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馬蹄聲越來越近,就在剛才轉彎的地方,一匹高大的黑色的純血馬出現在他們的視野里。馬里亨利·貝爾一眼就認出了那就是他剛剛在火車站看到的那匹純血馬。
即使是在繞過那個彎的時候,那匹馬的速度也不慢,而一旦出了彎,這匹馬立刻就開始加速,一睜眼就像一道黑色的閃電一樣到了障礙面前。接著甚至都不需要馬上那個瘦小的騎手控制,那匹馬就一下子跳了起來,輕輕松松地就越過了那道高高的障礙,就好像那道障礙只是一個小土坎子一樣。
一轉眼,這匹馬和馬上的那個瘦小的騎士就跑遠了。
馬里亨利·貝爾望著遠去的黑馬和馬上瘦小的騎士,感嘆道:“真是好馬!還有那個騎士,他控馬的技術,過障礙的時候,人馬的結合都非常好!我想,他應該會成為奪標的大熱門的。”
“他?”那個工作人員道,“不,先生,您弄錯了,那不是他,而是她。那是一位女士。”
“一位女士?”馬里亨利·貝爾驚訝的道,“難道是一位外國的公主?就像古希臘的茜尼絲卡一樣?”
“外國公主?”工作人員揚了揚眉毛道,“有哪個外國,能有這樣的公主?”
馬里亨利·貝爾微微愣了一下,想起剛剛過去的這位騎士,坐在馬上的時候的姿態——她使用的明顯是男式的鞍具,采用的也是男式的騎乘姿勢。這個時代,任何一個歐洲王室的公主,就算擅長馬術,也一定是擅長使用女式鞍具的騎術——沒有那個王室會允許公主使用男式鞍具的。因為他們都覺得,那會破壞女式的腿型的,而且,跨坐這種樣子,在那些王室看來也實在是太不美觀了,而且還充滿了不貞潔的味道。雖然說在如今的歐洲上層貴族那里,所謂的貞潔簡直就是個笑話,但是基本的樣子還是要裝的。就連紅磨坊的姑娘,也往往會做出一副冷艷高貴,“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的樣子呢。
“啊,這位女士,難道是…是‘克麗絲’?”馬里亨利·貝爾問道。
“克麗絲”是波莉娜在報刊上發表文章的時候使用的筆名,這一點,基本上全法國的文藝青年都知道。而波莉娜又是一個新聞非常多的人物,基本上她和他的某位哥哥,都是諸如《太陽報》之類的報紙的重點報道對象。只是直接報道說波莉娜·波拿巴小姐如何如何,很容易就會讓報紙停業整頓,所以大家在報道和她相關的新聞的時候,也都習慣性的用“克麗絲”這個名字來代替“波莉娜”。于是這樣一來,就不僅僅是文藝青年了,就連那些老派的保守分子,也都知道“克麗絲”是誰了。
說起來那些傾向貴族的,一本正經的老派保守分子們對巴黎最主要的三份報紙的態度也很有意思。他們中除了極個別的人,基本上不看《科學真理報》,有一半的人愿意看看《生意人報》,而幾乎所有的人都看被公認最為低級趣味的《太陽報》。
“是的,就是克麗絲女士。”那個工作人員點頭道,“據說她是這次奧運會唯一的女選手。”
“克麗絲小姐的馬術真是,真是太棒了!”馬里亨利·貝爾贊嘆道,“即使是男人,也沒幾個能和她相比的。你看她過這個障礙的時候,真是順滑得就像是,就像是絲綢一樣。”
波莉娜已經結婚了的事情,并沒有保密,全法國幾乎所有的花邊小報都報道了這件事情。但是法國人文藝青年們,還是更愿意稱她為“克麗絲小姐”而不是“克麗絲女士”,更不是“貝爾東夫人”。
“克麗絲女士在這里訓練已經有一個多月了…不過她的技術的確非常好。”那個工作人員回答道。
“訓練了一個多月?這得多少錢?”馬里亨利·貝爾忍不住想道,“要不是她的‘克里斯\克麗絲服裝’這么賺錢,一般的人,那里能這樣訓練。不過這樣訓練的效果可真是好,看來克麗絲小姐真的可能要成為現代奧運會史上第一個女冠軍了。”
這樣想著,馬里亨利·貝爾繼續跟著那個工作人員往前面走。這時候,身后又傳來了馬蹄的聲音。
“又有一個闊佬在這里訓練?我其實真的不該參加馬術比賽的,這種比賽,完全就是闊佬們的游戲嘛。”馬里亨利·貝爾扭過頭,望向那邊的拐彎處。
一個男子,騎著一匹灰色的阿拉伯馬,很勉強地拐過了這個彎,朝著這處障礙過來了。然而在障礙面前,那匹馬卻突然站住了。
騎在馬上那個男子猝不及防之下,一個筋斗就從馬上翻了下來,一屁股就墩在了跑道上,然后就發出了殺豬一樣的叫聲。
這時候,從不遠處的一個小房子里,一下子沖出幾個人,其中一個人的手里還拿著一副卷起來了的擔架。顯然這些人就是專門管這種事情的。
“需要我們過去幫忙嗎?”馬里亨利·貝爾問道,以前在騎兵連里的時候,在訓練中,也少不了有倒霉蛋從戰馬上摔下來。所以,馬里亨利·貝爾是真的能幫上忙,而不是上去幫倒忙的。
“不,不需要,我們有專業的人員。您如果沒有醫生資格,上去亂幫忙,出了事情會很麻煩的。”那個工作人員卻這樣勸告道。
馬里亨利·貝爾知道他說的是有道理的,再加上那些人已經跑上去了。他便不再上前了,而是對陪在他旁邊的那個工作人員道:“您知道嗎?其實我應該好好地感謝一下那位先生。”
“為什么?您認識這位先生?”工作人員問道。
“不,我當然不認識他。”馬里亨利·貝爾回答道,“我哪里有機會認識這樣的一位富翁呢。但是他剛才的確給了我巨大的幫助——他幫助我恢復了參加比賽所必需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