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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里世界的面紗(4)

熊貓書庫    我乃路易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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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世界的銀行與他們的居所不同,它是哥特風格的,有著如同荊棘一般的尖頂與玫瑰花窗。

  路易離開書店之后的第二站就是銀行。

  巫師們的書店寬敞軒闊,巨大的玻璃(據說巫師們已經在玻璃制作上使用了魔法)不但能夠讓最多的光線進入店堂,還能夠在陽光過于強烈的時候變得暗沉,以免書籍受損,但在這里的書籍,大部分都是有關于歷史與傳說的,只有很少一部分與法術或是魔藥相關,巫師家族們敝帚自珍當然沒問題,但在里世界的人口已經膨脹到這個地步的時候,他們居然還如同守財奴那樣緊緊地將強大的法術握在手里,以父親對兒子,以及導師對學徒的方法傳承下去,實在是太蠢。

  雖然路易必須承認這種愚蠢對于表世界的凡人是有利的,只是對于巫師們來說,這樣的勝利并不能維持多久——是的,迄今為止,依然有從凡人中出現的巫師,他們對表世界的親人與朋友依然有感情,如果里世界的巫師家族將秘藏的強大法術教給他們,很難說他們最終會將矛頭指向誰——那么曼奇尼家族的行為就有待斟酌了,他們的子女…至少是瑪利的幾個姐妹,都注定有一樁顯赫的婚姻,但曼奇尼家族仍然是個巫師家族,那么等他們從里世界出來之后,難道他們就真的愿意如一個凡人那樣平靜地生活下去嗎?

  只看瑪利就知道了,她不是個惡毒的人,但她的觀念與看法已經在她來到巴黎之前被牢牢地契定了。

  盧卡發現路易正在仔細地翻閱著那幾本古老的法術書時(這可不是說它足夠珍貴,而是這些書籍都是在梅林時代,由梅林親自撰寫并且贈送給每一位巫師的,法術極其基本,可以說是如同入門讀物一樣的東西,一般來說,只要有導師,巫師們幾乎用不到它,它多半都是被作為收藏品或是禮物而被束之高閣的——他就微笑著提醒道:“事實上,”他說:“瑪利小姐正有意為您延請一位有德的導師呢,殿下。”

  路易露出了一個看似驚喜的表情,“是嗎?”他高高興興地說:“那么我就把這個當做一份小禮物吧。”他將那本法術書隨手放在圖諾手里。

  在書店里,路易所表現出來的完全是一個沖動好奇的年輕人應有的樣子,他購置了許多看似不需要的書籍,就連一些甚至會被巫師自己視做無稽之談的傳說也買了下來,他說這些讀起來就像是很有趣的。

  表世界的書籍自從印刷術出現后就不再那么昂貴了,但在巫師這里,大部分書籍都無法印刷,只能手抄,一些還要施放法術,所以它們即便不被人看重,卻依然因為工序繁瑣而變得價值不菲,一個陌生的巫師,一個外來者如此一擲千金不免引人注目,他在進入銀行的時候,就被無數雙視線注視著,只是有些赤露,有些隱晦罷了。

  巫師們的兌換所讓路易想起的不是表世界的銀行,而是法院或是辦事處,這里有不下一打的騎著蝎尾獅的巫師巡游,還有陰森的欄桿,上端就如同長矛一般有著尖刺,鐵桿上纏繞著毒蛇,欄桿組成了一列列狹窄的通道,只允許一個人筆直地站立,這樣的隊伍排出很長,大約總有一兩百人的樣子。

  作為科隆納公爵,路易當然無需忍受這樣的折磨,但在進入貴賓室之前,塔饒有興致地在兌換錢幣的地方觀看了一會,也難怪這里這么多人卻能鴉雀無聲,兌換錢幣的地方是一個猶如懺悔室的小房間,只有一個黑森森的洞口,洞口只容許一只手進出,要兌換錢幣的巫師將自己的東西塞進去——表世界的錢幣,然后收回一些里世界的錢幣,路易發現它們的兌換比例基本上是一比一,看上去挺公平,但巫師們的錢幣含金銀量可能還不如表世界錢幣的三分之一,這樣說吧,路易甚至看到了生銹的銀幣和金幣,這說明什么?他們甚至直接在里面混入了黑鐵,他懷疑自己只要拿一塊磁鐵來就能把這些巫師錢幣吸走。

  他也注意觀察了那些巫師的神情,有些巫師面露憤懣,而更多的還是麻木,他們能如何呢,私下兌換貨幣或是買賣都是有罪的,而那些有罪的巫師的下場他們每次進出里表世界都能看到,而且…巫師的法律是有連坐一說的。

  路易在基石城墻上看到孩子和老人的臉就幾乎能夠猜到了,只有幾歲的孩子甚至嬰兒又如何能夠犯罪?只能說他們的父親,或是母親犯下的罪行殃及了這些無辜的存在。

  但科隆納公爵,或是任何一個有資格進入貴賓室的人,兌換比例是五比一,也就是說,巫師的貨幣五枚等同于表世界的貨幣一枚,這可以說是兌換所讓出了自己的利益,甚至有著不菲的回報,但看盧卡與圖諾的平靜態度,這大概就是巫師們的金字塔尖所享有的特權。

  盧卡雖然不太明白,但年輕的主人在離開兌換所之后就變得郁郁寡歡他還是能夠感覺到的,所以他就建議路易說,是否有興趣去看看角斗場。

  每個年輕人,哪怕是巫師,都會喜歡讓他們熱血沸騰的角斗場的。

  巫師們的角斗場仿造古羅馬皇帝提圖斯時期的斗獸場所為,在這里倒沒有巫師下場與野獸搏斗,就算有,也是類似于表演性質的,旁邊有人防護與監督,環形第次往下收縮的座位就像是一個漏斗,巫師們落座后它就升起到半空中,所以人們是俯瞰下方表演的——然后路易等貴人們落座的地方是包廂,它就像是一個個懸掛在空中的果實,高于環形座位,但幾乎就在角斗場的上方,所以他們可以清晰地看到這里的每一個角落。

  比起角斗場,路易更愿意將這里稱之為真實版本的怪物大全,從斯芬克斯,到蝎尾獅,再到三頭犬,石化蜥蜴,巨鷹等等,這里都能看到,它們在巫師的鞭打與詛咒下變得暴躁易怒——雖然其中一些有智慧的生物可以理解巫師們正在逼迫它們相互爭斗以取樂,但還是不得不竭盡全力地拼斗撕咬,巫師們也有意識地將有智慧的怪物與只依據本能的怪物放在一起,免得它們協力反抗——這種事情之前也不是沒有發生過。

  在一只斯芬克斯——可能就是在集市上弄出大動靜的那只,它那張金紅色的皮毛與缺少的尾尖讓路易認出了它——被一群赤眼鼠淹沒之后,路易的心情不由得變得更壞,他正準備召喚盧卡,場上卻一片如同巨浪尖嘯般的呼聲,巫師們推出了新的怪物——三只蝎尾獅,對一個狼人,一場緊張血腥的比賽正在打開帷幕。

  路易停頓了一下,就重新坐了下來,從他這里,可以看到那三只蝎尾獅,它們正在他的腳下,皮毛光亮,精神充沛,身上沒有傷痕,很顯然是第一次入場,過了一會兒,那只狼人才在鞭子的催促下艱難緩慢地走向蝎尾獅,相比起光鮮的蝎尾獅,這只狼人就要難堪多了——他渾身赤露,沒有一點可以遮掩軀體的盔甲或是布料,頭發蓬亂,還有一大塊被撕裂的部分,只有暗紅色的瘢痕,沒有頭發,因為他背對著路易,所以路易只能看到他肌肉壘實的后背,粗壯的四肢,而他的身上幾乎沒有一點完好無缺的地方,在上面就可以看到各種各樣的傷痕,而且他的左腿奇怪地歪曲著,走起路來一瘸一拐,它也許折斷過,然后在痊愈的過程中沒能準確地對在一起,所以現在骨頭連同肌肉都是畸形的。

  路易注意到角斗場邊緣的巫師們正在下注,有小妖精抱著金杯飛來飛去,如果巫師贏了,她們就會將金杯里原先的賭注與贏來的前一起倒在巫師的手里或是袍子里。

  可能愿意押這個狼人的并不多,賽場的莊家遲遲沒有拉開固定著三只蝎尾獅的法術項圈,它們不安地咆哮著,爪子抓著地面,塵土飛揚中,人們不斷地聽到斷斷續續的話語,“多少錢?”,“鼻子”,“來吃肉”,“長袍”,“雜種”,之類的,在表世界人們的傳說中,蝎尾獅是只會模仿笛子和喇叭響聲的,但事實上,這些野獸的食譜上一樣有人類,它們之所以模仿笛子和喇叭,是因為行軍與狩獵的人們時常這么吹,一吹就有人聚攏過來,所以它們才會模仿滴滴嘟嘟的聲音。

  它們是能夠學習人類說話的,就像是現在,它們重復著在捕獵和喂養它們的巫師那兒聽來的話。

  足足等了五六分鐘,蝎尾獅都已經眼睛通紅,爪子也幾乎快要折斷,地面更是被它們刨出了一個巨大的坑洞,它們脖子上的法術項圈才被猛地打開,它們毫不猶豫地撲向了狼人,狼人狼狽地拖著一條腿,就地一個翻滾,竟然從一只蝎尾獅的爪子下面逃了出去,雖然姿態難看,引起了一陣不滿的噓聲,但還是讓他得到了一個機會——他猛地拽住了一只蝎尾獅的尾巴,一發力把它拉倒,在另外兩只蝎尾獅撲過來的時候,把它當作屏障,那兩只蝎尾獅的利爪獠牙全都落在了它們的同伴身上,被傷害到的蝎尾獅本能地大叫了一聲,反扣就咬住了另一只蝎尾獅的前肢,后者嗥叫了一聲,張開尾巴,數十根尖銳的毒刺盡數射在了它的新對手身上。

  巫師們愈發鼓噪起來,他們甚至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瘋狂喊叫,在這時候他們和他們鄙視的凡人也沒有什么兩樣。

  路易輕輕地旋轉了一下座椅,這只狼人讓他感到熟悉,但那張臉不但被蓬發的毛發——鬢角和胡子遮住了,還有著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從額角到嘴唇,橫過鼻梁,讓他無從辨認。

  那只狼人現在面對著的只有一只蝎尾獅了,他拱起脊背,對那只蝎尾獅吼叫著,雙臂肌肉可怕地鼓起,他的雙腿若是沒有問題,倒是可以周旋和逃跑,但現在他只能耍弄詭計,或是正面對敵去。

  緊接著,就連圖諾都忍不住驚嘆了一聲,因為這只狼人竟然勇敢地將自己的一只手臂整個兒地刺入了蝎尾獅的喉嚨——那只蝎尾獅向他撲來的時候,將嘴張大到了極限,他輕而易舉地將手臂直插到肩膀,而他的另一只手死死地卡住了蝎尾獅的下顎,讓它無法合攏牙關,咬斷他的手臂,他的腳在地面上用力地踩踏著,竟然留下了一個不遜色與蝎尾獅的坑洞——他的肩膀在流血,血吸引了另外兩只之前還在爭斗的蝎尾獅,它們遲疑著停了下來,嗅聞著,這時候狼人終于抓住了,他應該抓住了,因為那只蝎尾獅突然瘋狂地掙扎起來,它的尾巴抽打著地面,留下無數凹凹凸凸的坑洞,尾巴上的尖刺向著四周飛射,但狼人只是低下了身體,就巧妙地躲了過去——他的身體幾乎都被蝎尾獅的頭顱遮擋住了。

  在另外兩只蝎尾獅奔馳而來的時候,狼人繃緊了身體,在慘烈的嘶叫聲中不顧一切地后退,他的手臂鮮血淋漓,但他的手確實抓著一顆還在躍動的巨大心臟。

  他將心臟丟向那兩只蝎尾獅,一只蝎尾獅停了下來,另一只蝎尾獅繼續向他撲來。

  狼人將手臂伸向地面,變成了巨狼,在人類的形態時,一只瘸了的腿會讓他行動緩慢,但在巨狼的形態中,一條腿受傷造成的妨害并不大,他躍起的高度甚至超過了蝎尾獅,直接落在了它的身后,在蝎尾獅甩動尾巴的時候,它敏捷而又狡猾地俯身躲過并乘機潛入到它的身后,一口咬住了蝎尾獅的蛋蛋,在鮮血迸散的時候,這只可憐至極的蝎尾獅喊的比那只丟了心臟的蝎尾獅還要凄厲。

  “emmmm…”路易說,不自覺地換了一種坐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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