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土囑咐風曦,讓這心腹大臣千萬不能掉鏈子。
畢竟,這是面向整個洪荒宇宙的世界型通告。
若是風曦出了問題,外頭丟人的可是女媧!
當然。
如果女媧丟人了…有道是主辱臣死。
風曦差不多就可以唱一首涼涼。
所以,當后土提著材料、風風火火的離開這個人小金庫后,風曦在這殿堂里打起了十萬分的精神。
他緊鑼密鼓的熟悉種種程序操作,輸入一個個密鑰,時刻準備空前盛大的大戲到來。
“讓我想想哈…”
風曦撓著頭,“這調用玄黃山海的權限…密碼口令都是什么來著?”
“唔,我記起來了!”
他一拍腦門,開始鼓搗。
風曦很小心,也非常的謹慎。
因為,這里是女媧的金庫所在,被布置了太多的防御手段。
那看似平靜的海面,似乎亙古不動的山峰…除了女媧自己,沒人知道會不會因為一點微不足道的動靜便炸開,化作毀滅的劫力。
玄黃功德這種東西,能夠讓大能都垂涎,自是有其妙用。
或許,在特定的條件下催動,能夠造就恐怖無邊的殺伐也說不定。
而以女媧在此地所擁有的浩瀚功德數量來看…
風曦決定從心,一切都按照流程規則來。
面對一道又一道禁制鎖鏈,問題提問,他耐心的輸入漫漫歲月中女媧交待的答案。
這些問題五花八門,答案也叫一個離奇古怪。
比如說——“伏羲永遠是女媧的弟弟”。
又比如說——“女媧永遠是伏羲的姐姐”。
等等。
通過這小小的細節可以看出,伏羲和女媧這對兄妹間關系之焦灼,以及女媧娘娘躍躍欲試搶奪家庭中主要話語權的野心斗志,生動形象的反應了一位洪荒至強女性神圣,對男女兩性間關系撥亂反正的偉大抱負理想——女神,從此站起來了!
風曦腦子里轉著一些很不著調的念頭。
直到解開了十二萬九千六百道密碼鎖,真正有了對那浩瀚無邊玄黃山海的操控權,他才精神一振,鎮定了心思。
“大功告成!”
風曦輕輕吐出一口氣。
然后,他開始拉視角,發揮洪荒管理員的權限,俯覽天地,洞察歲月,緊緊追隨自家上司的身影。
桌子擺好了,椅子擺好了,水果也端上了…這一回,他要吃瓜看戲!
后土悠哉悠哉的走著,圍繞不周山轉悠。
這是在挑選造人的地點。
而走著走著,她就走沒了影,整個人都不見。
下一個剎那,一身盛裝的女媧出現。
她穿著最絢麗璀璨奪目的衣裳,匯聚了天地間一切色彩,是那樣的超然與美好。
女媧,取代了后土。
是女媧造人,而非后土造人。
如此,也算給人族留下一點最后保險。
真要人族不夠爭氣,女媧砸了那么多資源進去也扶不起來,輸在天地主角的爭奪戰中?
那么,人族還能舉著媧皇的牌子,保存一些有生力量。
——眼下的紀元,明面上終究是“巫妖大戰”,而非“人妖大劫”。
頂著媧皇的名義,妖族取得了勝利果實后,當會對人族放過一馬。
只是那樣的人族,亡族滅種固然不至于,但逃不了一蹶不振的下場。
因為,這前提是匯聚一整個人族,古往今來大部分優秀種子而成就的最強軍事力量——巫族,撲街了!
人族,菁英盡喪!
再不要提什么爭霸洪荒,一統宇宙,為天地主角。
了不起就是有大羅庇護的一般強族,必須要融入到妖族的集體中,遵從妖神一系天庭的號令。
那個時候,妖皇妖帥也無所謂對人族趕盡殺絕——好歹是要給女媧留一些面子。
這便是“女媧造人”的好處。
換成是“后土造人”?
巫族戰敗,人族想不陪葬都不行。
不像前者。
雖是茍延殘喘,但或許哪天風水輪流轉,就有了翻身的機會呢?
誰都說不準。
在人族的安排上,女媧也稱得上是用心良苦。
后路都給準備好…雖然是最無奈情況下的選擇。
“唉…人族。”
女媧臉上掛著很慈祥寧靜笑容,這一刻她身上的溫柔母性光輝之燦爛,不知道閃瞎了多少人的眼。
只是笑容之下,是骨碌碌亂轉的眼睛,還有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語。
“我女媧造的人,跟后土有什么關系呢?”
“沒有滴!”
“我終歸是妖族的皇,造人也不過是為了驗證造化的道…什么天地主角爭霸啊,什么人族巫族不清不楚啊…通通都是沒關系的!”
“那些心底蔫壞蔫壞的家伙,可千萬別把主意打到我的這批造物身上…不然要是被我逮住了?”
“妖族的普通妖神,挑釁我這堂堂妖皇…是想干嘛?想死嗎?”
“犯上作亂啊那是!”
“皇不可辱…必須就地擊殺,以儆效尤!”
“不然,天庭體制危矣!”
女媧的聲音很小很小。
但是…
這一刻能關注她的,哪個實力會弱了?
都是天地間的管理員存在,道在我在。
且,女媧還沒有針對性的屏蔽隔絕。
所以,這番話清清楚楚落入到三千大羅的耳朵里。
他們表情不一。
有嘴角抽搐的,有哭笑不得的…非常有趣。
而對此,女媧似乎還不滿足。
一邊在不周山中跋涉,隨手拔了一根葫蘆藤,掃開前路。
一邊還在繼續的念念叨叨,看似自語,實則恐嚇。
“人族誕生,白紙一張,無因無果…根據妖族推出的族群保護法,是有受保護的權利。”
“不教而誅,那是萬萬不可!”
“何況人族,還等同我的子嗣后裔?是妖皇傳承,再尊貴不過。”
“除非他們的翅膀硬了,有自己的想法,并且知道做錯事要承擔責任…那時候他們若是造了妖族的反,我大天庭才好含淚斬之。”
“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嘛!”
女媧在鋪墊,為人族找各種各樣的理由。
這令一些大能妖神眨著眼,無言以對。
他們面面相覷,都在搖頭。
天庭之中,一群妖皇妖帥聚在一起,環繞帝俊。
帝俊對左右而言:“媧皇…真的是太有心了。”
“為人族考慮到這樣地步,在一起制定的棋盤規則之內走到了極限…嘖,至于嗎?”
妖帝感嘆。
“帝俊道友…若你易位而處,跟舍妹站在同樣處境,我想你也不比她好到哪里去。”羲皇在一旁笑道,“多少年了,誰還不了解誰?”
“大家伙的節操底線,其實差不多…上一次的紫霄宮,便什么都看出來了。”
“闖蕩洪荒,為的是什么?”
“還不是為了混口飯吃。”
羲皇打趣道,暗指紫霄第二會議上妖族高層的騷操作,吃完上家吃下家,賣完上家賣下家。
一邊領著道祖的錢,跟巫族打擂臺;一邊又拿著巫族的賄賂,對道祖逼宮。
而看似跟巫族站在一起的時候,一轉手就把女媧給推到圣位的大坑里。
這樣的來回反復,在挨打的邊緣左右橫跳…對比女媧的拼命在游戲規則中鉆營,又能好多少呢?
都是差不多的。
正如伏羲所言。
愿意卷入洪荒大劫這趟渾水的,一個個還不是為了混口飯吃,又或者是為了實現理想抱負?
真要想清靜自然,你可以縮在洞府里幾千幾萬個元會不要出來嘛!
“是啊,大家都是有所求。”帝俊嘆了口氣,伸手揉了揉眉心,跳過這個話題,轉到了媧皇造人的應對上。
“媧皇,造化領域的至高成就者。”他說道,“我可以想見,這人族之中定然充滿玄奧,抵達了冥冥中游戲規則的極限。”
“甚至,還有可能出現短暫的破格。”
帝俊說是猜測。
但他的語氣太肯定,篤定了媧皇的行為。
事實上,帝俊的猜測是正確的。
終是無盡歲月中俯瞰天地的老妖精,眼睫毛都是空的,很多東西靠猜都能猜中。
“破格啊…”
白澤妖帥坐在羲皇下手側,一邊現場直播媧皇造人準備,一邊跟同事聊天。
“種族這種東西,想要占據優勢…入手點無非就是那幾種。”
“要么是生育能力強大,能玩人海戰術。”
“要么是個體潛能強大,有質變鎮壓量變的可能。”
“再要么,是成長的可能性最高,容易實現生命本質的晉升…”
妖帥逐一列舉。
末了,他笑了笑,“我大概能猜到媧皇的想法了…”
“大戰時代,兵員數量很重要,人族的生育能力不會太差勁…最起碼比我們妖族的頂尖族群強很多很多。”
“不過這生育一上去,血脈體質上就得吃些暗虧…媧皇應該會想著補足。”
“可能會著手于真靈,在悟性、智慧等方面做些文章。”
“嘖嘖嘖…”白澤嘖嘖感嘆起來,“據說,巫族的后土祖巫,在真靈一道上的成就可是很非凡呢…若是女媧請教過她?”
白澤搖了搖頭。
他說“請教”…不過,在場的妖族高層都懂。
“除了真靈,人族的體質方面,女媧應該也會別出心裁,想方設法彌補缺陷。”白澤攤手,“那到時候,我妖族兒郎們,面對的可能是很難纏對手。”
“以上,是我易位而處,從媧皇能鉆的最大空子上考慮,是最糟糕的情況…你們聽聽就好。”
“如果真是這樣,的確是挺糟糕的。”帝俊臉色沒有太多變化,非常的平靜,“為以防萬一,我妖族也得準備些應手。”
“我們不主動作弊…可當對手有了作弊的嫌疑后,我等也不能太迂腐了,死死守著規則。”
帝俊緩緩道。
“哦?那不知道妖皇有何良策?”計蒙妖帥好奇詢問。
“自然是著手在我妖族的基本盤上了…”帝俊微笑,“我欲制一物,廣撒天地,能大壯妖族,升華靈性,洗禮血脈…”
“我妖族,別的不多,就是數量挺多…這無量量數的子民,哪怕是兆億分之一能從其中獲得收益感悟,那也足以抵消媧皇暗中留給人族的后手。”
帝俊說到這里,在場的大能已是了然。
“此物,為帝流漿!”帝俊臉上笑意更濃,“合日月輪轉之妙,全性命之根本,借明月之普照,化金絲之無窮。”
“媧皇若是行事太過,人族之中怪胎連連…那我們就天天撒些帝流漿下去。”
“如果媧皇小動作少一些?那我們也克制一點。”
“不要把這一場大劫往徹底破壞規則的深淵拖,到最后為了廝殺而廝殺。”
“歸根結底,我們的初衷是為了論證人道的路線…妖族講現實,巫族說理想。”
“看看是現實走向了理想,還是理想倒在了自己的缺陷破綻上。”
帝俊總結道。
此地一位位妖神、妖帥,此刻都在稱贊其賢明偉岸,能考慮大局,為人道蒼生著想。
“說到缺陷破綻…”東皇突然道,他目光閃閃,“那…‘屠巫劍’,準備工作做得如何了?”
“差不多了。”白澤妖帥沉聲道,“人族就位,這一把‘劍’便可以著造了。”
“此劍無敵,最是殺人誅心…巫族有無雙的戰力,卻不知道能不能扛住這發自心靈的一劍?”
“扛不住,他們理想破碎,信念破碎…諾大的巫族,縱然不徹底全滅,也必然元氣大傷。”
“這是他們那理想派的真實不虛漏洞…連躲避的余地都沒有。”
白澤評價。
“的確。”羲皇在一旁頷首稱是,“這一劍無可逃避…不過?”
“這是劫,也是機緣。”
“如果人族、巫族,扛住了這屠巫劍的斬殺,得以正視缺陷并彌補缺陷,浴火重生…那他們便真正有了立身天地主角的資格。”
“因為,那等同于是尋常修士證道大羅時的心劫!”
“我們洪荒的人道,最是需要這樣的一個族群意志啊…”
羲皇此話出,諸神都是沉默。
好半晌后,帝俊失笑搖頭,“如果人族真能在這考驗中成功,我等便是讓它贏又如何?”
“只是這里面的難度…不說也罷。”
“是啊…太難了。”
伏羲嘆息。
嘆息完后,他的目光悠悠,看向了不周山上。
在那里,女媧堆砌了一個巨大的祭臺,在祭拜天地,祭拜盤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