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醫生有沒有被拋棄過？”
沐春：“我？”
“身心科本來也沒什么病人，自然也談不上什么被拋棄吧，那么我們換個問題，沐醫生在生活中有沒有被拋棄過呢？比如被女朋友甩了？”
沐春稍作思考，搖頭道：“好像你說的那種情況我沒印象。”
“這么厲害嗎？居然沒有被女生拋棄過，這樣的人生可是有缺憾的哦。”
沐春心想，方明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難解的困境,
這個人的性格才會表現出這般差異，冷漠少言的外科醫生變成了喜歡打探八卦的話多男，要是沒遇到什么困難，那只能說是人的心境和天氣一樣陰晴不定。
“確實沒有，我認識的女孩子并不多。”沐春坦言，自己并沒有很好的女人緣。
“我今天看到沐笑醫生了,
要不是傳言說沐笑和你是大學時代的情侶，我還真以為你們是兄妹呢,
話說,
沐這個姓并不常見，怎么這么巧你們居然還不是兄妹。”
沐春夾了一筷子青菜，心里飛過一群蜜蜂，嘰嘰喳喳的。
“真的不是兄妹啊，真幸福啊，那位沐醫生確實了不起，今早我可算是見識了那種不動手術刀的救人方法，她真的是臨危不懼，如果沐笑醫生是一名外科醫生，我猜一定也是非常了得。”
“今早，救人？”沐春的表情立刻變得嚴肅起來，“上午可是一直在下大雨。”
“不瞞你說，救的還是我的病人，那個女孩要從十五樓跳下去，當時在場的醫生和護士都嚇得不敢上去說話，我真的以為她肯定沒救了，當時我甚至想過,
也許這樣也好。”
“后來呢？”
“是沐笑醫生把女孩勸了回來，經過治療她已經穩定下來，然后，又一次選擇拋棄我。”
沐春總結了一下，方明從剛才開始所說的拋棄指的是“病人拋棄醫生”，雖然他繞了一大圈，其實內心的感受就是自己被拋棄了。
“沐笑怎么樣？”
“誒？”方明忽然明白過來，“哦哦，淋了大雨，后來她在病房和病人聊了一會應該就回自己診室了，我也沒去問情況，被你這么一問，我倒是該當面去感謝一下沐醫生，今天要不是她在，想想還有些后怕。”
酒沒喝幾口，方明倒是越來越感性，桌上的菜陸續上了幾道，菜香撲鼻，方明卻沒什么胃口，筷子幾乎不動，只是悶頭喝酒。
“這地方是吃飯的。”沐春提醒道,
心里想的卻是早上那么大的雨，沐笑會不會著涼。
“你多吃點，我其實不太餓。”
“因為被病人拋棄就茶飯不思？所以問題究竟是什么？”
沐春看了一眼時間，隨后直截了當和方明聊了起來。
方明先是有些恍惚，不知道如何回應沐春的疑問，什么叫問題究竟是什么？
“問題？”
“嗯，你的問題，是被拋棄吧，病人拋棄你的意思是不相信你的醫術，所以你很不服氣？”
“我可沒這么說，這手術本來也就不容易，你知道膀胱重建術吧？”
兩人靠著門坐，雖然鄰桌沒有客人在用餐，可是方明這聲音著實不清，遠處的客人忽然投來驚慌的視線，好像聽到什么恐怖的聲音。
“我，我應該知道的吧。”
“哪怕沐醫生外科水平普普通通，就字面意思也能理解對不對？”
“是尿流改道術的一種治療選擇，使用一段小腸再造新的膀胱，確保病人自動排尿并保持自制，也叫新膀胱重建術。”沐春不緊不慢說著，稍稍有些出乎方明意料。
“沒錯，簡單說用一段小腸造個新的膀胱，這樣一來病人的術后生活水平能有非常高的提升，如若不然，病人只能依靠導尿裝置，你說一個小女生能接受嗎？”
“似乎不太能。”沐春從容地吃了一口青菜，遠處又有新的目光投來，沐春也只當沒看見。
“這技術并不難。”
“我不是很懂，從相關論文了解到目前這項技術是很成熟了。”
“非常成熟了。”方明鄭重地說。
“那還擔心什么呢？安排手術，幫助病人獲得更好的預后生活，這聽起來沒什么問題啊。”
方明皺起眉頭，放下酒杯，“有問題，病人不肯聽手術建議，而且事情還沒有那么簡單。目前的情況，想要更好的預后生活質量，還需要剛門重建術。”
沐春：“......這要在一次手術里同時完成？”
“沒有辦法進行第二次手術，病人的身體很弱，這也是家屬不愿意手術治療的原因之一，你要是看到就知道了，屬于精神到身體都非常柔弱的那種女生，從健康狀況評估結果看，也確實不適合第二次手術，更糟糕的是她還需要接受一次神經外科的手術，張醫生你認識的吧，他說手術難度不大，不過精確度要求比較高，我相信他的能力。”
“知南附屬能夠完成這些手術，病人為什么拒絕？聽起來很奇怪，是家屬不愿意還是病人本人？”
“都一樣，本來以為今天事情會有轉機，結果病人又一次拋棄了我，態度從曖昧不清變得堅定不移，我簡直覺得自己被侮辱了。”
“看得出來你有些不正常，所以你的煩惱就是你想要病人選擇手術治療，然而病人卻不要接受手術？還是說手術并不是最合適的，你卻因為想要挑戰同時完成兩項重建術躍躍欲試？”
方明神情忽然凝重，沐春這個問題確實犀利，比主任犀利得多，自己繞了半天最后還是繞不過這個問題，于是他妥協了，夾了一筷子菜送到嘴邊，又放下筷子說：“我如果說都有呢。”
沐春淡然且快速地回應，“都有就都有，很正常，你是一名優秀的外科醫生，創造力和勇于嘗試的力量都是優秀外科醫生的優秀品質。”
被沐春這么一夸，消沉了許久的方明忽然精神了不少。
沐春這話說得很有道理啊，繞來繞去，自己到底是在煩惱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