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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碾壓

熊貓書庫    逍遙初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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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

  趙元朗被罵的變了臉色,情急之下又想不到回擊的話,干脆往地上一趴,哭叫道:“臣冤枉啊!請陛下誅殺這個口出穢語,信口雌黃,污蔑朝臣的…”

  百官看著趙元朗的樣子,都有些哭笑不得。就連同樣對李牧有敵意的人,也都覺得趙元朗非常可笑。昏了頭吧,你算個什么東西,竟然敢請求陛下誅殺李牧?本以為今日能有一場好戲看,沒想到這廝竟然還趕不上他的前輩,說出的話都不過腦子。

  李世民本就因為趙元朗剛剛說的話對他產生了厭惡,聽了李牧的話之后,又覺得十分解氣,他怎么可能誅殺李牧?李牧可是發明了馬蹄鐵、貞觀犁,印刷術的人,又如此忠心,誅殺他?小小御史,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李世民冷哼一聲,道:“趙元朗,注意儀態,此乃兩儀殿,看看你自己,什么樣子!再哭鬧朝堂,朕就要把你逐出去了!”

  趙元朗不敢再哭叫,李牧卻沒打算放過他,向李世民施禮,然后開口道:“陛下,子曰: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臣初讀此句時,不明其意,今日見到了趙御史,方才理解圣人的智慧。今日,臣也想做一回君子,與朝中諸公來一場君子之論,還請陛下恩準。”

  李世民見李牧成竹在胸,心中高興,道:“朕準了,各位愛卿,今李牧所言,在場都可以與之爭辯,朕絕不因言治罪。”

  “多謝陛下恩典。”

  李牧謝過之后,開口道:“今日我來上朝,本來是為了啟奏工部之事,但是等了兩個時辰,聽了數十位官員辯論,就只為這礦稅一件事,你爭我斗,各不相讓,耗費時間。我心中只有一個感受,自私自利,蠅營狗茍!為國為民者,今日恕我我眼瞎,竟然一個也沒有看到。”

  有人想要說話,李牧打斷了他,繼續說道:“我不愿做潑婦之辯,且先讓讓我把話說完。”

  李世民也道:“諸卿稍等,讓逐鹿侯先說完。”

  “我以為,為臣者當知,四海之內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陛下為天下之主,諸位為陛下之臣,四海之土,都屬于陛下。陛下今欲收回礦藏,為何不可?難不成有誰覺得,這天下的礦藏不應該屬于陛下,而是屬于他么?”

  這話誰敢接,誰接了豈不是等于意圖謀反么?

  “天下何其廣袤也,陛下欲取礦產,必不能事必躬親,因此需要臣民協助。古今之帝王,也都是如此。歷朝歷代,除鹽鐵之外,其余礦產,皆由地方大族與地方官府合作開采,朝廷每年收取礦稅。看起來沒有什么問題,但是人心險惡,帝王以仁心治天下,卻有一些險惡之徒,不以仁義報還。”

“今日我直言不諱,如今天下礦藏,盡在高門大姓之手,而朝廷收取礦稅,還要看這些高門大姓的臉色。我查詢過虞部記載,淮南某座礦山,每年  開采多少沒有數目可尋,經營礦山之人繳稅,竟是隨心所欲,今年繳個二三十貫,明年繳個三五十貫,而礦山的出產,每年高達萬貫以上,試問,萬貫盈余只繳數十貫的礦稅,損公肥私,如此碩鼠,今上欲治之,難道不是圣明之舉么?”

  “但為何陛下召爾等來商議,爾等卻顧左右而言其他,借口與民爭利,藏富于民,百般阻礙?”李牧嗤笑一聲,道:“還不是因為,爾等已經習慣了這種占朝廷便宜的日子了么?今日反對之人,我雖然都不認得,但是我敢斷言,其背后必有高門大姓的影子,因此舉損傷到了他們的利益,所以他們便極力阻止。諸位,我請問一句,爾等身為朝廷大臣,良心何在?”

  “爾俸爾祿,民脂民膏。爾等所言藏富于民,真正做到了么?遇逢災年,高門大姓糧倉滿囤,閉鎖門庭,遇災民既驅趕,連施舍一口粥都不情愿。若真能藏富于民,百姓何以流離失所?”

  “昔年黃河水患,水淹七城,遍地餓殍,民不聊生。彼時天下初定,國庫空虛,朝中無錢糧賑濟,高門大姓有何作為?仁義道德又在哪里?若不是有女王氏,獻十萬貫助朝廷度過難關,如今黃河兩岸,還有人煙乎?高門大姓,傳承千年,在國家危難之時,竟不如一弱質女流有擔當,簡直可笑,可笑至極!”

  “既然仁心換不來仁義,以法治之,有何不可?陛下收礦藏于朝廷,設專司管之,所獲其利,由朝廷來調派,再有災年水患之時,也不至于讓某一些人看了笑話!”

  “很多人都說與民爭利、”李牧輕笑一聲,道:“我很想請問一句,這句話諸位怎么好意思說出口?世人皆以從商為賤業,不齒之,但在場的諸位,誰敢說一句私下里沒做買賣?即便是清流之官,多也接受商人的雅賄,這些事情難道還要我攤開來細說么?我知道朝野之間對我做買賣多有議論,但我從來不屑于回應?也是因為這句圣人教導,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我李牧雖然不敢稱君子,但我心中仰慕君子德行,正在努力去做一名君子,我做任何事情,都擺在明面,坦坦蕩蕩,不畏人言。而不像爾等,嘴上不齒,背地里還做,見我賺錢了,便言語奚落,難道不正應了小人長戚戚之語?”

  “我以為,今上決心整改礦稅之弊,乃是好事一件。與其礦業之利都被一些碩鼠得了去,不如收歸朝廷。今上賢明,每年歲入,不動一文,皆用于民生,不夠時,內帑也都盡數使用了。在長孫皇后的帶領之下,后宮妃嬪也都例行勤儉,從不奢靡浪費。君父尚且如此,我等臣子,有何面目為一己私利而在此爭得面紅耳赤?來日若有災年,你們去賑濟么?誰敢說這句話,我便也反水,站到你們那一邊去!”

李牧連珠炮似的說完,兩儀殿內鴉雀無聲,剛剛還想站出來辯駁的人,此時全都啞  火了。李牧這一套說辭,如驚濤拍案一般,一浪接著一浪地把所有人都拍了個遍,偏偏他還占據著道德制高點,讓你辯駁不得,這個時候站出來爭辯,豈不是等于承認自己就是碩鼠了么?

  李世民也嚇了一跳,他沒想到李牧竟然這么敢說,把所有事情都擺在了明面上,而且被他這么一說,李世民恍然發現,以往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竟然大部分都是朝廷占著理。聽李牧說完,他也是義憤填膺,若不是今天李牧把這層窗戶紙捅破了,他還不知道朝廷竟然吃了這么大的虧呢!

  趙元朗面色如土,李牧說話的時候,他幾次想要插嘴,但是李牧說話速度實在是太快,他沒有找到機會,等李牧說完了,他忽然發現自己已經連說話的余地都沒有了,這時候要是再開口,等同于坐實了他就是門閥世家的走狗了!而與他一起站出來的民部侍郎盧照齡,竟然不知什么時候偷偷站回去了!這個老匹夫,見勢不妙,竟然先溜了!

  但趙元朗不甘心,他知道,就算現在他什么也不說,今天過后,他的官也算是做到頭了。與其坐以待斃,還不如拼死一搏,這樣就算當不了官,他背后的勢力也會給他一筆不小的供奉。

  “逐鹿侯!”趙元朗憤恨地盯著李牧,咬牙切齒道:“你說了這么多,不也是因為利益么?與民爭利說得就是你!你在酒坊和馬場都占著份子,日進斗金,比經營礦山不知多了多少,你口口聲聲高門大姓如何如何,為何不看看自己?!”

  此言一出,百官的目光頓時像李牧聚集了過來,是啊,你把我們罵得倒是痛快了,可是天下烏鴉一般黑,你別只瞅見別人,忘了自己啊?

  感受到眾人的目光,李牧竟是笑了。

  “趙御史,說一句大言不慚的話,與爾等相比,我就如同圣人一樣,說我與民爭利,呵呵,不怕雷劈了你的腦袋?”

  “你竟然敢自比圣人?”

  “非也,我當然知道自己不是圣人,我是說,與你這樣的人相比較,我就如同圣人一樣,并不是我多么優秀,全是靠你的襯托。”

  李牧說完,不再理他,向李世民施禮,道:“陛下,您知道臣的秉性,最是低調不過。臣本不愿意宣揚自己,但是話既然說到這了,臣就自辯幾句。臣參與經營酒坊與馬場,累計收入七萬貫有余,但除了府中用度之外,所有余錢,都盡數花在了工部,十不存一。建設工部坊一坊之地,臣沒有找民部要過一文錢,都是臣以一己之力出資建造。迄今為止,除陛下封爵之時的賜田之外,無一畝余田,所住府邸也是義父贈與,臣也沒有買過一處宅院。臣心之坦蕩,可昭日月。陛下可派人調查,所有款項,臣都有賬目。既然趙御史想與臣比較,臣請陛下給與趙御史這個機會,讓他也把家產獻出來,如臣一般,十取其九,拿來修葺御史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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