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不疼嗎？”
沐春輕聲嘀咕，顧一平看上去好像并不痛的樣子。
潘靖在一旁道，“沐醫生，到底怎么說？我沒有之前的照片了是不是就沒有辦法證明外科治療上有欠妥當？”
沐春站起來手指向后，用手掌抵住右側太陽穴用力按揉了好幾下。
“沒有的話有些尷尬啊。但，我們還是可以繼續聊一下的嘛。”
潘靖不明白沐春對他眨眼睛是什么意思，但是她明顯感覺到丈夫顧一平看到了沐春對她眨眼睛。
雖然以顧一平輪椅所在的位置和潘靖所站的位置關系來看，潘靖應該是無法在物理視覺范圍內看到顧一平的表情的。
沈子封最終也沒有找到機會問沐春，到底那張圖有沒有畫完整。沐春就推著顧一平往電梯去了。
潘靖一直站在沐春旁邊，時不時和沐春聊上幾句。
“你們身心科的咖啡味道還真不錯，上次你沖的咖啡就很好喝呢。”
沐春一聽，喜上眉梢，難得有人贊美身心科的咖啡好喝。沐春得意道，“是啊是啊，但是我總想要個手動磨咖啡的那種。”
沐春放開輪椅扶手，在顧一平身后比劃著。
潘靖看起來心情也不錯，和第一次見面時不同，沒有那時候那樣急于投訴，要求院方拿出解釋的怒氣。
現在的潘靖看起來更像一個溫婉甜美的小女人。
“啊，這個我可能稍稍了解一些，烘焙過的咖啡豆中有20%的物質是可溶于水的，但是只有18%左右的可溶物是好喝的萃取物。我們喝的咖啡其實都是用咖啡豆沖泡出來的，叫萃取，醫生應該知道這個詞吧。”
沐春慈眉善目道，“嗯，聽上去好專業的名字啊。”
“如果萃取不及時停止，將最后2%萃取了出來咖啡就會又澀又苦，如果停止過早好喝的物質又不能被完全萃取出來，
口味就會顯得非常寡淡。一杯咖啡好不好喝和機器設備、水溫、水壓甚至大氣壓力都有關系，很多人都很好理解水溫、水壓這兩個因素，其實啊，磨豆機的工作才是從一開始就決定了一杯咖啡是不是好喝呢。
磨豆機做的就是增加咖啡和水接觸的表面積從而加速這個萃取過程。理論上咖啡研磨越細萃取就會越快，而實際上如果太細的咖啡細粉混入水中后，咖啡中不可溶的物質就不容易過濾出來，喝到嘴里全是咖啡渣的感覺。”
“哇，聽上去好專業啊，單單是這樣聽著就覺得香氣撲鼻，忍不住想要買一款更好的磨豆機啊，簡直覺得門診室的咖啡根本沒法喝嘛。”
沐春天真地嘀嘀咕咕，好像巴不得立刻就能擁有價值一兩萬的磨豆機和價值十幾萬的咖啡機一樣。
“您辦公室那臺機器已經非常不錯了，真的是，而且是在醫院里，居然有這么好的咖啡機，實在是不可思議。”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完全忽略了坐在輪椅里的顧一平。顧一平也沒有不高興，而是獨自翻看著那本都市圣騎異聞錄，好像讀小說對他的吸引力遠遠勝過潘靖帶他來醫院的目的。
從四樓到五樓的兩段樓梯，沐春和潘靖扶著顧一平上樓，顧一平不好意思地連聲道謝。
沐春給兩人各沖了一杯咖啡，潘靖詢問咖啡是否對顧一平的腳傷愈合有影響，沐春表示沒有關系，咖啡只會讓他更快樂一些。
潘靖嘟著嘴道，“他可沒有什么不快樂的，我看他很快樂呢。”
“啊，哈哈，是是。”
顧一平側過臉笑了笑，又把注意力投入到小說里。
“這個傷口怎么辦？一會是不是還要下去重新換藥？”
“看起來顧先生不太疼是不是？”
“他挺能忍受疼痛的。”
潘靖這話也不知道是抱怨還是贊美，顧一平好像聽過很多次類似的話一般，不動聲色，甚至連腳趾也沒有動一下。
“奇怪啊。”
“什么奇怪？”
潘靖喝了一口咖啡，轉著杯子盯著沐春。
“幾年前的確有過一次腦損傷的吧，好像是被什么硬物砸到了？”
潘靖搖搖頭，“我不清楚，但是他一直神神秘秘的，以前覺得吧，一個男人和你剛剛交往，當然不可能什么事情都告訴你了，只要不是有什么違背法律的事情，一般來說女方也不會多問什么，何況那時候他對我還是很好的，追得很緊呢。”
潘靖露出自信的微笑，兩條馬尾活潑又可愛，加上她本就身材不錯，看上去愈發動人。
“那么當時究竟是怎么回事呢？是摔倒還是天上跳下來一個大花盆？還是什么悲傷的巧合？”
顧一平合上書，緩緩道，“是養魚的事情，我滑了一下，后腦撞在了鐵架子上，當時就暈倒了。”
“那么嚴重？誰送你去醫院的？”
“具體當時的情況我也不太記得了，父親叫了救護車送到知南大學附屬醫學中心，當時看上去還蠻嚇人，爸爸說他都以為要失去我了。”
“后來呢？”
潘靖似乎也不清楚這個事故。
“后來我就認識你了呀。”
“什么呀。”
潘靖嬌羞著嘟囔一句。
“在醫院也就住了一周，醫生取出了一點血塊，說沒什么事，各方面檢查下來也很正常。”
“真的沒什么事嗎？如果沒什么事沐醫生怎么會問起。”
潘靖說得一點不錯，如果沒有什么問題，醫院這邊為什么會問起之前的病史呢？
沐春自然是準備好了解釋，“因為有一種病癥和你先生的反復受傷有關，所以我才問問是不是有腦損傷的歷史。”
“怎么會腳傷和腦損傷有關？再說那時候不是已經治愈了嗎？”
“啊，對啊，應該沒有關系吧，就是我總是不小心，然后把腳弄傷了。”
沐春看看潘靖，潘靖只是聽著顧一平這么說，既沒有同意也沒有反對。
兩人看上去感情很好，又好像有一種莫名的疏遠。
沈子封給身心科打了電話，沐春向顧一平轉述，醫生一會會上來給他換藥。顧一平禮貌地點點頭。又繼續將視線埋進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