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庭軍威,果然可怖!”
羲仲陪同放勛,遠望兵海,神色動容,“比之當年龍鳳大劫中,無論是龍族陣營,還是鳳凰一脈,都遠勝之!”
“唯有太昊天帝一統山河之后,那足以敕封諸神的大圓滿天庭,方才能蓋過一籌了!”
一只渺小的螻蟻,微不足道。
千千萬萬、乃至兆億億之數,問題就大了!
換作平時,大羅超然還好。
可今朝,人道復蘇,涌動靈光,鼓蕩了“洪荒”的本源,便再沒有誰敢輕視數量的威力。
螞蟻多了,是真的能咬死巨象的!
在這樣大陣營的博弈下,縱然是大神通者都會感到一絲絲的無力,要避其鋒芒。
甚至于,即使是太易大羅,登臨天地絕巔,盤古不出,縱橫捭闔…此刻也要悠著點,裝逼就會遭雷劈。
羲仲默算妖庭此時此刻出場的天兵天將數量,得出一個讓他頭皮發麻數字…于是很從心的決定,往后時光里一定要謹慎行事,不能做頭鐵的莽夫。
同時,他回望自己一方的力量,再看看友軍的情報…
對巫族,還能放心。
對人族王庭、炎帝系統,心卻懸起來了。
雖然有競爭的關系。
但是唇亡齒寒的道理,羲仲也明白。
此刻聽聞放勛所言,人族的主力該挨揍了,體驗一下先前龍族的待遇…
他不免有些擔心,怕出了差錯。
“如此雄壯軍勢…放勛殿下您又有言,妖庭背后有所算計,臣擔憂會有天大的變故發生啊!”
羲仲凝重的開口。
“人族想要成為天地主角,這是他們必須經受的考驗。”放勛悠悠道,“無論是在戰斗上,還是心智上。”
“既要能承受妖族帶去的戰爭壓力,還要能在層出不窮的算計中找出一條最正確的道路…沒有人會讓著他們!”
“就像是現在。”
“妖庭那面憋著壞水,在鼓搗陰謀,也可以說是陽謀。”
“鬼車倒霉,或許是真的倒霉;但失地能收復,卻絕對是妖庭故意放縱的了。”
“他們送了我們一個光輝燦爛的戰果,削弱了我們繼續征戰的決心斗志…畢竟失地若不能回收,我們總歸是要跟妖庭死掐到底。”
“一來是守土之責;二來是跟人族的競爭…防線在龍族手里丟的,我這統帥龍族的領袖,面對人族王庭便總是矮上三分,底氣不足。”
我龍圖騰大軍,擊敗了妖庭鬼車部!
——你們把防線搞丟了!
龍族將士奮死征戰,打出了最輝煌的戰損比!
——防線是在你們手上丟的!
好家伙。
只要炎帝是個杠精,拿捏著這一條,死不認賬,永遠都是立于不敗之地。
可現在?
“眼下不管怎樣,該拿的東西,我們拿回來了。”放勛眸光深邃,“妖庭如此行為,是給我做漁翁的機會,以之為誘餌,讓我做出最符合自己利益的選擇。”
“二虎相爭,獵人才能得利。”
“單純論勢力強弱,巫、妖、龍三族,以龍最弱。”
“但龍族,又有一定左右大勢的能力。”
“所以,龍族出場的時機很關鍵。”
“注定了不能為王前驅,成為炮灰,跟妖族兩敗俱傷,卻讓別人撿了便宜。”
“養寇自重。”羲仲聽著,總結成了四個字。
“對的,”放勛含笑點頭,“妖庭棄掉了這個戰術收獲,為的就是利用人龍二族的貌合神離,弱則互相幫助,強則各懷心思。”
“求的是戰略上的拉扯牽制,隔岸觀火。”
“順帶著,再有些挑撥離間。”
放勛微微搖頭,“我們龍圖騰系統的大軍,目前小有收獲,戰績勉強可以說是輝煌…我都有些懷疑,鬼車是故意給我送人頭的。”
“有著勝利果實在手,我們可以求穩,炎帝那里卻不能…作為正統的人皇,表現拉胯,還有何面目統帥人族,防止龍圖騰的演變?”
“我們此刻成為了一柄刀,輿論聲勢等等,都在逼迫炎帝求戰,必須打一場可以堵住天下悠悠之口的勝仗!”
“只是…”
“當帶著心理包袱出戰的時候,便已經落在了下風,被人牽著鼻子走。”
“而妖庭又集中了重兵,要往死里針對人族的主力…炎帝那邊的戰況,會很慘烈很慘烈。”
“那個時候…”
“炎帝即使是個明白事理的,但要說對我這隱約的‘罪魁禍首’沒點怨念,在心底扎我小人一千遍一萬遍…羲仲你說你信嗎?”
放勛笑著說道,十分歡樂。
“…”羲仲嘴角抽抽,不知該說什么好了。
好半晌,他才勉強組織好語言,低聲道:“您既然什么都明白,為何還要我專門去發送捷報?這不是在刺激炎帝陛下的神經么?還成為了妖庭那邊的手中刀!”
“羲仲啊!瞧你這話說的!”放勛大笑,“我開心,我樂意…你覺得,這個理由如何?”
“我不止是要刺激炎帝他的神經!”
“之后,等他那邊戰事不利,我還要冷言冷語,給他往傷口上撒兩把鹽呢!”
羲仲一愣。
忽然間他覺得…蒼龍大圣一路走來,屢經坎坷,沒少被針對,其實不是沒有原因的。
——太能搞人心態了!
換他是炎帝,也一定會將龍祖給記上黑名單,徹底拉黑。
日后逢到機會,能痛打落水狗,絕對不會放過。
這是一條舉世皆敵的道路!
沒被人打死,都已經是命大了!
還能混到如今的成就,只能說蒼龍大圣的才能足夠出眾了。
“你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我…”放勛瞅了羲仲兩眼,大致能明白自己這大臣的想法,思來想去,他還是為自己狡辯了一二,“我不是為了打擊報復炎帝這小家伙,前些時日在祖巫會議上夾槍帶棒懟我的事情…絕對沒有!”
“我只是在給他安排一點點微不足道的考驗罷了!”
“欲成大事,不經苦難怎么行?”
“人族想要成為天地主角,不是別人讓出來的,是要自己爭來的!”
“要能面對一切風雨摧折,依舊屹立不倒!”
放勛擺出一條又一條的理由,證明自己所作所為的合理與正確,而后還意猶未盡的說道:“再說了,一切失敗的原因,都可以貼上能力不足的標簽。”
“炎帝若是本事足夠,能逆天而行,橫推山河萬萬里,縱橫天上地下不敗…區區妖庭大軍征伐又如何?土雞瓦狗爾!”
“若是他能耐不行,一身本事全點在了嘴巴上…呵,那帶來的損失慘重,人族共主的位置,理所當然該換人來坐了!”
放勛露出冷漠的神情,“本座大節不虧,戰略上該配合的會配合,以確保本陣營勝利為最高目標;但小節不拘,惦記惦記他屁股底下的位置,難道有什么不可以的嗎?”
“我是他的合作者!”
“不是他麾下的走狗!”
“能者上,不能者下,本就是天經地義的道理!”
“他如果不服氣,那就施展擊敗妖庭的本領才能,展現出能夠折服我的智慧心胸!”
“他能做到這些,我縱使失敗了,也會認賬,最多背后腹誹幾句罷了!”
“你看伏羲…當年我被他布局算計到死,我就承認他的能力,自愧不如。”
“所以縱使到今天,我還是佩服他的,尊稱他一聲太昊陛下。”
“當然,在兄妹黑莊的問題上,我仍然是堅定我的看法和態度。”
蒼龍大圣死不悔改,感覺自己很憋屈。
——若無兄妹黑莊,這個紀元,女媧憑啥開局就壓他一頭?
蒼龍先生很不服氣,重點輸出女媧,憤慨于黑莊和洗錢,沒有公平競爭。
輸給伏羲,他認。
畢竟曾經同臺較技,公平較量,他在心眼上輸的一塌糊涂。
但女媧…他不認,所以一直想奪權。
龍祖堅定的認為,他和女媧較量,兩個人的真實水平頂天了五五開,不至于出現眼下這樣的局面。
而連女媧的權他都想奪,炎帝…又算什么!
人皇之位?
拿來吧你!
羲仲望著有豪情壯志的放勛,心中欽佩萬分。
這樣坦蕩與直白的膽魄,是他所學不來的地方。
兄妹黑莊…
也真敢說啊!
“龍師的朋友,給我們送來好大一個喜訊啊!”
人皇的營帳中,炎帝臉色卻沒有龍祖想像中的那樣氣急敗壞。
相反,還帶著些許滿意,和顏悅色的召集諸多部將——應龍、侯岡、牧、大鴻、夸父、重華…將星齊現,匯聚一堂!
“破損的防線已奪回,不再需要考慮退守二線,重新安排防守…放勛的表現不錯,很不錯!”
炎帝感慨。
“當記一大功,全人族通報,進行表彰。”
他彈了彈手中戰報,信手一劃,便到了重華的手里,安排下了工作,“這件事情,就交由重華你去處理了。”
“你盡量做好些。”
“畢竟,之后你還要被安排調動到龍師系統,跟放勛低頭不見抬頭見…你現在說他兩句好話,到時候他也就不至于給你穿小鞋,讓你哪天在戰場上‘意外身亡’了。”
炎帝微笑著:“放勛背后的蒼龍,這個人我還是有些了解。”
“他性格驕傲,但是卻伸手不打笑臉人…你吹捧他兩句,即使他心底看你不順眼,行動上卻不會把你怎樣,很守規矩,一是一,二是二。”
“陛下,這…”重華有些錯愕,有些猶豫,“真的嗎?”
“不要使用一下春秋筆法,將此前的戰敗夸大一下,再將戰線奪回、擊敗鬼車的功勞略微輕描淡寫的一筆帶過?”
“甚至于,還可以考慮考慮移花接木…比如說,加上前綴形容,表示能取得這樣的勝利,都是偉大人族精神的指引,是道路上的勝利,是理念上的勝利!”
放勛思慮的很好,琢磨著龍師大軍的勝利,可以刺激一下人皇的神經。
但他又有些疏忽了。
——只要思想敢滑坡,方法總比困難多!
在王庭這里,有的是不走尋常路的人物!
再一個方面,輿論的喉舌,還是掌握在人族中央王庭的手里!
戰功?
拿來吧你!
“不需要。”炎帝淡淡的看了重華一眼,語重心長的教誨著,“我們是王師,走的是堂皇正道。”
“欺騙的行為,騙得了一時,騙不了一世。”
“再說了。”
“這騙得了自己人,難道能騙的過敵人嗎?!”
“不要讓妖庭看了我們人族的笑話!”
炎帝鄭重道。
“那就讓他惦記,我也可以給他機會!”
炎帝很是大度,“無論如何,他現在的身份,也是人族的一份子,統轄著龍師與龍族!”
“同樣。”
“迄今為止,他大節無虧!”
“這便夠了。”
“這點容人之量,我還是有的。”
炎帝眸光悠悠,“我希望的,是人族能更好,更強大,更昌盛。”
“并不在乎,人皇的位置上坐的是誰。”
“只要能不忘初心,便足矣。”
炎帝的話音鏗鏘有力。
“陛下圣明!”
諸將齊贊。
“圣明…”
炎帝聽著,卻搖了搖頭,沒有說什么。
圣明嗎?
只是因為…
他是炎帝,又不僅是炎帝。
以人皇的總經理身份來說,自然會疑慮競爭者。
現在的炎帝,是女媧啊!
她是董事長,是最大股東!
只要沒到被掃地出門的地步,她很樂于看到有足夠野心、也有足夠貢獻的人才,來給她打工。
‘唔…’
女媧想著,馬甲之下,忽然間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
‘不知道,蒼現在信心滿滿的跟我競爭,但等到我撕破偽裝,釣魚坑殺了個把妖帥后,他會是個什么表情?’
再大的戰功,能有這樣的戰功大嗎?
只要不能超越,那龍師在現在所做出的一切貢獻,其實都是打白工啊!
女·技高一籌·媧!
當領袖很多年。
女媧漸漸領悟到了一門學問,那就是如何在員工面前掛上個永遠得不到的獎勵,如驢子面前的蘿卜,讓他們自發上進,好讓她白嫖。
想著想著,她忽然間很不是滋味。
當年…
似乎…
伏羲,就是這么套路她的!
想到這里,女媧的臉色就有些發黑,險些牽連到外面的馬甲,做出違和的動作。
好在,女媧的自我調控能力強大,自我安慰的水平也足夠。
‘快了快了…’
‘伏羲那家伙,得意不了幾天了…’
‘以后,我就能在家里放聲高歌——姐就是女王…了!’
‘沒人能管!’
‘無人能制!’
‘勝利屬于媧媧!’
女媧如此堅信著,對未來充滿了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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