在維克托說完這話之后,托雷斯主教也向本哈登帕夏躬身行禮。考慮到對方是異教徒,說他的問候語中倒是省掉了“愿天主與你同在”這類的話。不顧雖然托雷斯主教在和維克托交談的時候,一口一個“邪惡的異教徒”,“吐著信子的毒蛇”,但是在面對著真人的時候,還是非常的有禮貌的。
不過本哈登帕夏肯定寧愿他不要這么有禮貌,也不希望他在這個時候來找自己。這不僅僅是因為他打擾了自己的興致,也因為教廷的使者來得這樣快,這使得他的很多安排都來不及了。
不過這個時候,他還是要做出非常的熱情的樣子,向托雷斯主教道:“歡迎您,托雷斯主教。我們已經盼望您的到來好久了。”
寒暄完了之后,大家便各自坐下,侍女端上咖啡來。本哈登帕夏便問道:“特雷維爾領事,托雷斯主教,你們深夜來訪,肯定也是有公事的吧?”
維克托便笑道:“帕夏,我們上次說好的,只要教皇冕下的代表到達這里,我們就可以開始對奴隸的甄別工作了。所以我們來,想要和帕夏商量一下,看看這個工作什么時候可以正式開始。”
對此,本哈登帕夏自然是要盡可能的拖延一下的,他先是借口說托雷斯主教遠來辛苦,要先好好休息一下;接著又說自己這邊還沒有完全準備好。總之就是因為這樣或者那樣的原因,這個甄別工作,還要推后一點時間,明天肯定不行,后天也是來不及的,就算是一個星期之后,也還是夠嗆。
維克托聽了,立刻以很輕松的口吻表示:法國艦隊這段時間,在海上執行任務的時間太長,每天消耗了大量的煤炭,以及炮彈,如今,軍艦上的煤炭和炮彈已經不多了,恐怕很快就需要返回土倫加水加煤了。
如果這個時候,法國艦隊突然來個半路退出,那圍攻突尼斯的事情自然就要拖下去了,如今仗打到一半,每多拖一天,帝國就都要多支出一大筆錢。和這個支出相比,幾個基督徒奴隸的價值就小得不值一提了。
不過本哈登帕夏并不是那種會被別人隨隨便便唬住的人。他雖然知道,法國海軍的司令官特雷維爾海軍上將是眼前這位特雷維爾領事的叔父,但他并不認為法國人會為了這么點小事情便大動干戈,更何況,真的發生了那樣的事情,損失的是帝國的利益;但是在甄別基督教奴隸的事情上輕易讓步,損失的卻是自己的利益。和自己的利益相比,帝國的利益,哪怕再大,又算得了什么呢?
更何況,戰爭拖延下去,一樣會有損于法國的國家利益,雖然對法國利益的損害并沒有對土耳其帝國的利益的損害那么大。而且本哈登相信,法國在一般情況下,絕不會允許為了個人的小利益,就讓國家的利益嚴重受損的情況出現。要不然,法國也不會成為整個歐洲最強大的國家。更何況眼前的這位特雷維爾領事畢竟只是姓特雷維爾,而不是姓波拿巴。
所以本哈登便頗為強硬的表示,他完全理解法國艦隊的需求,希望法國艦隊能在完成了加煤加彈藥的任務后盡快返回戰場。
維克托見本哈登帕夏這樣表示,一時間卻也拿他沒什么辦法,倒是托雷斯主教開了口:“尊貴的帕夏,除了關于盡快開始甄別的事情之外,我還有一件事情要麻煩帕夏。”
“主教,有什么事情,您盡管開口。您知道,我們土耳其帝國一向在宗教上非常寬厚,對于有經人的請求,我們都是很樂意讓它實現的。”
所謂“有經人”指的是猶太教徒和基督徒。相對來說,至少在這個時代,相比基督教統治區,真神教對于“有經人”的確算得上非常的寬厚。
“既然有這么多的天主的信徒要在這里定居,他們當然需要一個教堂。”托雷斯主教道,“我希望能從帕夏這里購買一塊土地,用于建造教堂。”
“建造教堂的土地,不是已經撥給你們了嗎?”本哈登帕夏問道。
“啊,尊貴的帕夏,事情是這樣的,那塊土地存在一點問題,它的位置太靠近海港,太過喧囂,所以我希望能從您的手中,另外購買一塊土地,用于建造教堂。”
本哈登帕夏微微地楞了一下,然后笑了起來:“主教,您該不是將那塊地賣給特雷維爾領事了吧?”
在原先的計劃中,劃分給教廷,用以建造教堂的那塊地相當靠近碼頭,要說價值,其實在整個城中恐怕都是比較高的地方之一了。將這塊地賣給別人,然后拿著錢在其他地價低一點的地方建造教堂,這當中多半能賺一筆。
對于這個猜測,托雷斯主教并沒有承認,但是也沒有否認。而是笑道:“另外,這個教堂到底有多大,該買多大一塊地,這和信徒的人數也有不小的關系。所以,我還是希望能夠盡快地開始信徒的甄別工作。”
本哈登帕夏此時已經完全明白對方的意思了,他想:“我一定要站穩了,這個異教徒在試圖腐蝕我了。我一定要站穩,一定不能輕易同意,除非他能拿出一個真正的,讓人心動的價錢出來。”
于是談判迅速地從討論什么時候開始進行奴隸甄別,變成了在那里買一塊地,買多大一塊地,單價多少。本哈登帕夏還叫人拿來了地圖,大家一起在地圖上討論了起來。最后托雷斯主教和本哈登帕夏用一個明顯有一點溢價的價格,談成了關于城中的一處土地的出讓的事情。
談成了這個買買之后,三個人之間的態度頓時好了不少,就連本哈登帕夏也覺得,這兩個家伙雖然打擾了他的正常生活,但是如果每次打擾,最后都能形成這樣的結果,那他多被打擾幾次,他也是非常愿意的。
“尊敬的帕夏,”托雷斯主教又道,“關于奴隸甄別的事情…”
“啊,”本哈登帕夏笑道,“這件事情雖然有些麻煩,但是包在我身上,一定會讓主教您滿意的。嗯,明天就開始,實在是有點來不及,我看從后天開始,您覺得怎么樣…”
在將一切都談好了之后,維克托便和托雷斯主教告辭離開了。
在回去的馬車上,維克托心悅誠服地對托雷斯主教道:“主教大人,今天我從您這里真的學到了不少的東西。”
“啊,這沒有什么。那些異教徒嘛,本來就都不是君子,所以和他們談,就只能談利益。”托雷斯主教微笑道,“另外,領事先生,不知道您愿意為了教堂的原址給我一個什么樣的報價。嗯一定要比剛才我和那個異教徒談出來的價格稍微高一點,因為我手中并沒有可以支付那塊地的價格的錢。”
老實說,將原來的教堂的位置,用一個比剛才他們談出的教堂的新位置更高一點點的價格買下來,在經濟上,絕對是劃得來的。
“但是主教,我也沒有那么多的錢。”維克托道。
“啊,這不是問題,我們教廷也有銀行,可以借錢給你,我可以保證利率從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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