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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六十八章 波蘭國王路易一世(2)

熊貓書庫    我乃路易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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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聽巴黎人這么說了,波蘭貴族們對之后的覲見與拜會更加謹慎了,他們之前就裝扮的異常堂皇富麗,又在巴黎購買了大量的珠寶、綢緞和裝飾品,于是在他們一行人離開巴黎的時候,居然也有巴黎市民在街道邊圍觀并歡呼。

  這讓這群施拉赤塔安心了一些,他們沿著寬長平坦的凡爾賽大道一路往凡爾賽宮去,這條大道是國王在新建凡爾賽宮時一起建造的,或者說,它的完成日期比凡爾賽宮還要早得多,這是一條由水泥——波蘭貴族們早有耳聞法蘭西的水泥產品,其中還有不少人購買過,用來加固自己的城墻與堡壘——鋪設的大道,道基是夯土與碎石,路面是水泥,高出兩側的平地約有一尺半——這對需要在這條路上飛馬疾馳的人著實危險,也許正是因為考慮到了這點,在這條大道的兩側,是高聳入云的梧桐樹,每株的距離不超過一個少女展開雙臂的尺寸,樹冠在人們的頭頂相觸,枝葉遮天蔽日,在這個季節,那些猶如心臟的葉子已經從翠綠變成了金黃,它們落在道路上,就是一條美不勝收的金絲長地毯,馬蹄落在上面,發出清脆的沙沙聲。

  這樣的道路,若只有幾百尺并不算什么,但他們已經知道了,它不但有巴黎往凡爾賽的四法里,還有從凡爾賽城到凡爾賽宮的一法里,數千尺的距離都是如此,不由得令人陷入到了一種難以擺脫的臆想中,那就是無論走了多久,都仿佛被留在了這條美麗而又冗長的道路上,從真實的人世間被切割出來。

  幸好這條路上不僅僅有波蘭人,還有其他往凡爾賽宮去的官員和貴族,他們要么是外省人,要么是沒有資格居住在凡爾賽,也無法在凡爾賽或是里摩日找到一個房間的可憐人,凡爾賽大道的寬度容許四輛馬車并行,即便波蘭人的隊伍赫赫煌煌,還是有馬車不斷從他們身邊經過,里面的貴女和夫人,又或是名姝大膽地拉起車簾,從明亮的玻璃窗觀察這些外國人。

  “多么放蕩的女人啊。”一個施拉赤塔撫摸著自己的胡須說。他的同伴點頭表示同意,但也對這些肆意妄為的女性充滿了渴望與好奇,他們也看到了法國的男士們從身邊經過,他們都騎著高大又漂亮的好馬,和貴女一樣擦著脂粉,穿著艷麗——之所以能夠一眼看出來,是因為現在的法國男性都和他們的國王那樣,不蓄胡須,但看他們來去如風,瀟灑自若,佩戴著火槍與長劍,就知道他們的勇氣絲毫不遜色與他們的容貌。

  波蘭人很難形容自己的感受,但如果后世的人在這里,就會告訴他們說,這是國家強盛后子民必會產生的巨大自信心,一般而言,一個國家越是強大,富有,它的民眾就會越寬容,越開放——他們幾乎可以接受任何東西,好的,“壞的”,古老的,新奇的…強者如此,弱者也是如此;但若是國家弱小,那么情況就會恰恰相反,這點從越是偏僻貧瘠的地方,越是容易出現相互傾軋的荒唐事。

  不過這已經不是波蘭人需要在乎的事情了,他們在泰坦大廣場駐足的時候,已經能夠看見猶如凡間天堂一般的凡爾賽宮了——泰坦大廣場還是在凡爾賽宮完工后,因為人群多半擁擠在這里而特意加造的大廣場,從這里開始,就有國王的近衛軍與火槍手巡邏了。此時一個年輕的軍官瀟灑自若地策馬而來,他身后只跟著幾個隨從,但為首的使臣一眼就看出來人正是他們將要迎接的國王,法國的孔代親王的長子與唯一的繼承人亨利,亨利也立刻看到了波蘭人,使團的首領正是安齊亞.奧博爾林斯基,說起這個名字也許無人知曉,但說到這個姓氏大多數人確實知道的,因為在大洪水時期,瑞典人入侵波蘭的時候,就是奧博爾林斯基與另外一個大貴族不占而降,他們所期望的也不過是繼續保留自己的領地與黃金權力(也就是對國王的命令置若罔聞的權力),他們在與瑞典人一同舉杯的時候,瑞典人的軍隊毫發無傷地通過了他們負責的防線,給波蘭的民眾帶去了深重的災難。

  但因為波蘭的古怪制度與法律,他們的叛國行為不但沒有被審判,甚至沒能被譴責,他們還是施拉赤塔,一樣可以參與全國瑟姆會議(類似于國會會議),對國王指手畫腳,掌控波蘭的命運。

  這位安齊亞先生正是那位奧博爾林斯基將軍的侄兒,他與他的伯父在無恥與貪婪,眼光短淺這方面一脈相承,所以路易選擇的第一個突破對象就是此人,在五萬里弗爾的賄賂下,他毫不猶豫地倒向了法蘭西,雖然對于波蘭人,最好的國王應該是個波蘭人,即便不是,小洛林公爵也要勝過明顯有法蘭細國王支持的孔代公爵,但他還是選擇了亮燦燦的金子——他和作為密使前往波蘭的亨利早先見過面,所以十分親熱,他們下了馬,熱情地相互擁抱,虛情假意地寒暄個不停,后來還是一邊的侍從提醒他們余下的時間不多了。

  從泰坦廣場到凡爾賽宮的這段路上,能夠騎馬的人就更加少了,能夠在這里乘坐馬車的人更是屈指可數,但波蘭的使團經過了國王特許,可以從這里一直到冬青迷宮前下馬,于是注視著他們的人就更加多了。

  不得不說,也許波蘭人的胡須與濃重的氣味還是有些…庸俗與粗糙,但使團的翼騎兵毫無疑問為他們挽回了面子,這些從匈牙利人的驃騎兵演化而來的輕騎兵正是屬于奧博爾林斯基家族的一百名騎兵,他們騎著披著絢麗馬衣的阿拉伯馬,頭上戴著高筒黑氈帽,看上去就像是一個裝飾著金屬邊的護手,一側插著羽毛;沒有著盔甲,只穿著長袖短上衣——這種綴滿了珠寶與金銀線刺繡的外衣更像是一層輕甲,他們的肩膀上掛著野獸的皮毛——獅子、老虎、熊或是狼的,這和他們的名字(翼騎兵)的來由有關,這兩者都是這些騎兵們最大的敵人,奧斯曼土耳其的德利(土耳其語中的瘋子)騎兵所有的嗜好,他們在身上披掛皮毛,在盾牌上黏貼猛禽的羽毛——翼騎兵在戰勝了這些強大敵人的同時,也將他們的這些裝飾當做了戰利品留在身邊。

  說到羽翼,真正在戰場的時候,翼騎兵是不會留著這些累贅的,但現在他們充當的是儀仗隊的角色,于是人們可以看到在馬鞍后如同孔雀一般張開的巨大羽翼,這些羽毛或是來自于天鵝,或是來自于鷹隼,又或是是鴕鳥,被染上艷麗的顏色,插在打了成排小孔的細木桿上,細木桿則固定在馬鞍后預留的洞里。

  而在注視著他們的人中,也有人在觀察這些翼騎兵的武器,翼騎兵的武器,最著名的莫過于他們的騎槍,這些長度約在八尺左右(曾經更長,但后來被縮短到這個尺寸)的騎槍整齊地舉向馬耳上方,騎槍的前端飄動著紅白雙色的矛旗,可以想象,當這些翼騎兵成千上萬地沖鋒時,這種鮮艷的色彩融合而成的洪流會讓他們的敵人如何聞風喪膽。在沒有持著騎槍的另一只手里是圓盾,也許是為了向法國國王表示敬意,這種中間鑲嵌著尖刺的圓盾有著強烈的法蘭西風格。

  在他們的腰間,懸掛著一柄長刀,一柄刺劍,一柄在馬上用,一柄在近戰用,馬鞍前的槍袋里插著兩柄火槍,靴上的長馬刺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路易站在最高層的露臺上,慢慢地收起望遠鏡,他身邊是孔代親王,蒂雷納子爵與奧爾良公爵,他的三位戰將,不過其中一位很快就要離開了,這讓路易想起來就要嘆氣,但他…即便不是為了孔代親王在知道此事后對他生隙,只是為了波旁血脈在歐羅巴上的進一步擴展與穩固,他也必須支持孔代親王。,

  雖然說,即便出自于同一血脈,相互傾軋也不是什么罕見的事情,譬如現在的哈布斯堡奧地利與西班牙兩脈。但孔代親王成為波蘭國王的話,在能夠摧毀那些施拉赤塔的勢力之前,孔代以及他的繼承人,必須有法蘭西的全力支持,不然也只是一個受貴族操控的傀儡罷了。要說傀儡如此,就看看之前的約翰二世吧,阿蒙總說要把他做成火腿,但有著奧博爾林斯基這樣大開國門的將軍,這位國王能夠堅持到大洪水時期結束,波蘭依然保有主權已經很了不起了。

  “等會您先下去迎接他們。”路易對孔代親王說道。

  “您呢?”孔代親王問道。

  “我要等宴會開始的時候才出現。”路易說:“真的大吵一場也實在是太刻意了,我保持沉默,而您得意洋洋,周圍的人推波助瀾才更更真實。”

  “那么我呢?哥哥?”奧爾良公爵問道。

  “你么,你并不在乎這個王位,但也有點嫉妒,”路易斟酌著說道:“作為王弟,你倒是要與我作對,我還有法國不能直接給予孔代支持,不然施拉赤塔就會立即調轉矛頭,針對他們的國王,但你可以,菲利普,你可以擺出一副有意與我作對的樣子,我不喜歡孔代,你偏要讓他萬事如意。”

  “總歸會有圖窮匕見的那一天。”孔代親王喃喃道。

  “所以菲利普要成為他們以為的另一股勢力,在他們認為他們還有選擇的時候——”路易瞥了孔代親王一眼:“當然,如果您愿意相信菲利普。”

  “我沒什么不相信的,”孔代親王說:“你本可以什么都不做。”沒有路易,他甚至無法在王位爭奪戰中勝出。

  “我才不會離開王兄,離開法蘭西。”奧爾良公爵說,他看出孔代親王確實猶豫了那么幾秒鐘,之后他應該想到了,國王在奧爾良的領地耗費了那樣多的心力,怎么可能將奧爾良交給另一個不知道可信不可信的人呢?

  “他們已經進入大畫廊了。”路易說,于是孔代親王就知機地告退了。

  “您覺得那些波蘭人會相信嗎?”奧爾良公爵舉起望遠鏡,看了看那些止步在長階下的翼騎兵。

  “會的,”路易說:“人們的心靈就像是一面鏡子,他們如何看待自己,就如何看待別人,像是這些出賣國王,民眾和國家沒有一絲猶豫的施拉赤塔,當然會相信您會因為一個波蘭王位心動和行動。”

  波蘭人的心靈是否是一面鏡子暫且不得而知,他們已經被維納斯廳的鏡墻完全地懾住了,他們抵達凡爾賽的時候就是黃昏,踏入大畫廊的時候暮色四起,穿著華美的侍從們放下金碧輝煌的鎏金燈架,持著長火柴,一根根地點燃白色的硬脂蠟燭,這種蠟燭不是來自于蜜蜂或是鯨魚,而是來自于巫師與工匠們從石油中冷榨的油脂,這種蠟燭無煙,無氣味,照明時間持久,照度穩定,一輪完整的蠟燭可以支持一整場通宵舞會。

  幾分鐘內,這座廳堂就如同重又回到了白晝時分,明亮的光線充滿了人們的視野,但比自然的光更能映照出綢緞、絲絨與金銀的迷人色澤,與白天不同,男士們隱約三五成群,互成體系,女士們就像是散落在枝葉中的花朵,掩藏在象牙折扇下的笑容更加嬌媚,流動的眼波更是猶如一張細密的羅網,隨時能夠將人緊緊地攫住。

  但隨著一聲“國王駕到!”,人們就立刻猶如紅海一般向著兩側分開,路易十四持著手杖,昂首挺胸而來,他銳利的視線掠過人群,每個人都不由得深深俯首屈膝,即便如此,這位記憶力極其出眾的國王還是露出了些許不滿:“內維爾圣馬丁修道院的院長來了嗎?”

  國王的聲音在寂靜之中格外響亮,過了一會兒,一個身著耶穌會修士黑色長袍的人緩緩地從廳堂一側的小門走了進來。

  他來到國王面前,鞠躬行禮。

  安齊亞輕輕地嘶了一聲,他還能夠認不出嗎,此人正是米哈爾之前的波蘭國王約翰二世,在被迫退位后,他為了躲避施拉赤塔的刺殺,到法國來尋求路易十四的庇護——他出現在宮廷算不得什么,但在波蘭貴族使團前來迎接新王孔代的時候,就有點不合時宜了…

  也許路易十四要的就是這個不合時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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