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回到草堂,青禾已經望眼欲穿,唐朝不在的這些時日,草堂的花花草草大半已經遭殃,陳慶之半點不心疼,更也不會多說什么,畢竟是公子親近之人,些許花草,不值一提。
唐朝洗了個澡,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覺,睡到日頭西斜方才起床,看到門外的青禾陰沉著小臉生悶氣,不由得忍俊不禁,伸出手在他粉雕玉琢得小臉蛋上摸了一把,俯身在他耳邊說了幾句什么,青禾眼神一亮,滿臉歡欣雀躍,拉著唐朝的手就往外跑。
路上撞上了春華,一路小跑,顫顫巍巍,身姿曼妙,讓人心神搖曳,看見春華神色匆匆,略顯焦急,唐朝心下疑惑,不知出了何事。
春華看到青禾,略顯猶豫,不過還是直接了當地說道:“公子,紅樓有密信傳來,是給公子的。”
唐朝心頭一緊,紅樓從來沒有直接聯系過自己,難道又出了什么大事?
不過唐朝還是不緊不慢道:“這樣啊,我先去陪青禾玩一會兒,等晚上,你再把密信送到我房間去。”
春華張開小嘴,滿臉不解。這可是紅樓密信,公子如此不上心嗎?不過她還是乖巧的答應了一聲,轉身離開了。
唐朝帶著滿腹狐疑陪著青禾在錦官城里逛了一圈。由于沒有宵禁一說,入夜的錦官城更是繁花似錦,頗有火樹銀花不夜天的盛況。街上行人摩肩接踵,熙熙攘攘,小商攤販更是琳瑯滿目,五花八門,青禾兩眼放光,恨不得生出三頭六臂,吃了擔擔面,買了糖人,逛了青羊宮,青禾依舊不滿意,非要拉著唐朝去城外坐游船,唐朝好說歹說,百般勸慰,青禾才打消了念頭,跟著唐朝返回草堂。
回到草堂,已是深夜,草堂里燈火通明,人影綽綽,唐朝很奇怪,看見陳伯在一旁指揮下人清掃整理,忙上詢問,這才知曉,原來劉先遣人送來拜帖,稱明日與大哥吳恙要來草堂拜會,唐朝心中冷笑不已,若是明日對方探明自己再無后手,恐怕就要撕破臉了!
回到自己的小樓,發現春華已經在此等候了,唐朝脫去外衣,春華立刻捧來一襲寬松長袍為唐朝披上,唐朝懶散的躺在椅子上,接過春華遞過來的香茶,抿了一口,香氣清新雋永,讓人口齒生津。
放下茶杯,接過春華手里的密信,徐徐展開,密信不長,唐朝很快便看完了,他收起密信,陷入了沉思。
春華忍不住問道:“公子,可是京中出了什么事?”
唐朝回過神,并沒有回答,而是吩咐道:“來,過來給公子揉揉肩膀,這陣子連連奔波,疼壞我了。”
春華抿嘴一笑,風情款款來到唐朝身后,伸出蔥蔥玉手,十分用心的按了起來。
唐朝一邊享受佳人的手法,一時思緒萬千。
密信的內容很簡單,有元朝不周山藏真高手秦明,刺殺齊王未遂,負傷逃遁,下落不明。
齊王之于元朝,恰如燕王之于戎族、涼朝,皆視之為眼中釘肉中刺,生死大敵。齊王麾下雄兵十萬,在東境經營數十年,如如銅墻鐵壁,元朝數次大軍壓境,卻被齊王信手化解。元朝恨之入骨,離間,策反,招降,重金,美人,爵位,無所不用其極,奈何齊王心若磐石,而嘉信也在這件事表現出了超乎尋常的信任,不得已只能暗殺行刺,卻收效甚微。距離成功最近的一次不過是買通王府下人,在齊王茶水里下毒,卻被齊王身前的高手識破,功虧一簣。
這次元朝居然舍得下血本出動一名藏真高手,堪稱大手筆,最終也落得一個負傷逃遁的下場,看來齊王府的防護,堪稱滴水不漏。
不知齊王兄有無受傷,畢竟是一位藏真高手拉下臉面的暗殺,聽起來就讓人頭皮發麻。
轉念一想,紅樓此次給自己傳信,肯定是嘉信的意思,此舉莫非有什么更深層次的含義?安撫人心?示好?還是…
突然,春華的手微微使勁了一下,唐朝一驚,原來自己下意識的將腦袋向后靠去,碰到了一片柔軟。唐朝有些不好意思,輕聲道:“可以了。”春華收回手,退到一旁,雙手一個勁的擰著自己的衣角,耳朵紅透,不敢抬頭。
完了,八成要被當成無良紈绔了。
門外傳來一陣鬼鬼祟祟的腳步聲,唐朝一聽,就有些頭大。
吱呀一聲,有人推門走了進來,果然是那薊州龍泉山莊的千金,躡手躡腳的走進來,看見屋里一坐一立的兩人,楞了一下,旋即指著春華的鼻子趾高氣揚的吩咐道:“那個丫鬟,去給本小姐泡杯茶,順便關上門,不許任何人打擾,我和你家公子有話說。”
春華彎腰行禮,就要去泡茶,卻被唐朝一只手拉了回來,示意她不要理會。唐朝瞇起眼睛,慢悠悠的說道:“本公子的人,不是你能使喚的。”
那女子氣急:“區區一個賤婢!要是在薊州,本小姐立馬讓她生不如死!”
春華俏臉一白,神色緊張起來,唐朝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不必擔心。唐朝左手凌空一揮,只聽啪的一聲脆響,那女子悶哼一聲,白皙的臉蛋上立刻浮現一個清晰的巴掌印,五指分明。她捂住臉連連后退,滿臉的不敢置信!
唐朝收回手,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正如你所說,這里不是薊州,如果你還不收斂的話,我就把你趕出草堂,讓你自生自滅。”
那女子似乎是怕了,立刻像個丫鬟般規規矩矩的站在唐朝面前,不敢再有一絲囂張氣焰。
辣手摧花的唐朝沒有絲毫心里負擔,他端詳著那張嬌媚動人的娃娃臉,內心毫無波動,平淡道:“你到底是誰?”
女子沒有猶豫,說道:“我叫紫千瀧,我爹是紫金山,是龍泉山莊的莊主。”
唐朝還好,他身后的春華滿臉震驚,龍泉山莊?那可是名副其實的薊州第一宗門,莊主紫金山,以及其胞弟紫金城,在整個江湖上都極有威望,仗義疏財,義薄云天,連大朔、元朝的江湖中人都前來投奔,聲勢如日中天,官府也得給龍泉山莊幾分薄面。
春華轉念一想,看來公子這一趟出去收獲可不小,連龍泉山莊的千金都拐回來了!想到這里,春華看向唐朝的眼神中就帶上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唐朝點點頭,果然如此,他接著問道:“怎么紫莊主放心讓你一個人橫跨大雍,從薊州到蜀州,幾千里遠,你是怎么過來的?”
紫千瀧猶豫了一下,看見唐朝作勢揚起的巴掌,立刻說道:“我有位閨中好友,父親是我們山莊龍泉鏢局的總鏢頭,前月里她要跟父親走鏢,我便求她帶著我,她推脫不過,只好把我偷偷藏在她得馬車里,就這樣走了一路,結果到了竹里城,我下車四處亂逛,和他們走散了,我回去客棧,發現他們已經走了,而且走的很著急,很多東西都沒有帶。”
唐朝了然,又是一個向往江湖俠義的無知少女,他又問道:“那你被人追殺又是怎么回事?”
紫千瀧一跺腳,咬牙切齒道:“有個為老不尊的色鬼,要強擄我回府,我不從,手下那些狗腿子就要動粗,幸虧…”
唐朝咦了一聲:“不對啊,我記得你當時女扮男裝,怎么,那老色鬼居然一眼就看破了?”
紫千瀧有些難為情,聲細如蚊道:“那老色鬼,就是喜好男風,把我當成了男人,才會動手。”
得,歪打正著。
唐朝差點笑出聲,不過還是忍住了。他上下打量一番,在紫千瀧惴惴不安的目光中,開口道:“那我便送你去官府吧,想必以龍泉山莊的名號,肯定能讓你平安返家。”
出乎意料的是,紫千瀧咬著嘴唇,搖了搖頭,堅定道:“我不回家,回家爹爹肯定舍不得責罰我,但是娘親肯定會大發脾氣,我可不敢。”
唐朝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那是你的事,我能護送你到錦官城已經是仁至義盡了,明天就送你去州牧府。”
紫千瀧眉毛一挑,下意識的就要呵斥,可是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停了以來,她滿懷希冀的看著唐朝,試探性的問道:“我能不能跟著你啊?按照那個臭道士的說法,你不是也要浪跡江湖嗎?你放心,我不白吃白喝,我家在錦官城有商號,我把我的紫玉佛給你,你去要多少取多少,實在不行,那商號都可以轉讓給你…”
唐朝越聽越頭大,感情這娘們是訛上我了?龍泉山莊是個大麻煩,唐朝還不想招惹,起碼暫時不想,他一揮手,制止了紫千瀧的喋喋不休:“停停停!你別癡心妄想了,明天一早,就送你去州牧府,再廢話,我現在就把你扔出去!”
紫千瀧眼見唐朝軟硬不吃,眼珠子一轉,頓時眼圈一紅,硬擠出幾滴眼淚,正要做出一副楚楚可憐地模樣,譚棉花神出鬼沒的閃出來,一記手刀砍暈了紫千瀧,動作利落的扛在了肩膀上,然后瀟灑的轉身離去。
走到門口,她回頭看著處于茫然震驚狀態的二人,微笑道:“春華姑娘,不走嗎?”
春華渾渾噩噩的性了一聲,跟著譚棉花有走了出去。
唐朝張大嘴巴,久久沒有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