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血氣滔天,東皇神威無盡,黑發披散在他的身上,其屹立道之巔,有之極,俯視了古今未來、萬物蒼生。
他長燃己身,以自身存在的印記為薪柴,化作眾生心頭一盞犧牲與希望的燈…這冥冥中與正在發生、且一直發生的恢宏博弈碰撞共鳴了,讓他威能無限,不可測度。
他在升華,他在超脫,他在走入一個玄奇莫測的世界!
曇花一現的剎那輝煌,太一的心靈意志璀璨的耀眼,竟似乎是要邁入盤古的成就!
可惜。
這僅是流星般的一閃而逝。
妖族被覆滅,天庭要被終結,有心殺賊,無力回天…他也只能最后的綻放,成為妖族的絕唱,是萬古難忘的悲歌。
他的意志,走向了最終極的古老源頭,盤坐在混沌中,竟與之難分彼此了。
混沌,是秩序的大敵,卻也是秩序的根基。
巧合又不巧合之下,無限的可能塑造,才成就了洪荒。
固然,洪荒的永存,離不開諸神與蒼生的努力奮斗…但,是混沌給予了這個機會!
它無限的變幻,虛實幻滅之間,是宇宙的創世,有天地的重開,萬象萬物在改易,種種的可能性上演,最終等來了盤古,令之以另一種姿態新生!
這何嘗不是一種犧牲?
東皇燃燒了后巫妖時代的妖皇印記,追溯了古老的秘史,將混沌的終極奧義變幻著重現。
這個時代的妖,就如同是一片混沌,包含了一切人道蒼生,孕育了所有的文明,一切的可能。
他則化作一枚火種,是希望的火種,在犧牲的蒼茫焰光中,演化秩序的曙光。
終有一日。
會有后來者,拾起這枚火種,令之長燃,另類的永生!
混沌不死。
只是換了一種生存的方式。
哪怕是盤古者,不也認同這樣的道理?
大衍五十,其用四九,有一線生機!
這線生機,便是變數,是古老混沌的遺留,是對秩序的挑戰,是對個人命運的變革,是犧牲奉獻的初心所在!
“天地。”
“人道。”
“千秋萬世之后,不甘于秩序與命運的生靈…”
幽幽的嘆息聲,回響在歲月最隱秘的角落中。
“我祝福你們。”
“若有朝一日,不甘壓迫,那便…人人如妖,再造新天!”
從這一刻起,妖…被賦予了全新的內涵。
它是“離經叛道”的象征,是挑戰古老秩序的代表,它是抗爭規則的先鋒!
每一個人道蒼生,都將有一顆這樣的“妖”之心!
誰能代表所有的時代?
誰能代表所有的生靈?
沒有人!
妖,是追逐自由的!
別人說的“為你好”,妖是不認的!
——它要親自去走,去抗爭,去挑戰,去顛覆,去開辟!
自由的心,永不言敗!
東皇的一點意志,在混沌中微笑著燃燒、永寂,化作了一股偉大的力量,洶涌向無數的時光歲月之后。
他消逝了。
但,這洪荒天地間,會永遠有他的痕跡。
而與此同時,獨對人巫大軍的太一,身上多了點雋永滄桑的氣息。
他超然且非凡,像是一座不朽的豐碑矗立于此,讓人王驚悚,令祖巫驚懼,一時間竟不敢帶頭沖殺上去了。
可太一不會駐足不前。
他的生命走到了盡頭,正是需要拉幾個陪葬的,讓歸墟路上不孤單。
不過,陪葬者很有講究,他是很挑剔的。
東皇的眸光清亮,這一刻他無比睿智,像是一瞬間成長了太多,不再是昔日唯自家兄長之命是從的小老弟了。
他登臨絕巔,貼近盤古,站的太高,自然也看的很遠。
許多秘密,此刻在他眼中被揭開,不再是秘密。
“原來如此。”
他回首紀元時代,感受著自己心中長燃的犧牲火光,那是在與什么共鳴,明悟了,也了然了。
“看來,我并不孤單…”
“巫妖的時代啊…該落幕了。”
“看在同行的份上,我就幫你一把,盡上最后的一份力。”
太一輕語,而后目光凝聚,落在了一些祖巫與人王的身上。
下一刻,他消失在了原地,進擊!
“轟!”
諸天潰滅,萬古崩塌!
一位至強者橫殺紀元,那是何等驚艷的場景?
歲月都被截斷了,古史在反復,一切都虛幻模糊,不成章法!
征伐于諸天諸世,絕滅于萬古萬界,幾位被視作目標的祖巫驚悚。
“一起出手!擋住他!”
“拖夠時間,他自然崩潰!”
雞飛狗跳的反擊,有太易巨頭帶領著抗壓,有巔峰大能側邊呼應,有等閑大羅邊緣輸出…他們氣息勾連,成為一體,以宙光為核心,以四季來輪轉,化作無邊大陣,封鎖束縛。
春神句芒。
夏神祝融。
秋神蓐收。
冬神玄冥。
四位女性中的絕頂大神通者,以祖巫之身,演化了四季長存。
信風呼嘯,席卷諸天,變了人間。
滄海桑田,歲月荏苒,春夏秋冬,不顯殺伐,卻是最溫柔與無情的刀。
尤其是,再有時光展現!
燭龍大圣吼嘯歲月,他化作了長河,與時光長河合一,甚至是近乎取代了!
四季流年大陣!
這是人巫兩族絞殺妖族最后殘兵敗將的底氣與王牌。
哪怕是不如都天神煞大陣、周天星斗大陣,以及人族的九州結界…可東皇也稱不上無敵,不是么?
不過。
讓他們難以預料的,是東皇會那樣的決絕,焚滅了自身一切,以及…人道真的跟太昊腦漿子都打出來了!
兩位盤古的代言者論道萬古諸世,那種影響力捅破了天!
此時此刻,東皇是孤獨的,一人獨對千軍,為自己奏響悲歌。
他可也不是孤獨的!
因為,有同行者在青史中相伴,延續他的意志!
在這樣的太一面前,人巫聯軍展現的手牌,卻是有些不夠看了。
“炎帝已逝,黃帝不在…”東皇裹挾著無邊的混沌,神色淡漠,姿態超然,“后土被羲皇釣走,共工又被鴻鈞鎮壓,僅憑你們這些人?不夠看吶。”
“人族,巫族,的確是被我忌憚的對手…可那是這些人都在的情況下。”
“沒了他們…你們算什么?”
“我說帶幾個陪葬的一起上路,那就是要帶走幾個…誰能攔我?!”
太一很灑脫。
當他看淡了生死、看淡了個人的那一刻起,他便是最從容的,也是無敵的!
就憑眼下的這些陣容,如何能擋他大殺四方?
若是后土尚在,共工攔路,他還會有幾分鄭重。
現在?
算了。
混沌滔滔,時光不能阻,四季不能攔,太一真身一撞,便撞破了整座浩瀚無邊的大陣!
橫行無忌,睥睨萬古,其道恢宏,蓋壓天地,讓東皇無限的高大而神圣。
“斗姆。”
太一來到了奢比尸祖巫的身前。
這位天氣祖巫,正是龍鳳時代的眾星之主,掌握星空、尊貴無比的斗姆元君,女性神圣中少有的扛旗者。
不過,在此刻的太一面前,也算不得什么。
“道友,請上路。”
東皇輕輕施禮,禮數周到,但隨后的表現卻不怎么和善了。
看起平淡普通的一拳遞出,卻令斗姆元君毛骨悚然,心膽俱寒。
那一只混沌鐵拳,崩塌了她所演化的無盡星空,恍如是運轉天地玄黃的至高大道,推動著無限宇宙,帶動著漫天混沌,鋪展了時間長河,見證大事記,逆流古史,去到開天辟地之初,又走向無限未來,將最深沉的刻印打入,從根本上鎖定唯一的結果!
那是…斗姆落幕的結局!
逃不了。
也無處可逃。
一位星空之道的大成就者,在焚盡一切的東皇面前,是那樣的羸弱與不堪一擊。
斗姆元君盡展神通手段,勉力去阻截,卻被無可避免的粉碎了所有屏障,一拳印在了眉心處。
而后,太一悄然而退,如他來時那般輕松隨意。
留下愣怔不動的斗姆元君,她如同失了魂。
“唉…”
頃刻后,這位女神才發出一聲幽幽嘆息。
“倒在了路上…”
“這個時代,一番辛苦為誰忙?”
話音落下,清風拂過,她的身形若浪潮前的沙堡一般,崩碎凋零了!
唯有一道先天靈光,黯淡的沉入諸天歲月恒河沙數的宙宇中,淡去了一切的痕跡。
“太一!”
斗姆的殞落,震動了太多神圣。
祖巫怒嘯,時光大浪席卷沖擊,橫掃而來,“你別跑!”
“誰跑了?”
東皇無所不在,無處不至,踏遍了諸天萬界的每一個角落,又超然的遁出了歲月的框架。
“我只是不想浪費力氣罷了…”
“不代表我破不了你們的這道法陣。”
太一再次凝定身形時,便站定在了四季流年大陣前,近乎與燭龍大圣面對面了。
“不過,你們既然想吃個虧,長點記性…我也不是不能成全你們。”
他衣袖拂過,混沌罡風爆裂,妖之大道的氣息絢爛了千古萬世,映照所有,無數條時光的線因此重演,再度衍生開辟,騰躍出燦爛的曦光,倒映著人道的玄微。
東皇以道為筆,以虛空做紙,寥寥幾下間,臨摹著一副簡圖。
那似乎是混沌鐘,又帶著點全然不同的真意,有了獨屬于自己的風采。
“當!”
悠悠鐘鳴聲中,這一口鐘由虛幻而真實,由概念而凝現,璀璨輝煌,回響萬世。
虛空造物,這并不出奇。
但此刻東皇所造,是他的載道之器,是他一路走來人生的絢爛結晶!
如同開天斧比之于太昊,混沌青蓮比之于女媧!
太一亦是凝結了一口鐘,可謂之——
東皇鐘!
東皇鐘響,變了人間。
它蘊含了東皇一生修行的至理,刻錄了最巔峰輝煌的姿態…毫無疑問,就是此刻!
太一演化混沌,參悟人道,最終魂合冥冥,甄于至道,封存混沌真意于人道中,點燃犧牲的火,照亮千秋萬世。
這是一份偉大的力量。
東皇鐘承載了這份道果,掌握了混沌的終極,有著創造與毀滅世界的奧秘。
當它被打出,諸神都感受到了一股終極的毀滅力量,震碎了四季流年的法陣,暴露出羸弱的腹心。
而作為代價,則是東皇在這一擊后,身形一下子虛淡了太多,近乎消失了。
“我雖殞,但不可欺。”
太一平靜道,踏步前行,肆虐橫殺。
他一指點落,便鑿穿了宇宙的恒常,讓道不為道,法不為法。
太元神女首當其沖,遭了大劫。
“噗!”
一朵凄美的血花綻放,這里便再沒有了太元!
又一位大神通者斃命了!
“太一!”
燭龍吼嘯,奮力擊下,宙光輪轉,消磨了萬物。
但,結陣以待之時,東皇都不在意,何況此刻?
“當!”
東皇鐘代他征伐,迎了上去,碰撞間粉碎了萬千古界,興衰都在一瞬間。
“燭龍,你還差了些。”
太一低語,衣袖拂過,祝融祖巫便橫飛,跌落塵埃,摔的七葷八素。
不過好在,似乎是句芒援救得力,這位祖巫茍全了性命,連皮外傷都沒有多少。
“還有你們。”
太一一掌摁下,玄冥被重擊了。
她大口咳血,倒在了歲月中。
雖然未死,可很長一段時間之內,都失去了再戰之力。
東皇神威,竟至于斯!
對祖巫,他是重拳出擊…尤其是祖巫馬甲背后是女神的。
如此所為,可謂是女神殺手,兇殘無邊。
什么憐香惜玉,都是不存在的!
心中無女人,殺敵自然神!
感情,是妖皇路上的大敵。
一番肆虐,祖巫集團都被打崩了,非死即傷,少了再戰之力。
不過,太一也因此到了生命的盡頭。
人王的集團,有幸混入到補刀的行列。
沒辦法。
祖巫一方被捶爆了,就剩下他們還能蹦跶。
蚩尤和應龍,硬著頭皮沖了上去,卻建立奇功。
他們付出的代價不大,取得的戰果卻不小,磨滅了東皇最后的道痕…而相比祖巫一方被重拳出擊,他們倒是完整的多。
當然,虎死余威在。
東皇縱然瀕臨消逝了,也不是好招惹的。
蚩尤被隨手一擊,打入歲月,迷失了真靈,不知何時能歸來。
而應龍…
則被太一提領著脖頸,小命在東皇手里。
可,太一看著她,終究沒有做什么,沒有斬去她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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