灘頭陣地英軍的動向被上報至第一混成旅、第三警備旅聯合指揮部,劉永福三人結合布宜諾斯艾利斯方面通報的情報,很快分析出英軍駐兵灘頭不前的原因。
“劉旅長、賀副旅長,兩位請看”
第三警備旅旅長沈福山指著桌面上面的行軍地圖分析道“英軍遠征艦隊兵分兩路,一路主力于布宜諾斯艾利斯港口近海與我軍對峙,另一路艦隊沿拉普拉塔河口逆流而上,大有向巴拉那河內陸區域大舉突進的態勢。”
“沿河進發,破壞或者占領巴拉那河沿岸地區,一方面調動、疲憊我軍后備兵力,另一方面間接支援阿根廷地方武裝力量,最后再匯合巴西陸軍支援部隊對我軍發動猛烈攻擊。
英國人的胃口倒是不小。”
賀炎良根據英軍情報,猜測著對方的戰略意圖。
“放過我軍重兵防守的內陸重鎮,專門選擇沿岸港口地區突破,沿內陸大河逆流攻擊而上,直插我軍統治核心區域,英國人在三四十年前的鴉片戰爭便用過這一招,軍艦占領鎮江,大軍兵臨南京城下,用迅速果決的進軍方式迫使滿清政府和談,接受有利于英軍的和談條件。現在世界過去幾十年,英國人又想故技重施,把這種把戲用在我們身上,卻是白費功夫。”
接著賀炎良的話,沈福山補充道。
“今時不同往日,今時今日的國防軍不是腐朽落后的滿清綠營軍隊,即使英國人利用海上軍事力量的優勢攻擊我軍,也討不到什么便宜。”
從安南調派到漢國本土,從營長一步步升遷至主力混成旅旅長,劉永福對國防軍與滿清軍隊間的區別認識最為深刻。
清軍綠營部隊吃空響、喝兵血、抽大煙等種種亂象分呈,即使是數次擊敗農民起義軍的廣西馮子材所部,也無法制止這種亂象。
反觀國防軍方面,士兵、軍官兵餉由總參謀統計核實,再由國家銀行統一發放至士兵們在銀行開設的賬號,每個士兵的軍餉發放情況皆有記錄可查,徹底解決了經部隊主官接手,部隊軍官貪墨軍餉的問題。
軍餉、士兵傷亡撫恤、參軍將士田地獎勵等經濟方面的保證是維持國防軍戰斗力的基礎,同時借鑒后世經驗,系統培養職業化軍官、合理優化部隊結構是確保大戰來臨時,擴充后的國防軍戰斗力不致嚴重下降的另一個重要措施。
阿根廷戰爭爆發前,國防軍野戰軍部隊總數十萬人,戰爭爆發后,包括補充的野戰軍、警備軍、民兵部隊,軍隊總數擴充至三十余萬人,其中前線部隊二十二萬,本土留守部隊約十萬。
新擴張的近二十萬部隊中,一大半基層軍官由其他部隊抽調而來,另一部分軍官則是臨時提拔像王士珍、陸榮廷等人一樣的軍校學員以及戰斗經驗豐富的老兵。
效仿一戰結束后德國的軍官團政策,在和平時期保留大量軍官擔任部隊副職,由此得以保障戰爭爆發時,依據架子部隊的組織構造,一支部隊迅速分為兩支基本部隊,再補充征召的新兵組成新的作戰單元。
新擴充的部隊整合初期戰斗力有一定程度的下降,不過在基層軍官和骨干士官以老帶新的模式下,能夠幫助新兵盡可能短時間內適應戰場環境,完成新兵到一個合格戰爭的轉換。
第一混成旅主力一分為三拆分至其他戰場,劉永福手下直接指揮的第一混成旅士兵只有一千余人,而第三警備旅六千余士兵中充斥著一半左右的新兵。
第一混成旅一部、第三警備旅、工兵、炮兵、后勤等諸部兵力加起來,劉永福三人手下勉強有一萬多人部隊,兩天前分派戰斗任務時,劉永福曾經向李明遠提出建議,希望從后方抽調部隊童子營少年兵,增強部隊的實力,然而卻遭到李明遠的拒絕。
秉承太平軍和后世主要大國的軍事傳統,國防軍也有一只成建制的童子軍部隊。
但是和太平軍時期的童子軍不同,童子營只招收戰爭遺孤、從大陸招收的孤兒以及部分參軍意愿強烈的平民家庭子弟。
童子營經過數年擴充,十二至十五歲之間的少年兵數量突破一萬人,人數維持在一萬五千人左右,十二歲以下少年兵四萬人,而且有逐年增加的趨勢。
童子營是對陸軍中學教育的補充與完善,每年進入陸軍中學的青年學員,至少有三分之二來自童子營,因此,很多平民家庭把加入童子營當做成為軍官的捷徑,紛紛將男童送入童子營讀書。
太平軍后期將領里面,像英王陳玉成、慕王譚紹光、護王陳坤書、諧王譚體元以及李明遠生父侍王李世賢都是童子營少年兵出身。
信仰單純、作戰勇敢的太平軍少年兵沖打在戰爭的第一線,卻也經常成為太平軍高層奪取勝利的犧牲品。
武漢攻堅戰,陳玉成所部童子營充當敢死隊,死傷慘重,嘉定防守戰,一百余名童子營小兵為掩護太平軍主力撤退,全員戰死。
高層腐敗、大軍節節敗退,底層的童子營士兵為了虛無飄渺的流血犧牲,最后得到的只是太平軍高層的背叛與遺棄。
掌權者的殘酷無情在戰爭中赤裸裸的表現出來,自視作為一個理想不曾覆滅的南美華人領袖,李明遠做不到利用童子營少年對他的崇拜,提前將他們消耗在慘烈的戰爭中。
不僅劉永福的請求被拒絕,那些太平軍殘軍出身,以太平軍舊例請求招募十余歲少年組建敢死隊攻城的將領們的要求也被一一駁回。
措辭嚴厲的受到李明遠一番訓斥,劉永福心中剛升起來的一點驕傲旋即被澆滅,與副手賀炎良,以前相熟的貼心幕僚搭成組織班子,在制定作戰計劃時,劉永福多了幾分小心與謹慎。
“布宜諾斯艾利斯方面有殿下親自坐鎮,英軍在那里難以突破,新京城有帕圖斯瀉湖與外海相接,英軍大型軍艦無法靠近港口地區,對新京城威脅有限,但是如果英國軍艦不與我軍糾纏,只留下一部陸軍部隊占據灘頭,布置防御工事牽制我軍行動,而他們的海軍護衛艦、炮艦放棄與我軍糾纏,一路逆流攻擊羅薩里奧、巴拉那城、圣菲城,那樣豈不是攪亂了我軍的作戰部署?”
劉永福冷靜幾分鐘后,提出了自己的擔心。
“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賀炎良眉頭皺起,一只獨臂撐在桌面,沉思道。
“諸位長官,前線總指揮部電報!”
三人正在低頭思慮對策的時候,電報室值班軍官匆匆走進作戰室,拿出一份電報交給劉永福人。
“好好好,圣菲、巴拉那兩地流域已經部署一萬四千余枚水雷,內河艦隊布雷軍艦正在羅薩里奧外圍水域布設水雷,前線總指揮部命令我軍今晚對英軍登陸部隊發動一場襲擊戰,遲滯英軍艦隊向內陸流域突進,為內河艦隊布防水雷盡量爭取時間。”
劉永福連道三個好字,將手中電報分別遞給賀炎良和沈福山道“五天前內河艦隊還為第一混成旅運輸來一批武器,本以為他們剛剛結束內河護航運輸任務,沒想到海軍行動挺快,圣菲、巴拉那河段幾百公里水域已經布設上水雷,羅薩里奧周邊水域也正在布設水雷,有了遍布內河流域水雷的阻塞,英國艦隊再想自由穿行巴拉那河,就沒有那么簡單了。”
“不錯,拉普拉塔河口水域寬廣,布設水雷難度大、作用小,干脆不在拉普拉塔河岸三百公里區域內布設水雷,麻痹英軍艦隊指揮官,讓他們認為我軍行事倉促沒來得及在巴拉那河布設水雷,也好鼓勵他們大膽向羅薩里奧航行,順便再嘗嘗漢國特質水雷的威力。”
沈福山放下電報,臉上布滿笑容道。
水雷、手榴彈、機槍、地雷技術含量相對較低,雇傭兵出身的李明遠前世對這幾樣時常接觸到的武器了解較多,野外作戰時候,利用現有武器或者裝備,布設詭雷,發現、規避地方埋設水雷都是必須具備的專業技能,因此在某些特定軍事工業領域,有了李明遠的插手指揮,國防軍的武裝裝備要比同時期的西方軍官高出許多。
壓發式、觸發式、漂浮式、電解液式,種種不同用途的水雷不斷被發明出來,然后經過實驗改進后大量制造,最后儲備起來等到需要它們的一天到來。
劉永福搞不明白水雷的構造原理,但是看過海軍演練的模擬水雷攻擊戰術,能夠直觀感受到水雷攻擊的威力。
大的戰略方針已經由前線總指揮部制定妥當,劉永福等人要做的便是根據總指揮部命令,完成具體的戰術部署。
“傳達營級以上軍官前線總指揮部命令,各團營單位十二點前做好戰斗準備,午夜十二點四十準時發起突襲作戰!”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