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一些很基礎的統計方法，而且問卷設計也沒有什么特別之處，但是張文文卻發現沐春真的是個天才。
一點沒錯，當日最嚴重的幾個孩子都是班級里最不受歡迎的孩子，沒有什么人想和他們成為同桌。
于此看起來似乎矛盾的是，另外幾個癥狀嚴重的孩子是班級里受關注程度最高的，用沐春寫在統計表中的術語是，受關注度，受關注度和受歡迎度在沐春這份測評表中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
“張文文，你別裝睡了，給我起來，還有兩個小時就要上班了，我可是好幾天沒有坐在門診看病人了，獎金，獎金你賠給我啊。”
“那你申請來知南附屬啊，我科室里缺一位像你這么天才的醫生啊。”
張文文分明是在說笑話，沐春的外科水平僅限于拉鉤、拉線、拆線、沖洗、最多最多再加上陪醫生聊天。
可是張文文的確沒有在開玩笑，他甚至已經在考慮是不是申請去花園橋醫院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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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沐春醫生？”
劉田田驚訝道。
“是啊，好像是這樣，因為遠北附小的中毒事件，張醫生和沐醫生天天一起去學校，晚上還在我們醫院加班，據說張醫生把他的電腦都搬來了，看，電腦還在那里呢。”
楚思思看著面泛桃花的劉田田索性給她添油加醋了一把。但是張文文要來花園橋的事情并不是楚思思編造的。
和爸爸學了五年精神治療，張文文一直有一個心愿，希望能夠立足自己的專業，幫助更多的人。
有些問題未必是童年陰影或者性格問題造成的，也許就是存在腦神經異常。
這個領域別說國內，就算是全球范圍內，也沒有積累太多經驗。
幾乎可以說是從頭開始。
而沐春，雖然他算不上一個傳統意義上的醫生，但是他的感知力簡直驚人，而且智慧超群，異常低調卻又剛正不阿，在正確與錯誤的立場上毫不猶豫。
說起來，還真是討人喜歡的男人啊。
如果能跟他一起合作，接觸更多有趣的人，及時討論，也許能幫助自己更快提升。
這個世界太缺乏沐春這種奇怪且有趣的人了。
張文文覺得醫院里的人都太一根筋，總是照著病例或者教科書完成份內工作，外科算是有趣的科室了，要是麻醉科那種，每天幾十臺手術輪軸轉，轉到后來自己都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可是五樓身心科就這一間門診室，難道張文文來了和沐醫生擠在一張椅子上嗎？”
“那你覺得張醫生坐在哪里工作比較合適呢？”
劉田田是一個從不把心事放到第二天天亮的女孩，所以她有什么說什么，喜歡就用力喜歡，不喜歡的說不出半句好話來。
在楚思思眼里，劉田田這樣的大概就算是非常健康的人吧。
可是她自己不一樣，她的心事很重，而且整理起思緒來又總是比別人慢半拍。
“張醫生今天去遠北附小了，關于集體癔癥的事情就讓他去向校長說明吧。”
沐春喝著咖啡，雙腿翹在書桌上，劉田田覺得氣氛不對，就問，是不是坑了張醫生。沐春把臉埋在小說后面怎么都不肯出來了。
忙了兩周，沐春總算閑了下來，張文文卻沒有那么清閑，黃君姚聽完張文文的調查結果后，皺著眉頭說，“還不如在尿液樣本中找到中毒物比較好一些，家長可能還更容易接受一些。”
“不一樣，這種集體化的特殊‘中毒反應’本身就不常見，如果不能找到原因并且找到改善原因的辦法，以后只怕還會存在問題，遠北的學習壓力很大嗎？”
張文文一直在國外接受教育，對這里的教育系統并不清楚，也許教學壓力很大是原因之一，畢竟國內的升學壓力非常可怕。
“學習壓力肯定是有的，但是所有人都一樣啊，別說是遠北附小這樣的好學校，就算是普通的公立小學壓力也是有的，這個也是大環境造成的，如果這算是問題，那么別的學校怎么沒有發生，知南附小的教學也很嚴格。”
黃君姚校長雖然很感激沐春和張文文的調查，但是調查結果無疑指向了學校存在的隱患，更是讓她不得不注意她不愿意提起的老師騷擾學生一事。
學生的不安和家長的不安以及丁小允的死亡是不是真的因為學校有這樣的人存在著？
黃君姚原本打算將調查結果放在校長室的抽屜里暫時誰也不說，很快就到年底了，一切都井然有序是最重要的，可是教委對這件事情卻是非常在意，她也不敢隱瞞，只能將醫院調查報告如實上交教委。
教委要求學校如實向家長解釋事情發生的原因吧，不是因為食物中毒，而是群體癔癥。
兩天后，沐春和張文文再次來到遠北附小，校長室里站滿了學生家長，其中還有丁小允的母親，劉培。
這件事情在家長眼里是不能接受的。
“絕對不可能，我們家孩子怎么可能會有精神問題，學校方面推卸食品安全和校園安全的責任，把責任歸在孩子本身精神不正常之上，這根本就是天方夜譚吧，怎么可能那么多小孩子都腦子有問題啊。”
看到這樣的情景，張文文試圖給家長做一番解釋說明，沐春卻趁大家圍著校長要說法的時候，借著接電話的機會，拉著張文文偷偷溜走了。
“你還不快點逃，在里面干什么啊？”
沐春氣喘吁吁地拉著張文文跑出學校。
“校長說不清楚，我來解釋有什么不對嗎？”
“你解釋不清楚。”
“啊，那你在旁邊補充就好啦。”
張文文充滿自信地拍拍沐春肩膀，“你那個問卷調查簡直太優雅了，叫什么名字來著？”
“社交網絡測量系統，可以發現團體社交模式，排查出在邊緣的人群。”
張文文感慨道，“像極了預防醫學類的工作啊。”
“這么說也不錯，也許早一點使用的話，就能及早注意到丁小允這類事件，還有集體癔癥發生的原因。但是有一件事，我還是有疑問。”
兩人邊說邊往花園橋醫院走去，張文文還是沒弄明白沐春的疑問是什么，這件事他是在幾個星期后才弄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