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張偉和連長二人快回到營地的時候,一個通訊班的戰士跑步過來,敬禮之后對著連長梁三喜說道:“報告連長,營部補充給我們連的十五名戰斗骨干已經到了。”
連長連忙快走了兩步回到營地,看到在帳篷前面站了一排戰士,正在報數整理隊伍。
這些戰士都是軍區為了加強一線戰斗連隊的火力配置,從還沒有接到戰斗任務的二線部隊通過自愿方式抽調上來的戰斗骨干。
為什么在戰前要這么做呢?這與我軍此時的編制體制有關系。當年人民軍隊的摩托化機械化水平一直很低,作戰武器、彈藥和后勤物資主要依靠人力負載或畜力運輸。
而老式重機槍、迫擊炮和無后坐力炮這些重裝備,武器和彈藥全重都高達一百公斤以上,至少需要8個人背負或騾載,這樣就無法像外軍一樣將這些重火力配備于步兵連。而是在營級部隊單獨設置機槍連和炮兵連。
這樣的設置就導致此時連級部隊的編制非常單薄,只有9個步兵班和一個連部,缺乏重火力,無法單獨執行具體的作戰任務,所以必須在戰前施以加強。
張偉也跟著連長走過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張青春洋溢,卻又目光堅定的臉龐。這些戰士也同樣都是二十來歲的樣子,他們本來在二線預備隊,不用參加傷亡率最大的第一波次的攻擊,但是卻紛紛主動申請加入戰斗連隊。張偉不禁心想:“不知戰爭結束之后這些人能夠剩下幾個,但這才是人民軍隊戰士應該有的樣子,自己的前任和他們相比簡直不配穿這身軍裝。”
后世的華國雖然沒有了戰爭,但是一遇到各種災情險情,人民軍隊戰士都會奮不顧身,被稱為“最美逆行者。”今天在這更加危險的戰爭面前,這些和自己年齡仿佛的戰士們更是沒有逃避,而是選擇了挺身而出,這不是逆行,這才是華國軍人的直行方向。
連長細心的走到每一個戰士面前,互相敬禮之后,挨個幫他們整理了一下衣襟。
最后連長走到隊伍面前,說道:“同志們,脫帽。”
戰士們摘下帽子,連長也摘下自己的帽子,摸著剃好的光頭說道:“怎么樣,同志們,就個手兒,把頭都剃了吧,然后咱們開飯,好好吃一頓飽飯。”
戰士們見連長這么和藹,也都放松下來。
連長看到隊伍最后的一個年齡最小的戰士沒有摘下帽子,走過去,小戰士會意的自己摘下軍帽,連長看他已經提前剃好了頭。知道這是一個有著戰爭經驗的戰士,感覺到挺詫異的。
“你叫什么名字?”連長問道。
“報告連長,我叫雷凱華。”小戰士立正答道。
“今年多大了?”
“17。”
連長平時就特別喜歡和愛護年齡小的戰士,現在看到這個小戰士年齡不大,說話做事卻是一板一眼,更是喜歡。
連長聽著他的口音說道:“你是帝都部隊的吧?”
雷凱華答道:“是。”
連長笑了笑,說道:“那好,以后就叫你小北京了,怎么樣,來給我做警衛員吧。”
連長這是看他年齡太小,想要留在身邊加以保護。
小戰士卻拒絕道:“連長同志,我想到戰斗的第一線去。”
連長看著他雙眼中透露出的堅定地目光,沒有再說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時,炊事班那里已經準備好了晚餐。
炊事班長已經在喊大家吃飯了。
印象中所有的炊事班長都是大胖子的形象,這位也不例外,他拿著漏勺邊攪和著鍋里的湯水,邊大聲喊道:“同志們,這可是咱們在祖國的最后一頓美餐,三鮮餡兒的餃子,咱們大家伙啊,敞開肚子吃,管夠啊。”
連長帶著張偉來到帳篷旁邊搭著的臨時桌椅旁坐下,桌上已經坐了七八個人,都是班排長們,餃子還沒上桌,大家已經喝了起來。
炊事班長端過來一大鍋餃子,給大家盛上,有人拉著他也拼了一杯。
這時靳副連長也走了過來,拿著兩瓶白酒說道:“來來來,大伙都喝一口,五糧液,咱們今天再最后品嘗品嘗這生活的甜蜜味兒。”
張偉也去帳篷里面取出一瓶紅酒,這是前任平時喜歡喝的酒,從不輕易拿出來分享。
張偉招呼大家道:“我這是味美思,大家也來嘗嘗洋貨。”
味美思,是意大利文Vermouth的音譯。它是以葡萄酒為酒基,用芳香植物的浸液調制而成的加香葡萄酒,也是一種餐前開胃酒。
張偉想讓戰友們嘗個鮮。
誰知靳開來這小子似乎和他做對到底了,張偉剛招呼著倒酒,他就揶揄道:“那玩意兒,嘿,娘們兒喝的,來今天把我這兩瓶,全給我干掉。”
張偉一聽,雖然感覺他說的不錯,這紅酒是有點娘,不太適合中國軍人,但是靳開來這小子這嘴也太厭惡了,怪不得這官職以前一直升不上去。
張偉也不和他爭辯,生氣的拿著紅酒瓶子照著桌子就砸了下去,瓶子立馬爆掉了,紅酒灑了一地,張偉將手中碎瓶子里面剩下的紅酒隨手倒掉,別過頭狠狠的吸了兩口煙。
桌上眾人都詫異的看著他,再次刷新了大家對指導員同志的認知。
這時靳開來似乎也知道自己做的有些過分了,說道:“指導員,是我大嘴巴瞎咧咧,過去的事兒我不提了,也不準你再提。”
說著他伸出了手。
張偉看著靳開來,從這半天的相處中他知道這就是個沒有什么心機的人,一個直腸子,有啥說啥,放在八百年前絕對會是梁山好漢中的一員,于是也伸出手握向了他。
靳副連長舉起杯說道:“干。”
張偉也拿起酒杯干掉了一大碗白酒。
張偉之前還在苦思怎么化解二人的矛盾。
但是沒想到兩人的一切恩怨就化解在了這碗酒里,軍人做事就是這么的干脆利落,嘎嘣脆。
這時連隊的文化干事,一個帶著厚厚眼鏡的瘦高個走過來說道:“靳副連長,我來敬你一杯,祝賀你榮升。”
靳開來似乎天生的對文化人就特別不待見,使勁拍了這位后背一下子,打得他一個趔趄,然后笑著說道:“嘿,我說筆桿子,萬一我老靳光榮了,別忘了在報紙上替我吹一吹,啊?”
說著,靳開來拍了下胸口的衣袋繼續說道:“看見沒,豪言壯語記了一小本兒,字字句句閃金光兒。”
說完話,他將一大碗酒一口喝下,扔下酒碗,瀟灑至極。
張偉不禁慨嘆,真是一個豪邁的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