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連城先慢后快,狂奔向前,到最后直接變成一抹白影,直直撞向了敵人!
一聲轟然巨響,兩人腳下炸開一處深坑,鐵甲大漢雖然原地不動,但是胸前鐵甲粉碎,露出了幾年散發著淡淡暗金色澤的血肉,只是護心鏡卻毫發無損,仿佛鑲嵌在了藥奴身體中。
唐朝輕輕一拂袖,劍光一閃,鐵甲大漢脖根處陡然眨出一團血花,大漢卻紋絲未動。唐朝收回飛劍,看來這場架是派不上用場了。
祁連城止住后退之勢,手中捏著一塊鐵甲碎片,微微用力,立刻崩碎,原來只是尋常甲胄。
鐵甲大漢踏出一步,雙手持劍,一劍劈下,祁連城伸出白皙修長的手指,輕輕一握!
粗如巨木的磅礴劍氣!
平平無奇的血肉之軀!
怎么看都不是一個等級的較量!
但是唐朝絲毫不慌。
因為最不可能出現在祁連城身上的事,就是自視甚高!
劍氣已經在地上割裂出一天深深的溝壑,泥土四濺!
祁連城面不改色,伸出手掌抓了上去,穩穩的抓在手心!
此時祁連城的手掌已經沒有了血肉本來的顏色,而是散發著金玉一樣的柔和光芒,又像琉璃一樣流光溢彩!
金關玉鎖決!
祁連城身后陡然生出一只巨大的手掌虛影,隨著祁連城手指攥緊,手掌虛影隨之緊握,將撲面而來的磅礴劍氣捏的粉碎!
唐朝贊嘆一聲好手段!
話音未落,鐵甲大漢已經奔襲殺來,祁連城不退反進,身形飄忽,一腳踹在對方腘窩處,看似輕描淡寫,對方卻膝蓋一彎,重重倒地!
祁連城伸出手,搭在鐵甲大漢右手手腕,輕輕一帶,大漢不由自主,右手松開劍柄,不僅如此,身形也被迫倒向右側,一直蓄勢待發的唐朝終于找到機會,身形暴起,拔刀出鞘,一抹白虹閃過,鐵甲大漢左手齊腕而斷!
唐朝一擊得手,立刻退去,不忘順手拿走巨劍。
鐵甲大漢低頭看了看斷腕,并無血液流出,他用力掙開祁連城的手掌,向后退去。
唐朝皺起眉頭,難道這就完了?
會不會有些雷聲大雨點小?
祁連城心意微動,轉身斷喝一聲:“小心!”
唐朝心神巨震,想要躲避,已經來不及。一個巨大黑影驟然從林里沖出來,撞斷樹木無數,直直撞向了唐朝!
唐朝感覺一座山岳砸在了自己身上,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飛出了數十丈,這還是因為路邊樹木極多,卸去不少力道的緣故。
衣衫襤褸、頭發披散的唐朝掙扎著坐了起來,一副渾身浴血的慘淡光景,吐出一口淤血,一邊調息,一邊盤算自己又斷了幾根骨頭。
山路上,祁連城陷入了腹背受敵的尷尬境地,但是他依舊從容,看著兩個躍躍欲試的藥奴,微微一笑,理了理鬢角的發絲。
要是潘師正在這里,肯定會大呼小叫,書呆子也有脾氣了?
祁連城雙手攤開,全身氣機反而平息下來,只是幾處關鍵竅穴之中,不斷有絲絲縷縷的霧氣滲出“水面”,透體而出,向天空極高處飄去。祁連城深吸一口氣,心跳慢慢加快,如同擂鼓,心中默念:“萬神朝禮,役使雷霆。鬼妖喪膽,精怪亡形!”
萬里無云,卻晴天霹靂!
以自身通玄道意引動天地之威!
所謂道法自然,莫過如此!
兩名藥奴左躲右閃,依舊躲不開從天而降的滾滾雷霆,身上鐵甲已然潰散,身上皮開肉綻,黑煙繚繞!
天雷卻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遠處的黑衣公子嘆息一聲,只能這樣了,打算召回那兩名藥奴,突然心生警兆,低頭,彎腰,后撤。
劍光山過,黑衣公子的發髻被一劍削掉,散落下來。
一名蒙面女子不知何時悄然摸了過來,陰險至極的一劍差點讓黑衣公子命喪當場!
身后婢女怒叱一聲,拔刀出鞘,劈了過來,可是剛剛邁步,身形踉蹌,一手捂住腹部,以刀拄地,好懸沒有倒下。
一柄色澤碧綠的袖珍飛劍從婢女腹部穿過,懸停在婢女身前,劍尖指向眉心。
蒙面女子呵呵一笑:“怎地如此不小心?怪不得有人說你們這些豪閥大戶出來的世家子弟最好對付,個個眼高于頂。”
黑衣公子不去管被一劍過腹的婢女,手持銅鏡,笑意盎然:“姑娘好手段,莫不是紅樓里的高人?”
蒙面女子冷笑一聲:“再接我一劍!”手中軟劍一晃,當頭劈下,黑衣公子伸手一招,婢女背負長劍自行離鞘飛來,握于手中,一劍迎了上去!
只是那蒙面女子一開始目標便不是他,而是手中銅鏡,一聲脆響,銅鏡四分五裂。
蒙面女子轉身就走,留下臉色陰沉的黑衣公子,和氣息不穩的持刀婢女。
那柄飛劍極其歹毒,壞了一處竅穴不說,還有殘留劍氣,如蛆附骨,緩慢蠶食宿主氣機。
黑衣公子看了看腳下銅鏡,過了許久才長出一口氣,喃喃道:“可惜了!”
當唐朝一瘸一拐的走出樹林,看到兩個藥奴趴在一處大坑里,身體仿佛被重物碾壓過一樣,如一攤肉泥,軀干扁平如紙,頭顱四肢稀碎。
唐朝暗自咋舌,兩名藥奴死得其所。兩人回到車廂里,靜等譚棉花歸來,順便讓胡下巴返回草堂,喊人來收拾殘局。
樹林里,黑衣公子單手執劍,攙扶著婢女艱難前行,心里在盤算此戰的利害得失。算來算去,好像怎么算都是虧的,損失了兩名藥奴不說,反正是爹娘送給自己的小玩意兒,半點不心疼只是可惜了那面銅鏡,那可是驅使這些藥奴的關鍵所在,看來這個侯爺還是有些斤兩的。自己與他并無仇怨,只是自己武道登頂,少幾個絆腳石總是好事,在黑衣公子眼中,逗弄逗弄那個侯爺,也是個樂子。
黑衣公子瞇起眼睛,喃喃自語:“你要是不死在蜀州,本公子就考慮和你交個朋友。”
接著他又瞇眼笑了起來:“可是本公子讓你死,你又能如何?”
話音未落,一截劍尖悄無聲息的刺向黑衣公子后心,黑衣公子身形一閃,避開了要害,仍是被一劍刺透肩膀,鮮血直流!負傷婢女忍不住瞪大眼睛,心中驚駭!
自己與人廝殺,從來都是光明磊落,何時見過這等陰險狡猾的手法?
黑衣公子直至此時才真正警惕起來,看來對方是一個擅于隱匿偷襲的刺客!
他抬頭一看,果然是那個蒙面女子,正坐在大樹枝丫上,看見他之后,有些挑釁的提了提手中軟劍。
黑衣公子深吸一口氣:“姑娘要如何才能放過我?”
蒙面女子嗤笑一聲:“我們可是生死之爭,何談放過?”
黑衣公子不理會還在冒血的傷口,微笑著說:“世間沒有談不攏的生意,姑娘只管開價。”
蒙面女子故意裝出一副深思熟慮的模樣,語調拉長:“聽你這么一說,確實有幾分道理,畢竟你我萍水相逢,也沒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做我們這行,最重要的就是…”
下一刻,蒙面女子瞬間消失不見,只留下一句:“信譽!”
黑衣公子心知不妙,如臨大敵,可是這心機深沉的女子直接將目標對準了負傷婢女,黑衣公子看到這一幕,看似手忙腳亂,嘴角卻悄悄勾起。
果然,黑衣公子手中長劍恰到好處的攔下了蒙面女子的陰險軟劍,他輕輕笑了一下:“故技重施,可就不靈驗了!”
蒙面女子似乎黔驢技窮,收劍回撤。只是黑衣公子稍稍放松警惕,突然回轉,一直負于身后的左手猝然伸出,掌心一把短刀,直直沒入了負傷婢女的腹部!
雪上加霜!
蒙面女子迅速后撤,連短刀也不要了,輾轉騰挪,消失不見,黑衣公子雙目通紅,聲嘶力竭的咆哮道:“我慕容世龍城發誓,定要將你挫骨揚灰,碎尸萬段!”
慕容龍城看著臉色慘白,氣若游絲的婢女,心中大恨,可是想起那個手段狠辣算無遺策的歹毒女子,害怕自己再耽擱下去兩個人都得死在這里,于是抱起婢女,匆匆離去了。
只是他不知道,那個蒙面女子去而復返,緊緊尾隨兩人,許久沒有覓的出手良機,這才收手。
山路上,當一身血腥氣的譚棉花掀開簾子,看見身上血跡斑斑的唐朝,愣了一下,莫非他與祁連城聯手還吃虧了不成?
祁連城看見譚棉花進來,松了一口氣,說道:“勞煩譚姑娘照看他一會兒,我去駕車。”
譚棉花點點頭,鉆進車廂最里面,擦了擦手上的血跡,皺眉道:“怎么回事?”
唐朝輕描淡寫道:“一個不留神,被暗算了一下,好在只是皮肉傷。你那邊如何?扶風回來的那么早,應該是奏效了,你怎么耽擱了?”
譚棉花將交手經過大致說了一下,唐朝沒想到她能追殺這么久,而且效果卓著。只是沒想到那個幕后主使居然來自姑蘇慕容家?自己也沒招惹過啊。
廟堂之上有豪閥,江湖上自然有武道傳承的世家。蜀中唐門,薊州澹臺,漳州南宮,姑蘇慕容,四大世家各有所長,雄霸一方,堪稱江湖中的一方諸侯。
唐朝皺眉眉頭苦苦思索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那位慕容公子,難道殺我就為了好玩兒不成?腦子有包!
譚棉花突然掀開簾子,疑惑道:“這不是回草堂的路?”
唐朝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丹田,調息養氣,淡淡說道:“為何要回草堂?客人在主人眼皮子底下被人打了,還不抱著主人的大腿撒潑打滾,莫非要忍氣吞聲不成?”
譚棉花心想此話有理,于是閉目養神。
北門外十里,尚水山莊。
這里青瓦白墻,花紅柳綠,是一等一的風水寶地,當年為了和大哥爭奪這座山莊,劉先差點跪下來磕頭,最后還是嫂子發話,說做大哥的與自家兄弟爭這些身外之物,成何體統?大哥這才略帶不甘的拱手相讓。
此時,劉先正吩咐下人安頓好一名身負重傷的年輕女子,還命人去請錦官城內的醫家圣手。忙完這一切,劉先看著眼前雖然從容鎮定但依舊難掩其頹喪的黑衣公子,笑著說道:“既然到了錦官城,我就算拼了老命,也會保你無事。”
黑衣公子躬身行禮道:“龍城謝過劉先生。”劉先拉起慕容龍城,哈哈笑道:“走,去喝酒!”
酒桌上,劉先看著慕容龍城肩上的上,皺眉道:“你有些心急了,連對方的底細都不清楚,就貿然出手,吃虧了吧?”
慕容龍城嘆了一口氣:“江湖上都說雍山唐朝如何劍術高超,我心想試試有沒有言過其實,沒想到啊!”
劉先喝了一杯酒,問道:“你打算如何收場?”
慕容龍城猶豫了一下:“我聽聞他與唐歡有過節,不知能否加以利用?”
劉先面色如常,心底卻悄悄嘆息,眼前的這個世家公子,什么都好,就是喜歡把別人當傻子。你慕容龍城連唐朝和唐歡在草堂里的過節都知道,難道還不清楚涪陵商行的事嗎?既想聯手唐歡對付唐朝,又害怕惹惱我,斷了雙方僅存的這點香火情,于是裝傻充愣,你劉先愿意跟唐門打生打死那是你的事,不妨礙我住你的莊園,讓你幫忙給我的婢女療傷,甚至假借你的名義狐假虎威,威嚇官府。
劉先再喝酒,這滋味就淡去大半,他有些意興闌珊的放下酒杯,認真道:“唐歡此人雖然表面上荒誕不經,貪戀女色,實則心思縝密,手段凌厲,恐怕不太容易被你所用。”
慕容龍城點點頭:“多謝劉先生提醒,我會謹慎行事。”
劉先一拍腦門,得,又白說了。慕容家主何等人物?夫人也是巾幗不讓須眉的奇女子,怎么地教出這么一朵奇葩來?
慕容龍城敬了劉先一杯酒,有些赧顏道:“劉先生,龍城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劉先眼明心亮,知道他要說什么,于是開口:“我會幫你傳話給唐歡,但是第一,我不能保證他肯賞臉,第二,不能在我的地盤,明白嗎?”
慕容龍城心里有些不甘,但是好在沒有得寸進尺,拱手道:“劉先生快人快語,龍城先行謝過。”
劉先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心中有些苦悶。
有些懷念與唐朝一起喝茶的時光了。
應該快到了吧?
要不讓慕容龍城去開門?
一想到這里,劉先便有些開心。我心里堵得慌,大家一起不痛快!
誰怕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