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圣人…對于一般的大神通者而言,這其實是很不錯的職位。
能分享天道的權柄,自然有海量氣運功德加持,雖說未必比得上那些直接卡著洪荒根本命脈的頂級巨頭,但也算是頂好的去處。
只可惜,放到女媧的身上?卻反而不成立。
沒有天道牽制,她到哪都能作威作福,橫行霸道。
女媧,本身便是巨無霸的壟斷巨頭,是潛伏在人道深處的終極boss。
想查她有多少本錢底蘊?
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洪荒天地,可沒有什么“天眼查”,分分鐘就能扒拉出來女媧所有的持股情況,深刻洞悉有多少的交叉持股,麾下有多少馬仔。
哪怕是氣運之道的開辟者——伏羲大圣,要摸清他這個妹妹的底,光是看氣運賬本也別想輕易核查清楚…除非來一手騷操作,對女媧進行心腹收買/打入臥底等等,切入核心,耗費千萬載時光,找到最重要的線索,才可以將其深扎在人道中的根系一舉收攏,再進行發力拔除。
這是正常情況。
而現在,雖然不是伏羲出手針對的最麻煩局面。
但,天道圣人…卻也讓女媧久違感到有些輕微的頭痛。
畢竟,鴻鈞靠著天道,虎視眈眈…她被拔除根系不太可能,可再想折騰大單生意?
難度卻是驟增。
所以此刻,女媧很認真、很努力的對那些“熱情”支持她的大羅天意進行反駁,要將圣人的“包袱”給甩脫出去。
大慈大悲造化至圣女媧娘娘表示——
“圣人的位置,我就不要了…要給年輕人、給后來者機會嘛!”
“這樣的行為,也正合了你們對我的贊美不是?”
“我品德高尚,心胸寬廣,無瑕圣潔,對人道蒼生有大愛,不斤斤計較個人得失…因此這圣人的職位,我就很大肚的放棄了,留給其余對洪荒有誠摯熱愛的道友,進行教化事業的工作。”
對著無數的糖衣炮彈,女媧將糖衣剝落,照單全收——將那些贊美吹噓之言毫不客氣的歸攏到自己身上。
而后將炮彈打回,對圣人之位敬謝不敏,油鹽不進,表示要把這上升通道留給更有需要的人。
與此同時。
女媧暗中傳音示意,讓一大票大羅加入了這戰場中——那都是跟巫族關系曖昧的大羅,此刻幫著女媧說話,為女媧謙讓有禮的高風亮節姿態點贊喝彩。
場面一時很混亂,也很有趣。
讓風曦大開了眼界。
他是頭一次看到,這圣位歸屬還被推來推去的…不過也不是不能理解。
依照媧皇的本錢、她的豪富、她的地位,哪里會在乎一個天道代表的位置?
要做,也是去做實權的最高人道主宰,管的是整個洪荒蒼生萬靈。
這一場鬧劇,持續了很久。
直到有一位堅定妖族立場的大能起身出列發言,打破了僵局。
“當今天地,有眾正盈朝,故可使大德道祖垂拱而天下大治,人道蒼生盡享福報。”
“然,居安思危。”
大能妖神躬身一禮,“蒼茫天地有隱患長存,恐掀起滅世波瀾…臣請垂拱道祖正位視聽,掌控大局,處置隱患,令人道穩定。”
“有何隱患?速速道來!”
不待他人插話,道祖便輕喝。
“域外天魔是也!”
那大能妖神一本正經的說道,不知驚掉了多少人的下巴。
“臣觀洪荒天地,當下時代開始,有許許多多來歷詭異的生靈…它們穿梭時空降臨,行事無有束縛章法,隨心所欲,魔性深藏!”
“臣懷疑,這是毀滅魔祖——羅睺再度出山,搬弄是非,有滅世之心。”
大能妖神臉上掛著緊張、焦慮的表情,說得跟真的一樣。
當然,如果沒有紫霄宮的一個角落中,一樣被請到場的魔祖羅睺想要怒罵卻罵不出聲、被不知道多少力量給壓制,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的話…那或許可能會更有說服力一些。
“這域外天魔…”女媧眼角抽搐,深深吸了一口氣,“究竟怎么回事,在座的各位哪個是不清楚的?”
“用這個做理由…不要亂甩鍋給羅睺了!”
她話沒能說完,帝俊便莊重道,“我就不清楚!”
“雖然我知道,大羅有無盡時空永恒自在之能,可以隨意擺弄時空,扭轉時序…但我是絕對沒有做過這種事情、制造什么時空旅客!”
“所以同樣的…那些時空旅客,動輒心中深藏惡意,喝天罵道,又或者是詆毀通道、敗壞大羅風平、以及對女性仙神極端不尊重欲念踐踏,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
帝俊鄭重承諾。
他沒有折騰過名為穿越者、實為炮灰的存在,也沒有搞過違規違法的人口走私偷渡行為,也更不可能制造那么多的黑暗流言,詆毀咒罵有大羅道爭的競爭對手。
“而依照我對在場諸多同道的了解…除了極個別的之外,剩下都是品德高尚的老實人吧?”
帝俊大有深意的道,把一口黑鍋舉在手里,隨時就要扣下去的樣子,“沒有人會做那樣激起公憤的事情吧?”
頓時,紫霄宮中的大羅天意,一個個正襟危坐,就差在額頭上寫著字——我是好人。
實在是那口黑鍋太大了。
誰敢承認,自己有鼓搗過非法偷渡的事情,那就等著不斷的連擊,刷滿最大的仇恨。
——有時空旅客在大喊“逆天”、“屠天”、“弒天”,這么的激情澎湃,是你的意思嗎?是不是你覺得天道有哪里對不起你,所以才指使、影響他們這么做?
——有穿越者,夢想著后宮三千…這也就算了。關鍵是他們還欲念無盡,大損女媧、金母、后土等等女性大能仙神的清譽…哪位大羅這么飄?站出來讓我們瞻仰瞻仰遺容。
有的事情,做…是能做。
但說…卻是不能放在臺面上說。
于是,在短暫的沉默后,紫霄宮中的大羅一個接一個的表態…什么偷渡?沒做過沒做過。
那滿洪荒到處亂跑的穿越者,也跟他們沒有一枚功德幣的關系!
“我們都是不知情的!”道德天尊很激動的道,“我還是這里面的受害者!”
“我的《道德經》版權啊…那些個混賬家伙,拿著這個我辛苦創作出來的大道真意宣講也就算了…”
“最關鍵是,他們還竊據為自己的東西…用這教課的時候,竟然還有臉收費!”
“好歹來我這昆侖山報備一下啊!”
“我太難了!”
道德天尊抹了抹眼角,很是傷心。
在一旁,有元始和靈寶兩位天尊連聲安慰。
這,仿佛是打開了什么開關。
紫霄宮中,頓時有一個接一個的在聲討,都在打抱不平,都是利益的受損害者。
有形象被毀的——如元始天尊,如接引準提。
有清譽被毀的——如金母元君,如太陰星主。
群情激奮,很難得的達成共識。
至于說…這里面有多少是真實?
冷眼旁觀的風曦琢磨著,覺得非常可疑。
沒辦法。
活的時間越久,經歷的事情越多,就越容易猜疑。
別看有的大能被黑得很嚴重…可是有一種套路,叫做“自黑洗白吸流量。”
這種營銷宣傳的操作,若是使用妥當…可能名聲越糟糕,背地里賺的也就越多。
不怕名聲壞,就怕沒名聲。
以當今時代古神大圣們的優秀水平來說…風曦表示,真的很難徹底看清他們的千層套路。
鬼都不知道,那里面有多少是真的被潑了臟水,氣急敗壞感到委屈;又有多少,是故意這么操作,就等著合適的時候搞一波辯論,正本清源,還自己清白,讓被影響的路人從黑轉粉。
‘唉…看不透啊!’
風曦心底長嘆。
而另一旁,帝俊還在表演。
“看諸位的反饋,都表示自己沒有做過缺德的事情…那么問題來了。”
“那些時空旅客,又是怎么來的呢?”
“是不是有哪些我們不知道的、潛伏在洪荒天地哪個角落的危險分子,繼承了毀滅魔道的理念,要挑撥離間,讓洪荒山河起戰火,走向傾覆?”
“這,值得我們認真思考…甚至于要考慮,要不要道祖站出來,以絕強手腕統治浩蕩山河,實現絕對的權限封鎖打擊?”
帝俊微笑,“我的意見擺在這,具體如何…就看各位的想法和態度了。”
說完,這位妖族的帝者便老神在在的坐下,閉上了雙眼,切斷了感知,不再感覺媧皇冰冷如刀的目光視線。
他沖鋒陷陣完畢,將接下去的舞臺交給了鴻鈞。
道祖心領神會,唏噓感嘆著,“天地有如此憂患,真的是讓我即使合天道,也合的不安心啊…如果因此出了岔子,又如何對得起盤古、對得起人道呢?”
“要不,干脆我不合天道了?”
“鴻鈞道友勿憂!”女媧咬咬牙,站了起來,“帝俊所言,看似嚴重,其實太過夸張,有危言聳聽之嫌疑!”
“事實上,經過一段時間的嚴厲追查打擊,我們不是抓到過許多時空旅客出現的根源?還因此鎮壓了許多大羅!”
媧皇的目光,冰寒懾人,在紫霄宮的某一片邊緣地區掃過,讓好些個身形虛幻的大羅瑟瑟發抖的縮小身影,不敢直視。
“由此可見,什么域外天魔…還不是人心詭譎?不能用正當手段競爭勝出,便折騰陰謀詭計,傾斜怨氣。”
女媧朗聲道,“所以,道祖就安心的去吧…有我等正氣凜然古神大圣,定使洪荒弘揚正道,不致有毀滅之憂!”
“可我還是不放心啊!”
道祖微笑,“除非有大德大賢之輩,立身天道圣人,代天執道,以自身無邊賢德淑慧形象,恢弘天地正氣,輔之在人道蒼生中的崇高地位,說出的話能讓蒼生信服…”
“如此,我才能走得安詳,安安穩穩待在紫霄宮,享受福報。”
“媧皇,你覺得呢?”
鴻鈞身子前探,眸光幽深難測,一切深意,盡在其中。
媧皇冷著臉,不說話了。
只有一股冰冷氣勢,盤踞在紫霄宮中,讓諸神斂默。
他們在對峙,彼此攤牌。
——你要我合天道?也不是不行。
——不過,看那妖族的墻頭草…你也得被牽制才行。
——如果不滿意…你可以考慮動手。
——只是這一回,周天星斗大陣的加持…我怎么感覺可能會有點虛?
冰冷肅殺的氣場,籠罩了殿堂。
也不知道是過去了多久。
才見媧皇輕笑出聲,讓紫霄宮中的肅殺散去,如春風拂過,生機重萌。
女媧在笑。
只是,她雖然笑,眼底卻有一條淡淡的波光長河光影閃過…仿佛就在之前的時光里,她在歲月中落子,布局了什么,讓新的手牌加入到比賽中。
不過對此,也沒有誰敢問…畢竟,女人不好惹,女神更不好惹。
尤其是剛才還在氣頭上的女神,更是絕對惹不得的。
“鴻鈞道友所言甚是。”
女媧淡淡道,“如今天地,亂象頻生,有域外天魔作祟…道祖若合了天道,這個問題便不得不防,需要考慮和解決。”
“圣人代表天道,行走洪荒,教化蒼生…人選上,是該要慎重一些。”
“而既然之前,有諸位道友對我愛戴尊崇,想要我登上圣人業位,那我便卻之不恭了。”
“一定會在圣人這個位置上,盡自己該盡的一份力,讓道友走得安詳…能夠一直合天道合下去。”
“好!好!好!”鴻鈞大笑,連著說了三個“好”字,“有女媧道友為圣,我最是放心不過。”
“天道之圣,我為第一。”他接著道,“那你便是在我之后,為第二圣人…亦是我合天道后的第一成圣者。”
“以無邊廣大之功德,登天為圣,無需如他人一般參與競選…”鴻鈞說著,環視四周,“諸位,可有異議?”
“無有!”妖族那邊的大羅,齊聲呼喝,聲音之隆,震動歲月長河咆哮不止。
女媧看著這一幕,面無表情,只是虛瞇著雙眼,逐一掃過。
她也不說什么。
就是在心底默默的記住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