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后的一些日子里,就連理論上已經賦閑在家的前首相小皮特的家門前的臺階也都快要被各路說客踏平了。這些說客既有希望能繼續維持和平的,比如紡織業、一部分銀行業、一部分機械制造業的代表。也有一些希望能盡快開戰的,比如一些農業企業、一些酒類企業,還有大批的軍工企業的代言人。
其他的政治人物也是一樣,每一位議員,不論是貴族院的議員還是下院的議員,他們的家門口都停滿了馬車。
每一位說客都以“國家和人民的利益”為借口,要求這些議員,采取這樣或者那樣的行動,同時也都在有意無意之間表示,他們不會忘了大家之間的深厚的友誼,絕對會對得起朋友。
小皮特發現僅僅只過了半年多一點時間,但是整個英國的政治局面卻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在此前的一些年里,在小皮特的努力下,原本松散的托利黨變得日益團結,日益能在議會中以一個整體行動。而他的老對手福克斯,雖然有著一張利嘴,每次在議會中都能將包括小皮特在內的那些托利黨人問得張口結舌,甚至不得不使出諸如“有些事情我們以為我們清楚,我們也確實清楚,有些事情我們確實清楚,我們也以為我們清楚,有些事情…您清楚了吧”之類的手段來搪塞。但是,靠著團結,托利黨卻不斷地在重大問題上擊敗輝格黨,甚至還成功地挑起了輝格黨的好幾次內訌和分裂。
在面對福克斯的時候,小皮特完全可以這樣說:“在議會辯論中,我從來沒有贏過;但是在議會投票中,我從來沒輸過。”
在如今,在議會中通過動人的演講來打動議員,并且一舉改變投票的結果的時代已經過去了。在大對數情況下,投票的結果,在投票之前早就決定了,即使在投票過程中有人當二五仔跳反,促使他跳反的原因也從來都不是某個令人激動的演講。任何一個政治家如果不理解這一點,還留戀于過去的好時光,那他就只能一次一次的承受失敗。
但是今天,小皮特卻發現,落后于時代的人似乎變成了自己。他注意到,僅僅半年多的時間,在原本已經團結起來了的托利黨中,竟然出現了深深的裂痕。
一部分議員因為自己,或者自己的家族,或者自己的“朋友”投資于紡織或者其他的在和歐洲的貿易中得到了很多利益的行業,而堅定地反對和法國重新開戰。他們甚至覺得,只要愛爾蘭名義上依舊留在聯合王國之內,給他們一些“自治權”并不是不可接受的。還有人干脆認為,聯合王國這么多年來對愛爾蘭的政策從根本上就是錯誤的,聯合王國對愛爾蘭的確非常的不公平,將對待野蠻人的做法用到了對待同樣是文明人的愛爾蘭人身上,這是不可容忍的錯誤。
而另一部分議員,則因為自己,或者自己的家族,或者自己的朋友,投資于軍火之類的行業,而堅定的要求和法國重新開戰。他們甚至覺得,那些反對開戰的議員都是英格蘭的叛徒,都應該被拖出去打靶十分鐘。
小皮特知道,如果現在就要立刻為這件事情投票的話,那幾乎可以肯定,整個的托利黨都會在瞬間分裂,然后讓輝格黨的家伙笑掉大牙。
事實上,就是現在,輝格黨的家伙,尤其是福克斯就已經在明著樂了。
在這件事情發生之后,好幾個以前從來不上門的死硬派托利黨的議員,已經通過一些渠道,向他表達了善意,并且表示,如果議會要就和平問題進行投票的話,他們希望福克斯的輝格黨能站在維護和平的一方。當然,作為回報,他們也會支持輝格黨的一些主張,比如在愛爾蘭的一些問題上,甚至是宗教政策的一些問題上,他們都愿意給輝格黨一定的支持。
以前福克斯只見過輝格黨出二五仔,而且是一群一群的出二五仔。很多時候,投票前的頭天晚上數數票數,還覺得好像我們還有一定的優勢,到了第二天中午一投票,就發現票數連人家的一半都不到了。啥時候見過托利黨也會出叛徒?
“我原以為,只有我們輝格黨這樣的平民為主的黨派,才會出叛徒。沒想到呀沒想到,沒想到你們托利黨的那些人模人樣的貴族也會當二五仔!”
不過雖然福克斯在心中對這些唯利是圖的貴族們充滿了鄙夷,但是這么多年來在政壇上戰斗(被小皮特吊打)的經歷,還是讓他深刻地認識到了把自己人弄得多多的,比敵人搞得少少的的重要性。
所以,雖然滿懷對這些叛徒的鄙夷,但是福克斯還是非常和藹,非常熱情地接待了這些二五仔的使者,并向他們表示了愿意合作的意象。
于是小皮特首先就發現,“英格蘭新聞聯盟”開始分裂了。首先跳反的是“英格蘭新聞聯盟”中對標《倫敦生意人》的《英格蘭經濟觀察》。
在四月一日的《英格蘭經濟觀察》上居然刊登出了這樣的一篇報道:《公正的對待愛爾蘭人才是愛爾蘭長治久安的關鍵》。
在這篇報道中,《英格蘭經濟觀察》首先回顧了英國是如何失去北美的歷史,并指出,正是因為英國在北美殖民地的橫征暴斂,才導致了北美殖民地的獨立。
接著它有用詳實的數字和北美進行對比,得出了這樣的一個結論:“我們的政府,對愛爾蘭人的搜刮甚至還要超過對北美殖民地的搜刮。”
接著這篇文章在這個基礎上便提出了這樣一系列問題:“聯合王國政府真的將愛爾蘭視為聯合王國的一部分了嗎?還是干脆只把它當成了一個殖民地?聯合王國政府真的將愛爾蘭人當成這個國家的公民了嗎?還是說他把同樣白皮膚的愛爾蘭人看成了非洲黑人?”
這一炮開得完全出乎了“英格蘭新聞聯盟”的意料。《泰晤士評論報》到三天之后才組織起對《英格蘭經濟觀察》的這篇報道的反駁。然后“英格蘭自由新聞聯盟”立刻也加入進來,幾家報紙相互對罵。
《泰晤士評論報》指責《英格蘭經濟觀察》背叛祖國。《英格蘭經濟觀察》則痛罵《泰晤士評論報》是“暴政的走狗”和“戰爭販子的喉舌”。
然后“英格蘭自由新聞聯盟”的《自由英格蘭》則表示:“雖然我們在很多問題的觀點上和《英格蘭經濟觀察》并不太一致,但是我們認為,《英格蘭經濟觀察報》依舊不失為是一家有立場、有態度,有良心的好媒體。至于《泰晤士評論報》的‘背叛祖國’的駭人聽聞的指責,倒是讓我們想起了塞繆爾·約翰遜的那句名言:‘愛國主義是流氓無賴們最后的藏身之地。’
至于《公正的對待愛爾蘭人才是愛爾蘭長治久安的關鍵》當然更是一篇好文章,是一篇充滿著真正的,乃至是更高的人道主義和更高的愛國主義的好文章。我們對這篇文章完全贊同;對那些試圖挑起內戰,試圖讓我們和愛爾蘭同胞骨肉相殘的那些‘愛國賊’,我們都同樣的充滿了鄙視,他們的陰謀是不可能成功的…”
面對這樣的局面,小皮特和阿丁頓都意識到,這個時候還不能立刻對愛爾蘭進行封鎖。首先,時機并沒有完全成熟;愛爾蘭人的大生產運動成果不錯,他們手中的土豆應該還夠吃好一陣子。現在就開始封鎖,會給他們和法國人更多的應變時間。而且海軍的水雷實驗才剛剛完成,產量要提高到足以封鎖愛爾蘭海岸的地步,還需要相當長的時間。其次,這樣的行為很可能直接就在英國內部,更重要的是在托利黨內部造成分裂。
而在另一方面,經過這么一番折騰,英國海軍的所謂的“機密”也已經弄得整個歐洲,沒人不知道了。
拿破侖得到這個消息后,立刻就讓人找來了約瑟夫,向他詢問對策。
“水雷呀。英國人不錯,居然弄出這樣的東西來了。嗯,你問我怎樣排雷?嗯,這個在技術上不是不可能,只是很麻煩,就像排除地雷一樣,很危險,很麻煩,比埋地雷麻煩多了。”
“你也知道這個?直到今天,凡爾登那邊還沒排干凈呢。”拿破侖罵道,“當初你怎么埋了那么多?”
“這還是我們可以在和平的條件下慢慢排的結果呢。”約瑟夫說,“排水雷,比這個還麻煩,而且在那一帶,我們可不會有制海權,能讓我們安安靜靜,慢慢悠悠地排雷的。所以排雷什么的,你就不要想了。”
“那怎么辦?”拿破侖問道。
“拿破侖,你覺得相比之下,我們和英國人,誰更害怕水雷?”約瑟夫問道。
“當然是英國人…怎么約瑟夫,這東西我們能搞出來?”拿破侖問道。
“只要有撥款,再有一個月時間,我就能弄一個出來。”約瑟夫回答道,“當然,如果只是用來嚇唬嚇唬英國人,明天我就能弄一個能嚇死他們的模型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