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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9章 一場好戲

熊貓書庫    逍遙初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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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不是所有人,都樂見大唐與西突厥的結盟。因為無論是大唐還是西突厥,在西域的小國眼中,都是‘掠食者’一般的存在,只有這兩大‘掠食者’互相敵對,他們才有空間,若這兩個大掠食者聯起手來,他們的存活空間就會進一步的壓縮。

  可,面對兩大國聯合的局面,身為小國的他們,又能有什么辦法呢?畢竟,實力才是話語權的根基,沒有實力,就算說了話,也沒有人會在乎。

  不少使者為此飲酒消愁,定襄釀酒坊的酒,每天供不應求,剛剛掛出來,就被一搶而光了。

  有道是,天無絕人之路,就在使節們絕望之際,他們幾乎不約而同地發現,有那么一伙人,在與其他的使節聯系。這些人鬼鬼祟祟,似有大事所謀。人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的,而且大家都是西域的小國,互相之間誰還沒幾個朋友,消息是瞞不住的。這么一串聯,事情就漏了餡兒了。

  原來有人在串聯各小國,說得也是非常有道理。如今的西域,大唐與突厥聯盟了,那咱們這些小國,為何不能聯盟呢?雖然大家的實力都很薄弱,單打獨斗全然不是對手,但若聯起手來呢?西域那么大,即便是西突厥,也不能照顧到絲綢之路的每一個地方,但是西域星羅棋布的小國,卻占據著地利的優勢。大家聯合起來,不管是西突厥還是大唐,都不能夠小看。

  這話其實是有點牽強的,小國畢竟是小國,像焉耆、龜茲這樣的國家,全國加起來都不到兩萬人,能打仗的也就幾千人,無論是大唐還是西突厥,如果下定決心想滅了,它們是絕對抵擋不了的。

  但人性就是這樣,他們不會去深究,自己到底打得過還是打不過,實力到底是有多少。他們只會想‘團結力量大’,只要大家團結在一起,就一定能夠成事。

  在各方‘共同的朋友’攛掇下,終于西域三十二國的使者,達成了一個共識。西域諸國在絲綢之路這條商道上面,必須得有位置,必須得有面子。他們共同起草了一份‘奏疏’,用漢文和突厥文,分別上奏唐朝和突厥,要求兩國準許西域諸國合盟,就像大唐和突厥一樣,合盟之后,絲綢之路上的事務,他們也要參與。

  話說得很客氣,但實則就是想分一塊蛋糕。若這事兒在會盟儀式之后發生,兩國都不會當回事,雖然奏疏是一起寫的,但畢竟這個‘盟’里頭有三十二個國家,肯定不可能是一條心,隨便使用一點手段,也就不了了之了。但這件事在會盟之前發生,就讓兩國有點措手不及了。這就像是倆家結婚辦喜事,誰都想順順遂遂的,若是結婚那天,有個人高喊‘我不同意’,即便最后不影響結婚,也是把婚事給攪鬧了。

  泥孰已經上表內附,而且會盟是在大唐境內,定襄所舉辦,這件事自然踢皮球回到了唐朝這邊做最終的決斷。而李世民已經有旨意,這邊的事情,皆從李牧,故此最終,還是讓李牧來決斷了。

  李牧看著手里這份奏疏,唉聲嘆氣,道:“可惡啊,可惡,明天就是會盟之日了,這些人想做什么?真是氣死我了,思文,傳本侯的令,告訴突厥那邊,會盟暫且擱置,大唐與突厥各出兵三萬,合為一處,先把西域蕩平了再說。省得這些不開眼的東西,聒噪得讓人心煩!”

  李思文早就得了李牧的授意,聽到此言,還沒等李績和侯君集說話,便一下撲到李牧的腳邊,抱住他的大腿哭嚎道:“大哥,您冷靜啊,三思啊!切不可再造殺孽了啊!殺人,不能解決問題,大唐,也不是以殺戮治理國家,陛下被各族尊為天可汗,那是陛下之仁慈所致,當以德服人,既然諸國使節有這樣的要求,必然是有他們的道理,大哥何不召見幾個人,問一問他們心中所想,在做定奪也不遲啊。”

  “這個——”

“大哥!看在兄弟的面上,就召見問問吧,我跟他們中的一些人打過交道,他們真的都是善良  的百姓,仰慕大唐已久,絕不敢肆意而行啊,這次事情,必事出有因!”

  李牧做作地嘆氣,道:“罷了,誰讓你是我的兄弟,我就看在你的面上,見幾個吧。你去找來幾個會說漢話的,我聽不懂他們的鳥語。”

  “好!”李思文面露喜色,轉身出去,李績和侯君集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意思:就知道這小子沒憋好屁,看,這就來了。

  李思文出了府衙,門口已經被各國的使者圍堵了。昨天晚上,在‘有心人’的點撥下,這些沒頭蒼蠅似的使節們,終于開了竅,找到了李思文,七拼八湊了一份‘重禮’,想讓李思文幫忙在李牧面前說點好話。

  見李思文從衙門出來,面帶喜色,各位使節心里也松了口氣,看這樣子,應該是成了。不禁在心里頭感謝昨天給出主意的那個朋友,要不是經他的點撥,哪能想到給這個定襄縣子送禮呢?同時也都在心里頭記住了,跟唐人辦事兒,得疏通關系,這關系么,自然是越近越好的。

  “諸位,幸不辱命。”李思文一抱拳,道:“你們可是不知道,剛剛有多兇險啊!我大哥看到你們的奏疏,認定你們這些人是要阻礙兩國會盟的大事,非常生氣。你們猜,他要怎么著?”

  “侯爺想怎么做?”

  “他說,要通知突厥那邊,暫停會盟之事,由大唐出兵三萬,突厥出兵三萬,先把你們這些小國滅了再說!”

  “這可如何是好?”/“侯爺怎能這樣辦事?”/“我偏偏不信他敢,大唐皇帝陛下不管他么?”

  使節們頓時炸了鍋了,這時,焉耆使節站出來做了‘講解員’,道:“諸位,靜一靜,聽我說!”

  “你說什么?你知道?”

  “我當然知道,不要忘了,突厥大可汗可是在我們焉耆避難一年有余,我自然知道一些你們不知道的消息。”

  “那你說!”

  “你們可千萬不要小看了這位逐鹿侯,你可知道他是什么人物?別的不說,就說現在衙門里頭的兩位大將軍,那可都大唐的國公,不還是要聽他的調遣?一個軍侯,壓在國公的頭上,靠的是什么?你們知道么?”

  焉耆使者神神秘秘道:“因為他有皇帝的尚方寶劍,有了這把寶劍,就如同大唐皇帝親臨,有先斬后奏,生殺予奪之權!此地距離長安七千里,就算大唐皇帝不想出兵滅掉咱們,只要他想,他就說了算。等消息傳到長安,什么都晚了!”

  眾人倒吸一口冷氣,他們可不知道李牧手里有尚方寶劍的事兒!

  有人問道:“大唐皇帝陛下莫不是糊涂了么?我曾遠遠望見逐鹿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郎,他憑什么持有尚方寶劍?”

  焉耆使者小心地偷看了一眼李思文,壓低嗓子,道:“我也是道聽途說,不知道真假,傳聞,這位逐鹿侯,才是如今大唐皇帝陛下的第一個兒子,民間的遺子。失散多年,去年方尋回。因現在已經立了皇后,也立了太子,他沒有機會做皇帝了,所以皇帝陛下才給他莫大的權柄,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啊?!”

  眾人驚呼,李思文適時出聲打斷,不悅道:“爾等怎可私自揣度我皇室秘聞?這等事情,也是爾等可以肆意評論的么?還有沒有把我大唐放在眼中?”

  使節們趕忙道歉,但還是有那好奇心重,不知死的問道:“那焉耆使者所說,到底是不是真的?”

  “不知道不知道!”李思文不耐煩道:“你們問我,我也不能說,長沒長腦子?總之,這件事,我大哥就能定奪,他要你們出幾個會說漢話的代表進去詢問,你們誰去,話說在前頭,不能超過三人!”

  “我去!”/“我!我的漢話說得好!”

眾人你爭我搶,最后,李思文選定了焉耆、龜茲、車遲三國使者進了衙門。過了約莫半個時辰,三使者從衙門出來,各個面露喜色,道:“侯爺已經答應了我們的  請求,讓我們西域諸國會盟,選出一個代表來,往后可以參與絲綢之路上的事兒,代表西域諸國,跟大唐還有突厥商量。”

  使者們聽到這話,頓時都興高采烈。但還沒高興多久,便有那聰明的人想到了問題的關節:“等等,諸位,先別忙著高興!侯爺說的是選出一個代表來,咱們這兒有三十二國的使節,誰來做這個代表?”

  焉耆使者立即接話,道:“自然是我們焉耆,我們焉耆為突厥泥孰可汗提供避難之地一年余,這是立了大功的,若沒有我們焉耆,也沒有今日大唐與突厥會盟之事,這一點,侯爺可是夸贊過的。你們敢否認么?”

  “放屁!”龜茲使者立刻破口大罵:“不要以為別人不知道,泥孰可汗在你們焉耆的時候,可是沒少受你們的氣,聽聞泥孰可汗受傷需要藥材,你們卻趁火打劫,不但處處刁難,賣給他的藥材,也要外面的三倍價格,還不止一次爭論是否要把泥孰可汗交出去,這也算是恩情?”

  “你這是污蔑!”

  “你們兩國都不是什么好東西,誰當也不能讓你們當!”

  “你說什么?你是哪個國家的?信不信我奏明王上,出兵打你們?”

  為了這個代表的資格,又是一通吵鬧。李牧站在院里聽著,感覺差不多了,對李思文使了個眼色。李思文深吸了口氣,沉著臉走了出去,大聲喝止,道:“都干什么呢?在衙門口喧嘩?怕侯爺聽不見?我可告訴你們,我大哥這人脾氣不太好,說翻臉就翻臉,前幾日高昌血流成河知道是怎么回事么?就是因為那個不知死的鞠智盛惹了我大哥,一句話葬送了高昌王室幾千人!我大哥可是說了,要么不殺,殺就殺絕,你們這是在作死!”

  眾使節果然不敢再嚷,一個個互相瞪了一眼各自分開,焉耆使者靠前來,把一塊晶瑩剔透的玉佩,塞到了李思文的手里,李思文低頭瞅了眼,不留痕跡地放入袖口,輕咳一聲,道:“這是什么意思?我可答應不了你什么,我說了也不算。”

  “不敢奢求——只盼縣子點撥一二。”

  “這個么…”李思文側身湊到焉耆使者耳邊,道:“你們的消息呀,太落后了,你們就不知道,在這附近,有一個比我跟我大哥更親近的長輩么?”

  “長輩?”焉耆使者有點茫然,李思文跺腳道:“他老丈人,笨!”

  說完,李思文便回了衙門。焉耆使者懵了一會兒,恍然想起是誰,二話不說扭頭就走,其他使節喊也喊不住,他尋了一匹馬,騎上就跑了。

  焉耆使者馬不停蹄地趕到了張家集,張家集的護衛都認得他。因為他除了焉耆使者的身份之外,他的另一個身份,便是來往絲綢之路的大商人。事實上,所謂各國的使者,多數都是這條商路上的商人。他們為自己的國家賺取財寶,同時也用金錢,為自己謀取官位。二者并不沖突,因此他們才非常在意,各國在絲綢之路上的話語權問題,畢竟這是他們的飯碗。

  張家集是大唐欽定的互市貿易地點,他自然也是這里的常客。與張勛這個市令,自然是認得的,還曾一起喝過酒。關系不說多近,也是稱兄道弟的程度。

  “張兄,小弟叨擾了!”

  焉耆使者離著老遠就高喊張兄,但實際上,他比張勛還大幾歲,一直都是張勛稱他為兄,今日有求于人,只好改過來了。

  張勛早知道會有人來,但表面上,還是故作不知,迎出門外,道:“您怎么過來了?是有什么貨物需要交易么?”

  “不不不。”焉耆使者納頭便拜,給張勛磕了個頭,張勛慌忙把他扶起來,驚訝道:“您這是做什么?有哪里招待不周嗎?”

  “小人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道市令大人與侯爺的關系,今天知道了,特意來為之前的冒犯道歉,還請市令大人原諒。除此之外,還有一件事,特來告知市令,這可是一個天大的機會,市令可莫要錯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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