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瑟夫將范妮送回了家,老子爵還表示你們怎么回來得這么早。隨后約瑟夫告訴他們,自己明天就要離開巴黎,暫時回土倫去了。
“啊?波拿巴先生,為什么要去土倫這種鄉下地方?”老子爵吃了一驚,“如今巴黎也不像以前了。”
約瑟夫知道,地域歧視這東西,在整個世界,整個的歷史長河中,都是普遍存在的。
就像在后世的東大吃國的帝都人眼里,所有的外地都是“底下”,而在所有的魔都人眼里,所有的外地都是鄉下一樣。在大多數的巴黎人眼里,法國除了巴黎,其他的任何地方,不管是里昂還是馬賽,都既是底下,也是鄉下。不但那里的老百姓都是鄉巴佬,就連貴族都不例外。一位住在巴黎的子爵,絕對要比一位家在外省的伯爵高貴。一些人寧可在巴黎窮死,也不愿意去“外省鄉下”。
“工作上的需要。畢竟,我現在的身份還是軍人。”約瑟夫回答道。
“啊,這樣的確是沒辦法。”老子爵嘆了口氣,“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太平下來…那么,你打算經常回巴黎嗎?”
“是的,我會經常來巴黎的。”約瑟夫看了范妮一眼。
“那也好,年輕人總是想要在外面去沖鋒的。能記得經常回來也不錯,不像阿芒那個混蛋,只知道寫信,卻一直不肯回來。”
就這樣又說了兩句,約瑟夫便告別離開了。范妮把約瑟夫送到門口,約瑟夫看到四面沒人,便一把抱住了范妮,還在她的臉上親了一下。
“干什么?爸爸看到了的…”范妮漲紅了臉,無力地掙扎了一下,她的聲音小得像蚊子叫。
“你的聲音太小了,你爸爸聽不到的…”約瑟夫一邊說,一邊將范妮抱得更緊了。范妮輕輕地掙扎又掙扎不開,又不好用力掙扎,想要再說什么,又被他用嘴唇堵住了嘴巴,只好先隨便他占點便宜了。
過了好一會兒,兩個人才分開來。
“都怪你,爸爸會看出來的。”范妮說。
約瑟夫只是笑。
“你要經常給我寫信,不要忘了我…”
“嗯…”
“還有,要經常回來看看…”
“好。”
“對了,你說有些文件要給我的呢?”
“明天早上,我送過來,隨便帶一個…一個人來見見你。”約瑟夫說,“他是個很有門路的人,你有什么不好處理的事情,都可以找他幫忙。”
范妮敏銳地覺察到約瑟夫提到這個人的時候遲疑了一下,便問道:“那是個什么人,是你的朋友嗎?”
“朋友?不,我和他不是朋友,只是合伙人。那個家伙姓富歇,是個很厲害,甚至很危險的家伙。當然,你不用擔心,他的危險性是針對政治方面的,和你并沒有什么關系。”
“可是,他對你難道沒有什么危險性嗎?怎么能說和我沒什么關系呢?”
“啊,至少目前,他和我們是在一個陣營里面的,他的危險性,也不是針對我的。”約瑟夫伸手摸了摸范妮的小臉道,“嗯,我給你的東西,不是什么重要的東西,你慢慢處理,不要急,反正短時間內,至少好幾年內,我們應該是用不上這些東西的。”
“嗯…”
約瑟夫便又吻了范妮一口,然后便上了馬車。
一直望著馬車在街口轉彎處消失,范妮才關上門。剛關好門,才走回前廳,就聽到小客廳中傳來老子爵的聲音:“是范妮嗎?過來一下…”
第二天一早,富歇就依照約定來到了約瑟夫的住處。約瑟夫將一個小袋子遞給富歇。富歇接了過去,里面沉甸甸的。
“正宗的‘波拿巴小甜瓜’,一共二十枚。”約瑟夫說,“要數一下嗎?”
“不用了。”富歇說。
“那好,我和你一起往范妮那里去一下,讓你們也認識一下。我不在巴黎的時候,很多事就要托你照顧了。”約瑟夫道。
兩個人上了馬車,很快就到了地方,約瑟夫和富歇都下了車,約瑟夫上前敲門,門幾乎是立刻就被打開了。范妮緊接著就出現在約瑟夫面前。
因為有外人在場,兩個人自然都必須非常的有禮貌。約瑟夫將另一位約瑟夫介紹給范妮,然后將一個手提袋交給了范妮,然后對她說:“這東西不急,你可以慢慢來,不要累著了。”
兩個人又說了幾句話,約瑟夫便告辭離開。不過他并沒有直接離開巴黎,而是先去了一趟戰爭部。
戰爭部中,卡諾正在為軍餉發愁。法國到如今已經征召了差不多一百萬的軍隊,軍餉自然也成了一筆大支出。羅伯斯庇爾還在的時候,不管是通過什么手段,羅伯斯庇爾總算是保證了軍隊的供應。而如今,新建立的督政府卻連這都難以保障了。雖然在數字上,他們撥給軍隊的錢比以前多了好幾倍,但是…該死的…他們撥過來都是指券。
正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卡諾這時候,也只能采取拆東墻,補西墻的辦法了。那些沒打仗的軍隊就先忍耐一下,那些在不太重要的方向上打仗的軍隊也需要先忍耐一下,優先保證北方正在打仗的軍隊。
即使是這樣,軍需的問題也讓卡諾頭疼。
沒了軍代表,那些軍需品的品質完全控制不住了,各種偷工減料弄得軍隊怨聲載道。比如某些兵工廠生產的刺刀,為了減少成本,不但將熱處理過程完全省略了,而且使用的材料也大成問題。有的刺刀你用手都可以把它掰彎——當然掰彎之后,你還可以用腳把它踩直,倒也算得上是便于維護。還有一些,倒是掰不彎,可是在訓練中,僅僅是刺了幾個草人,就斷了好幾根。不過,這種也有好處,直接就不用再維護了。
還有因為偷工減料而炸膛的火槍,還有因為引信問題而不知道什么時候炸的“小甜瓜”,嗯,除了儒貝爾將軍遇到的那一枚秒炸的“小甜瓜”之外,還有從法國人那里扔到奧地利人那里,然后一直在地上冒煙,就是不炸,一直到法軍挺著刺刀沖過去了才炸開的。
好在法國的商人還是有商業道德的,他們不但把這些劣質玩意兒賣給法國人,也一視同仁的賣給了其他國家的人。據說在普魯士那里,連續有三枚“小甜瓜”在沒有人拉的情況下,放在那里,自己就炸了,一家伙死傷十多人,弄得普魯士士兵紛紛抗議,拒絕使用法國制造的小甜瓜。
然而考慮到“小甜瓜”之類的玩意兒的技術機密多半保不住,畢竟如今知道它的體面人太多了。萬一那個體面人收了人家的錢,做了不體面的事情,也許用不了多久,就只有法國人一家用假冒偽劣產品了,你說這多讓人著急!
所以一見到約瑟夫,卡諾就表示:“約瑟夫,你怎么還在巴黎?趕緊回土倫,先給我建一個靠譜的兵工廠出來,至少,先弄一批質量可靠的‘小甜瓜’出來!真是見鬼!動作要快,要不然,說不定什么時候,北邊就撐不住了!”
“有這么嚴重嗎?”約瑟夫問道,“我們的人數比他們多多了。”
“那是賬面上的而已。”卡諾道,“如今我們缺錢,能動用的軍隊數量甚至比人家還少!”
“還有,回去告訴拿破侖一句,從下個月起,他的部隊的軍餉就要消減。”卡諾又道。
“見鬼,消減多少?”約瑟夫趕緊問道。
“減少到目前的三分之一。”卡諾說。
“你這是養軍隊?拉扎爾,這么點軍餉,養小鳥都不夠!這么點錢,別說訓練了,就是單純吃飯都不夠呀!別的部隊可以艱苦一點,但是咱們不能自己傷了自己的根基不是?”約瑟夫趕緊據理力爭。
“其他軍隊,只要不在戰場上的,都削減到了原來的四分之一,甚至更低。”卡諾說,“實在是沒錢了呀。”
“拉扎爾,這樣的話,會毀了軍隊的士氣的。而士氣高,也是我們的軍隊最重要的優點之一。如果連這都沒了,單靠法國一個國家,是沒法對抗幾乎整個歐洲的。”約瑟夫皺著眉頭道。
“是的,是的,你說的有道理。但是我不是上帝,我沒法說一聲‘要有錢,于是就有了錢’。能夠讓拿破侖那里還有三分之一,已經是我費盡力氣的結果了。”
約瑟夫聽了,嘆了口氣道:“拉扎爾,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們就只能自己想辦法了。你知道,軍隊是暴力機構,手里是有槍的。他們不比普通人,他們不會老老實實地挨餓的,如果這樣的話,弄得不好,軍隊會變成匪幫的。”
“這是絕對不能容忍的。”卡諾說。
“拉扎爾,你說我們從南部向意大利發起攻擊怎么樣?”約瑟夫突然道,“就算軍隊要發瘋,也讓他們到人家的地盤上去發瘋吧。”
“你想把我們的軍隊變成成吉思汗的游牧民?”卡諾道。
“不不不,我們不會變成游牧民的,我們到意大利,是去打土豪,分田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