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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七十章 國王的親子時間

熊貓書庫    我乃路易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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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波蘭人與孔代親王離開之后,蒂雷納子爵也動身前往荷蘭,凡爾賽和巴黎進入了一個平靜且松散的時期,國外沒有戰爭,國內沒有暴亂,國王和王弟難得地有了很長一段時間來關注孩子們的教育問題——固然王室的孩子們身邊都環繞著無數保姆、侍女侍從與常人難得一見的教授們,但他們將要面對的難題,有很多都是國王和一個統治者才能回答的。

  而且大郡主之前的反常已經引起了國王的注意,奧爾良公爵一開始無所適從——他不太理解大郡主為何會不向她的父親和伯父求助,路易探問了她的情況后,告訴奧爾良公爵說,這是因為她的母親是英國公主亨利埃塔,亨利埃塔有著一個不幸的童年,生來沒有見過父親,兄長顛沛流離,她與母親寄人籬下,在這樣的情形下長大成人的亨利埃塔公主雖然性情堅韌,但在性格上也不免產生一些缺陷——大郡主長成的那幾年,國王與奧爾良公爵在外征戰,她若是尋求指導和幫助,也只有她的母親,要么就是王后,王太后。

  于是問題就產生了,奧爾良公爵夫人,王后與王太后都不是什么惡毒的人,但她們都有一個統一的身份,那就是政治婚姻中的一國公主,她們習慣接受他人與命運的安排,做好犧牲的準備——遇到路易和奧爾良公爵都只能說是她們的幸運,其他不論,安妮王太后與路易十三二十年沒有孩子,難道是她的過錯,要知道,她不但有路易,還有菲利普。

  但路易并不想讓自己的女兒和侄女步上苦路,那是救世主的路,不應該是這些可愛女孩們的。

  于是,在各個學院的籌備工作漸入佳境,孩子們,主要是大郡主、小歐根的臉上也終于有了真正的開朗笑容后,國王與公爵的特殊課程就開始了。在維納斯廳末端的小廳里——因為穹頂是一副題材為丘比特與普許克(丘比特的愛人)的天頂畫,所以被人們成為丘比特廳——這座小廳原先是被用作國王與其他尊貴之人的休息室預備的,三面都是巨大的玻璃窗,形成一個四角窗,窗前是寬大到足以容納一個人躺在上面的窗臺,不過今天所有人都坐在窗前的地毯上,地毯厚重,溫暖細膩,圖案是花草與鳥兒,生機勃勃色彩絢麗,這也是一份珍貴的遺產,是路易九世從埃及帶回的戰利品之一。

  但無論怎樣珍貴,對于國王,王弟與他們的孩子來說,都是一件普通的家具而已,他們坐在這張巨大的絨毯上,享受著陽光與豐富的美食———這個時刻既不是早上,也不是中午更不是晚上,按照教會的意旨,在不是用餐的時候吃東西無疑是一種罪過,路易可不在乎這個,鑒于人類的動物性,人在緊張的時候吃不下東西,在吃東西的時候也會放松,這是必然的。

  在這個廳堂里又只有他們,服侍的人只有邦唐,國王的影子,有任何需要邦唐都會走到門外去服侍五十尺之外的侍從,除了要營造一種輕松私密的氣氛之外,還有的就是接下來的課程涉及到一些敏感的話題。

  在盡情地享用了小蛋糕,柑橘果醬,咖啡與牛奶之后,孩子們的神經終于不那么緊繃了,路易這才一個個地看過去,當然,這些孩子中最大的是他的頭生子,小科隆納公爵,他明年就成年,所以國王不讓他離開凡爾賽,他的成年儀式將由國王主持,也是表達對囚禁了他的母親科隆納公爵夫人的一份歉意;其次是王太子路易,特蕾莎王后在來到巴黎的當年就懷孕,次年生子,路易知道王太后是有點失望的,因為小路易不如他少年老成,聰慧冷靜,這可有點不公平,路易很清楚自己并不是一個真正的孩子,幸而其他的大臣早已心滿意足——看看西班牙的卡洛斯二世吧,再看看瑞典的卡爾十一世,他們可沒王太子這樣健康又聰明!;而后就是大公主,大公主緊跟著王太子的腳跟來到這個世界上,她大概不知道她的健康讓路易松了一口氣,這表明他與特蕾莎王后的近親婚姻并未釀出最慘烈的后果,小路易的健康不是偶爾和僥幸,因此國王也不自覺地對她有著更多的偏愛;接下來就是大郡主瑪麗,她是奧爾良公爵的第一個孩子,有著一顆健康而又仁慈的心,這點從她以為自己要被嫁給畸形多病,并且注定了幾乎沒有子嗣的西班牙國王卡洛斯二世的時候,也沒有憎恨和嫉妒大公主伊麗莎白就能夠看得出來了,但在仁善的同時,她又過于內向多思,對于將來也必然會成為一個王后的人來說不是什么好事,只希望這些天的忙碌能夠讓她有一些改變。

  大郡主之后就是國王的遠親了,一個是小歐根,他與國王的關系明面上來自于波旁,實則來自于哈布斯堡,還有一個小昂吉安公爵,他是孔代的孫子,為了讓他有資格待在凡爾賽,國王特意提前冊封了這個只有膝蓋高的小怪物。

  小怪物并不是國王對他的昵稱,而是一個輕蔑的稱呼,雖然路易表現出了對孔代家族的善意,但自從孔代親王上交了封地與城堡之后,這個家族就相當于在法蘭西斷絕了根系,路易可以懲罰對他不友好的人,但無法逼迫人們對他發自內心的關愛——凡爾賽宮里的頂白跟紅,趨炎附勢的風氣不僅早就根深蒂固,更是國王有意推動,而且小昂吉安公爵又太小了,不得已的,路易只能讓大公主和大郡主輪番照看這個可憐的孩子。

  小昂吉安公爵同樣代表著貴族家庭里另一種的教育缺失,孔代親王長子亨利的妻子巴伐利亞的安娜并沒有接受過多少正統教育,亨利更是一直跟著自己的父親在佛蘭德爾與荷蘭打仗,按照傳統,他的長子一出生就被交給了乳母與侍女——當時的人們對嬰孩應有的早期教育毫無概念,因為夭折率過高,一些人還要求父母不要過于頻繁地接近自己的孩子,孩子是否能夠健康長成要看乳母與侍女的責任心,而小昂吉安公爵很不幸地遇到了最不負責任的那幾個。

  她們也許以為將事情推到孩子本身的瘋病就沒事兒了,畢竟粗魯的王子與國王在各個國家都不少見,有很多貴族孩子更是需要體罰才能糾正在孩童時期養成的惡習,無奈孩子的祖父,父親,甚至國王都不是那種會被輕易敷衍過去的人,她們以謀害貴族的罪名下了巴士底獄不算,就連亨利的妻子,巴伐利亞的安娜也在受了一番斥責后,被驅逐出凡爾賽,從此遠離權利與榮華的中心。

  比起大公主,大郡主瑪麗更有耐心,她在照顧了小昂吉安公爵一段時間后,非常嚴肅地與國王說,小昂吉安公爵并不如他們想象的那樣天生就是一個粗野的人,他之所以總是大喊大叫,是因為不那樣就沒人理睬他,只要回應及時,他就不會制造出太多的噪音;他不聽話,是因為沒人教過他說話,他聽不懂,也不能說,當然會感到痛苦不安;甚至他愛咬人,也是因為這是除了大哭喊叫之外唯一與人溝通的方法。說到這里,大郡主還得意地給國王看她戴著的皮手套——小昂吉安公爵畢竟不是真正的狗,四五歲的孩子所有的牙齒可咬不穿韌性十足的小羊皮。

  不管怎么說,在短短幾個月里,小昂吉安公爵已經與大郡主建立了深厚的感情,雖然奧爾良公爵會偶爾眼角抽搐,如果不看年齡,那對兒簡直就是一對母子…國王也覺得,大郡主提著勺子喂小昂吉安公爵蛋糕的時候,他總覺得自己是在陪著大郡主玩過家家,小昂吉安公爵很顯然地充當了大玩偶的角色。

  不管怎么說,今天的課程終于開始了,飲料和餐點被移動到一邊,邦唐親自搬來了一大堆東西,首先打開的是一張對折的畫板,打開后就能看到上面描繪著簡略的波蘭與周邊國家的地圖。一邊的盒子里裝著琳瑯滿目的旗幟與小雕塑,還有裝在罐子里的小麥與零散的錢幣。

  畫板打開后,路易首先拿起一個小人,“這是我們的孔代親王,”他說:“不過他在三個月前已經在華沙的圣約翰大教堂持劍加冕,”他在那個頭戴王冠的小人預留的臂彎空洞里插上一枚紅白旗幟,代表波蘭:“所以我們應該稱他為…”

  “路易!”讓所有人都有些吃驚,第一個說話的人竟然不是王太子或是科隆納公爵,而是坐在大郡主懷里的小昂吉安公爵,他的手指堅定地指著那個小人:“路易一世!”

  “請原諒,”大郡主連忙說:“我這幾天一直在教他說話。”

  “你正教到孔代親王的名諱?”路易當然不會生氣:“是的,”他友好地拉了拉小昂吉安公爵的手,孩子對于新東西總是記憶深刻,而且大郡主一定重復了很多次:“但不是路易一世,”他耐心地解釋道:“應該說,是路德維克一世,因為在波蘭語中,路易的發音是路德維克,雖然在1370年,安茹的路易就曾經做過波蘭國王,但他同時還是匈牙利國王,所以他雖然因為身為老王的外甥而入主波蘭,卻依然沿用匈牙利國王的頭銜,人稱拉約什一世。”他停頓了一下,“所以孔代,你的祖父是波蘭國王路德維克一世。”

  路德維克的發音顯然要比路易復雜一些,小昂吉安公爵咕噥了很多次,都沒法正確地發出除了路之外的音節,一氣之下,他就投到大郡主的懷抱里,用屁股對著國王,一言不發,大郡主雖然也很焦急,但還是不忍心責備他,只能一邊用眼神向國王哀求,一邊輕輕地撫摸小公爵蓬松的頭發。

  路易看了他們一眼,又看了身邊的奧爾良公爵,兩人臉上的神色都難以形容——他們之所以如此,是因為孔代親王持劍加冕之后,以波蘭國王的名義給路易寫了一封信,有意為小昂吉安公爵求娶大郡主,雖然兩人之間的年齡差超過了五歲,但在年幼的時候會顯得比較突兀的差別,在成年后也不會那么顯眼了…譬如英格蘭的亨利八世,他在迎娶第一個妻子,阿拉貢的凱瑟琳的時候,凱瑟琳就比他大上五歲。

  這門婚事無疑是對大郡主有利的,既避免了再出現如卡洛斯二世這樣的事情,也避免了大郡主沒能謀到一門合適的婚事而不得不孤寂一生,對于女性來說,如果等到小昂吉安公爵成年,她恰好是二十歲,正是女性最容易受孕和生產的好年紀…等等,路易就這么一想,他都覺得自己像是在有意推動一樁罪孽深重的婚約——哪怕西班牙的腓力四世迎娶了自己的外甥女,但也總比母子好些吧。

  奧爾良公爵也有這樣的感覺,他真誠地希望路德維克一世不要在波蘭耽擱的太久,他怕十年后,成年的小昂吉安公爵會牽著一個姑娘的手,走到大郡主瑪麗的面前尋求一個長輩的祝福…

  兄弟倆頓時被自己的想象惡心到了,他們對視一眼,就改變了原先的主意,除非小昂吉安公爵能夠被立刻接走,不然這門婚事還是…作罷為好,哪怕小昂吉安公爵將來可能是波蘭國王。

  路易伸手拿過另一個小人,它騎在馬上,舉著權杖,把它移動到波蘭南部邊境:“猜猜這是誰?”他問。

  “揚.索別斯基。”科隆納公爵回答說,小人的面目相似,但現在在波蘭南部邊境與奧斯曼土耳其人打仗的就只有索別斯基,其他的施拉赤塔,不是在觀望就是在與土耳其人議和,他們甚至心懷叵測地想讓新王路德維克一世去簽訂這份和約,把他釘在恥辱柱上。

  “正確答案。”國王說,而后在他身邊擺上一列同樣騎馬的小人,“他正在與奧斯曼土耳其人作戰。”

  “他贏了嗎?”小歐根突然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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