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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投票(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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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國王的出逃雖然只是一出鬧劇,但是它卻完全改變了國家的局面。在此之前,雖然社會上有一些人,比如馬拉在極力地攻擊國王,但在議會中,溫和的一派還是明顯的占據了上風的。尤其是在國王對著憲法宣誓之后,更是如此。事實上,在那個時候,就連激進的羅伯斯庇爾和丹東都在朝著路易十六高呼萬歲呢。那時候,激進和溫和的區別不過是些技術性的差別,比如應不應該讓教士對國家宣誓效忠,應不應該采用民主選舉的方式來挑選主教什么的。但在路易十六逃亡事件之后,情況一下子就變了。

  在發現國王逃往之后,拉法耶特立刻宣布國王是被“國家的敵人”綁架的。這個說法一度倒是騙過了不少人。然而,不久之后,人們就在王宮里找到了國王留下的一封信件。在那封信中,國王宣稱,自己是被綁架到巴黎的,在1789年7月之后,他簽署的一切文件都是出于被迫,因而都是無效的。

  這封信被發現的時候,拉法耶特正在安排“解救”國王,以及其他的善后準備的事情。(事實上,他也沒想到,他們居然還能把國王抓回來)所以來不及封鎖消息,結果一轉眼的功夫,這封信的事情就弄得人盡皆知了。雖然此后拉法耶特極力聲稱這封信是偽造的,是國王被綁架者脅迫下寫的。但是這樣的解釋在國王一行回到巴黎之后,立刻就失去了任何的說服力。因為在國王逃往的隊伍中,除了國王之外,就只有一個馬夫是個成年男子——這說明國王根本就不是被人脅迫的!

  不過政治的奧秘很多時候就在于睜著眼睛說瞎話上面。雖然明知道國王從本心上是反對革命,反對立憲制的。但是對于國會中的不少議員來說,維持立憲制,卻依舊是符合他們的利益的。所以這些人便裝著不知道國王反對革命,不知道國王反對立憲制一樣,繼續支持立憲制,維護國王。

  但國王在民眾中的威望卻完全被這件事情毀掉了。憤怒的民眾砸壞了和王室有關的各種東西。街上的那些和鳶尾花(波旁王朝的標志)有關的東西要么被砸了,要么就用東西蒙上了。因為議會中大部分的議員依舊支持君主立憲,所以底層的老百姓們便將生活不如意的憤怒轉向了他們。在他們看來,這些人和國王沆瀣一氣,欺壓人民。正是因為這些人,在革命之后,人民的生活才沒有得到哪怕一點點改善。

  這種憤怒其實一直都在,只是因為兩個原因,這憤怒才像巖漿一樣潛藏了起來。這兩個原因中的第一個是他們對國民議會的期待,他們在那個時候還相信國民議會能代表他們的利益,正在為他們說話,只要耐心的等待一下,好的日子就一定會到來。然而這段時間以來,這種耐心卻在不斷地被消耗。

  在議會通過的1791年憲法中,便依據財產狀況的不同,將法國的公民分為“積極公民”和“消極公民”。(法律規定只有納稅數量達到一定的數額的人才有選舉權和被選舉權,才是積極公民。這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依據財產來對公民的權利進行限制)就在國王出逃的幾天前,議會剛剛通過了著名的列沙白里哀法。依據這一法律,嚴禁工人組織工會和舉行罷工,違者處以500里弗爾罰款,剝奪公民權1年,為首者罰款1000里弗爾,判刑3個月。

  這些法令不但沒有維護最底層的利益,反而增加了對他們的束縛,這自然迅速地消耗掉了底層民眾對他們的信心。

  至于第二個原因則是這些民眾缺乏領導者。

  但是國王的出逃卻將這兩個問題都解決了。國民議會此前的的舉動,在再加上國王出逃事件的影響,讓議會在底層人民心中的地位大幅下降,可以說,如今的國民議會,已經失去了底層百姓的信任。

  而國王出逃事件之后,底層人民的示威活動,也讓一部分激進的議員看到了新的機會。他們敏銳的注意到,一旦他們站到底層民眾那邊,就能獲得很多的政治資源。布里索、博納維爾和孔多塞公開表示法國應該考慮采取共和制。

  于是,各種事情就都多了起來。

  不過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似乎并沒有影響到約瑟夫和拿破侖。相反,因為戰爭的可能性正在增加,所以他們的事務反而更加匆忙了。新建立的軍隊被排著隊安排和他們進行對抗演習,在這些演習中,拿破侖不止一次的用各種偷襲、火炮伏擊之類的招數讓他們潰不成軍。以至于僅僅只是一名少尉的拿破侖,在巴黎的國民自衛軍中居然出了名。

  但是很快,一件突發的事情卻又一次的打亂了約瑟夫的工作。

  16日這一天,議會正式宣布,國王和王后無罪,他們是被劫持的。當然,議會也裝模作樣的宣稱,他們將嚴懲那些“劫持”者。

  這樣的決定激怒了那些無套褲漢,17日,在一些共和派人物的帶領下,一群無套褲漢前往市政廳附近的戰神廣場示威。在那里,他們遭到了拉法耶特帶領的國民自衛軍的鎮壓,傷亡慘重。

  對此,拉法耶特解釋說是那些暴徒首先向維持秩序的國民自衛軍發起了攻擊。而國民自衛軍是在市政廳上掛出了紅色的旗幟,并且在三次向那些暴徒發出警告后,才開槍射擊的。(依照此前議會通過的法令,市政廳在平定暴亂之前,需要先展示紅旗,然后三次發出警告,才能使用致命武力。)但那些共和派,以及無套褲漢們則指責拉法耶特在說謊,按他們的說法,拉法耶特指揮的國民自衛隊只是掛出了紅旗,然后根本就沒有發出哪怕一次警告,就向著人群開槍射擊了。

  既然已經開槍鎮壓了,那就繼續鎮壓下去。

  拉法耶特在議會宣布,那些無套褲漢是暴徒,而在他們身后還有陰謀家。這陰謀家就是科德利埃俱樂部的那些家伙。于是議會通過了對科德利埃俱樂部的幾個重要成員的逮捕令,其中就包括丹東和德穆蘭。丹東在得到消息后,立刻就逃出了巴黎。論起逃跑的技術,他比路易十六好了太多,于是他很順利的就跑到了英國。而德穆蘭也找了個地方躲了起來。

  事實上,因為警察系統還沒有恢復,追捕什么的,其實作用很有限。

  表面上看起來拉法耶特占據了上風,但是這一些列行動卻讓他的名聲大受影響。尤其是在國民自衛軍中,存在大量的科德利埃俱樂部的同情者。很快,甚至在國民自衛軍中也傳出了反對拉法耶特的聲音。而這樣的聲音,大大的動搖了拉法耶特的地位。他的盟友,杜波爾、巴納夫和拉默兄弟雖然在政見上和拉法耶特并沒有多大不同,但是卻也樂于看到拉法耶特的地位受損。此后議會的一系列舉動,實際上都是在他們的主持下完成的,但人們卻都認為是拉法耶特在操縱這一切。所以不久之后,拉法耶特的名氣就從英雄變成了劊子手和陰謀家。

  名聲這個東西,真是很詭異,有的時候,潔白無瑕的名聲比潔白無瑕的紙張都脆弱。這一點,馬克吐溫先生在競選州長的時候的遭遇也是一個例證。

  戰神廣場事件之后的一個下午,約瑟夫正要下班出門的時候,卻正好遇到了從外面回來的拉法耶特。拉法耶特滿臉的疲憊,看到約瑟夫,他就把他叫了過去,告訴他:“明天晚上,俱樂部將有一次重要的會議。我希望你也能參加。”

  約瑟夫知道,拉法耶特所說的“俱樂部”指的就是“雅各賓俱樂部”。如今“布列塔尼俱樂部”在遷到巴黎之后,將俱樂部的地點設置在雅各賓修道院之后,正式的更名為“憲政之友俱樂部”了。

  對于雅各賓俱樂部的活動,約瑟夫一直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的。更何況是在這樣的混亂的時候。所以,他趕忙表示自己很忙,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不能參加這次會議。

  “是部隊的事情嗎?”拉法耶特皺著眉頭問道,這是約瑟夫缺席俱樂部活動的常用理由。

  約瑟夫立刻回答道:“不是,是我私人的事情。”因為他知道,如果說是因為公務的原因,那么作為他的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的拉法耶特肯定會命令他暫時放下各種公務的。

  接著他又問道:“將軍,我能問一下,俱樂部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需要我這樣很少去的成員都出場?”

  “俱樂部要重新進行選舉以便選出新的俱樂部主席。你到底有什么私事,就不能抽出點時間嗎?”拉法耶特回答道。

  這個時候的雅各賓俱樂部,還不是一個激進的組織。但是俱樂部中激進的聲音卻已經不小了。尤其是在最近,更是如此。如今俱樂部發出的很多聲音已經和拉法耶特不太合拍了。但是對于拉法耶特來說,這個俱樂部卻是他獲得政治影響力的重要工具,是不能輕易放棄的。也許拉法耶特是希望通過這個選舉,對雅各賓俱樂部進行一次清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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