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民議會很快的派了個叫做卡馬喬的人來接任北方軍的司令。卡馬喬是羅蘭夫婦沙龍中的常客,換而言之,他是一個布里索派。據說他曾經參加過七年戰爭,在戰爭中擔任過排長之類的職務。后來在革命后,在陸軍部也擔任過一些職務,最近還指揮軍隊鎮壓了布列塔尼地區的一次教會叛亂。
以這樣的經歷,其實并不適合擔任北方軍司令這樣的職務,卡諾甚至認為,與其讓卡馬喬去當這個司令,還不如直接讓拿破侖或者約瑟夫來當。但是布里索派的人對此非常反對。因為他們覺得波拿巴兄弟身上的雅各賓味道太濃了,要是讓他們中的某人成了北方軍的司令,對于布里索派的人來說,并不是什么好事情。而他們的理由則主要有三個:第一,波拿巴兄弟都太年輕了;第二,他們和卡諾的關系太過密切。如果他們擔任了這樣重要的職務,將來卡諾說不定就有機會當獨裁者了,卡諾之所以提出由拿破侖波拿巴擔任這個職務,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說不定此前的一系列失敗…總之,一切都是卡諾的陰謀啦;第三,波拿巴兄弟放走了迪穆里埃,對革命是否忠誠存在疑問。
另一方面呢,丹東也支持了布里索派。這很奇怪,因為布里索派這會兒在攻擊丹東當初親自去過比利時,卻沒有發現迪穆里埃有叛變的征兆,這一定是因為他收了迪穆里埃的錢。而丹東卻居然支持了他們。有人認為丹東是想要和布里索派妥協,也有人認為丹東是看到北方局面危急,認為下一場失敗難以避免,才同意讓一個布里索派的人去當司令官。
反正就是,這個叫做卡馬喬的家伙當上了北方軍的司令。這個任命讓卡諾非常的不滿意,因為他覺得,反對波拿巴兄弟擔任北方軍司令的這幾個理由都是扯淡。
首先,波拿巴兄弟的確很年輕,但是指揮作戰靠的又不是胡子長。當年亞歷山大大帝帶著軍隊向波斯前進的時候,才多點大呢?比現在的拿破侖還要小呢。至于說波拿巴兄弟放走了迪穆里埃,那完全是在顧全大局,因為如果北方軍失去了那些中低層軍官,就肯定會崩潰。可以說正是拿破侖以果斷的行動,挽救了整個的北方軍!
至于說自己會因此成為獨裁者?這簡直是對自己的人格的侮辱。暴躁的卡諾當眾就直接把自己的手套丟到了那個這樣說的叫做高里奧的家伙的臉上,并且對他說,手槍、刺劍、匕首隨他選一樣,要是他還是個男人的話,那就用男人的方式來解決問題。
然而,高里奧那個家伙居然就這樣縮了,他居然不要臉的像卡諾道了歉,說自己不是這個意思什么的。這真是…更可惡的是,倒完了歉,轉過背,當人家嘲笑他膽子小的時候,他居然又說:“卡諾是軍官出身,決斗的各種技巧對他來說都是專業。他提出決斗,無論用什么武器都是不公平的,甚至就是在謀殺…”
卡諾簡直要被這個家伙氣瘋了:“明天我就去提出,我綁住一只手和他決斗!”
“卡諾先生,我覺得您不應該去和這種東西決斗。決斗是一件光榮的事情,至少在我們科西嘉人看來是這樣。您去向他提出決斗,那是在給他榮耀。但是這樣的東西,配得上決斗的榮耀嗎?我認為,他根本不配!他只配讓人用鞭子狠狠地抽一頓,就像主人用鞭子抽一頭偷懶的蠢驢一樣!”一聽卡諾的話,一向唯恐天下不亂的呂西安立刻丟下正在演算的數學題從書房里面跑了出來。
“明天一早,卡諾先生,您帶上我,我們到國會門口堵住那頭驢子,我拿兩支手槍攔住其他人,然后卡諾先生您就可以狠狠的揍它一頓了,就用馬鞭狠狠地抽!”
卡諾聽呂西安越說越不成話,便一瞪眼道:“呂西安你胡說什么?你的作業做完了嗎?拿給我看看?”
“還沒呢,就只剩下一點了,馬上就好了,我做作業去了。”呂西安立刻腳下抹油,溜進了書房。
呂西安進了書房,老老實實地,至少是看起來老老實實地做作業去了。但是卡諾自己坐下來之后,卻越想越覺得呂西安說的好像很有道理,也很有可行性。于是他就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來,拿起外套和帽子,就打算出門。
“拉扎爾,馬上就要吃飯了,你到哪里去?”妻子趕忙問道。
“我有急事,你們不要等我了。”卡諾一邊說,就以便出了門。
第二天一早,卡諾便帶著兩個朋友——國會議員埃斯巴,還有一個是國會議員德隆。
三個人在國會門口攔住了高里奧,卡諾二話不說,上前去撲的只一拳,正打在高里奧的鼻子上,打得鮮血迸流,鼻子歪在半邊,卻便似開了個油醬鋪,咸的、酸的、辣的一發都滾了出來。
高里奧大叫一聲,歪歪斜斜地退了幾步,一手捂住了鼻子,一手指著卡諾,用含糊不清的語言道:“卡諾…你…你這么可…可以這么野蠻…有話…好好…”
卡諾更不多話,又搶上前去,劈臉又是一拳,卻正打在眼眶上,打得高里奧眼棱縫裂,綠珠迸出,也似開了個彩帛鋪,紅的、綠的、紫的都綻將出來。
高里奧立腳不住,向后一仰,便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周圍的布里索派議員紛紛想要上前來救援,但此時就聽見一聲槍響,只見埃斯巴一手拿著一支正在冒煙的槍口朝天的手槍,另一只手拿著另一支手槍,指向眾人,一邊的德隆也拔出兩把手槍,攔在了那些議員和卡諾高里奧之間。
“各位,這只是私人恩怨。我希望大家不要干預。”埃斯巴手持雙槍,非常有禮貌地對大家說。
可能是因為埃斯巴的發言非常的有說服力,即使是布里索派的議員都被他說服了,乖乖地站在旁邊圍觀,還不時的發出這樣的聲音:
“哎呀,卡諾先生,有話好好說,不要,不要這樣…”
“啊…不要呀…不要這樣子啦…”
卡諾從外套里掏出了準備好的馬鞭,一鞭子就朝著倒在地上的高里奧抽了過去:“叫你在背后造謠!叫你隨意污蔑人!叫你…”
皮鞭像雨點一樣的落在高里奧的頭上臉上,高里奧雙手抱頭,被打得滿地打滾。嘴里一開始還憤怒的大罵卡諾是野蠻人,接著便告起了饒:“卡諾先生,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呸!”卡諾用鞭子指著高里奧道,“你要是硬到底,老子倒不打你了;你要討饒,老子還要打!”
罵完,便又是一頓雨點般的鞭子抽了過去。抽的高里奧一時求饒,一時怒罵,一時又哭泣。一直到卡諾一不留神,用力大了點,將鞭子抽斷了,才收了手,又指著高里奧的鼻子道:“你記住了,以后再敢在背后胡說八道,我見你一次,便打你一次!你可記住了!”
高里奧在地上縮成一團,一疊聲的回答道:“記住了,記住了…”
“哼!”卡諾拋下斷了的馬鞭,轉身走了。
見卡諾走了,埃斯巴便將手槍之手指上打了兩個轉,然后將它收到口袋里,向著圍觀的其他議員鞠了個躬道:“感謝大家的合作。”
然后便和一言不發得將手槍收了起來的德隆一起跟著卡諾走了。
“野蠻人,真是…真是太野蠻!”驚呆了的布里索派議員們紛紛說。
“卡諾真是好樣的!這樣的賤人就該往死里打!”山岳派的議員們卻這樣說。
卡諾的舉動第二天一早就成了巴黎的各家報紙的頭條。當然,布里索派的報紙在大罵,中間派的在和稀泥,山岳派的,尤其是《人民之友》更是跳起來為卡諾鼓掌,這倒不是因為馬拉特別喜歡卡諾,而是因為馬拉特別不喜歡高里奧,因為他是個該死的糧食投機商!在馬拉看來,這類人有一個算一個,都應該被掛在路燈桿子上。
“只可惜卡諾先生用的軍用馬鞭的質量實在是太差了,才輕輕地抽了那頭肥豬不過四十二鞭,就居然斷掉了。我們聽說,這些馬鞭的采購是佩蒂特先生(他是羅蘭先生的朋友)負責的。”在文章的最后,《人民之友》還含沙射影的暗示,有些布里索派的大人物在賺黑心錢。
當然,作為議會和政府的重要一員,居然在議會門口,用這樣野(yong)蠻(gan)的方式解決個人恩怨,廣大的巴黎人民覺得,這實在是太不(xi)像(wen)話(le)了(奸)。所以議會緊急開會,對這件事情進行了緊急磋商,在一番討價還價之后,對卡諾做出了非(bu)常(tong)嚴(bu)肅(艷g)的處罰,將卡諾的少將軍銜下降為上校,并相應的下調了一級工資。至于高里奧的醫藥費問題,議會認為這是一件應該由民事法庭來處理的事情,因此建議沖突雙方自行協商解決。
在揍了高里奧一頓之后,雖然被降了軍銜,而且扣了工資,但是卡諾卻毫不在意。降低軍銜,但是并沒有調整他的工作崗位,(也沒其他人能接替他)這個崗位在那里,軍銜升回來,并不需要太多的時間。至于這當中的一段時間的工資,花那么點錢,換一個念頭通達,卡諾覺得非常合算。就連干工作的時候的干勁都足了很多。
忙完了一天的工作之后,卡諾回到家。把外套和帽子掛好,妻子還有呂西安就迎了上來。
“卡諾先生,今天有很多人都給你寄來了禮物。”呂西安朝著卡諾喊道。
“有人給我禮物?今天又不是我的生日,是寫什么東西?”卡諾問道。
“拉扎爾…”妻子的神色很奇怪,“是一大堆的馬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