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樓,潘師正已經在安排啟程了,眼前就是出云嶺,他已經急不可耐的想踏足蜀州大地了!
冬去春來山漸青。
離開漢秋城,一直往南,便是重巒疊嶂、滿目皆碧的出云嶺,以前的出云嶺,就是道天塹,將蜀州大地與世隔絕起來,不過隨著大雍國力日盛,歷任皇帝都在不遺余力的解決這個難題,由于出云嶺上地質堅硬,多為砂石,開鑿極其困難,經過了幾代人的努力,也僅僅是開辟出了一條小道而已,而且艱難險阻,想讓大隊人馬通過,絕無可能。而且出云嶺年代久遠,人跡罕至,故而許多外面見不到的猛獸藏身于此,甚至有不少是從遠古時代藏匿至今,故而除了一些沒有官府勢力的小商隊鋌而走險,很少有人取到出云山,大部分人都選擇從南華江逆流而上,進入蜀州。
馬車里,唐朝似乎有些畏寒,雙手攏在袖子里,潘師正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氣血虧虛,不由得有些頭疼。唐朝臉上卻有了消笑意:“比在雍山上那會兒好多了,所幸現在不用溫養飛。”祁連城對唐朝的話將信將疑,不過潘師正卻深信不疑,重新變得輕松起來:“那把你的寶貝飛劍拿出來我瞧瞧?說不定我指點指點你!”
連祁連城都被潘師正的大言不慚逗樂了,笑著搖了搖頭。
唐朝左手雙指并攏,在身前輕輕一抹:“仙游!”
一柄烏金色的袖珍飛劍應聲出現。
“云中!”
“敦煌!”
“姑藏!”
又是三柄!
“扶風!”
“朝歌!”
“長安!”
長短色澤各不相同的七柄飛劍一出現,車廂里的溫度迅速下降,好在車上四人都是習武之人,無關痛癢。
潘師正嘖嘖稱奇,伸出手向最后一柄飛劍長安摸了過去,唐朝臉色一變,正要阻攔,已是不及。只聽潘師正哎喲一聲,閃電般縮回手,指尖已經滲出了紅豆一樣的殷紅血珠。
這下連祁連城都坐直了身體,目不轉睛的盯著七柄飛劍。
因為潘師正自幼學習武當一門玄奧內功,全身之肌膚腠理、皮肉筋骨已經是堅韌細膩,尋常兵刃皆不得傷其分毫,距離寒暑不避、水火不侵的玄妙境界也只是一步之遙,僅僅是碰了一下,就被傷著了?
潘師正罕見的神色凝重:“你哪里的得來的這些飛劍?”
唐朝手指輕輕撫摸這些小巧玲瓏的飛劍,動作輕柔,眼神更是充滿了憐愛:“是與一人打賭得來的。”
山道另一處,大樹參天,樹冠濃密,天光被切成無數碎片,散落一地。
某棵高聳入云的大樹枝丫上,一位身材壯實的中年漢子雙臂環胸,疤痕交錯的臉上殺氣騰騰,盯著遠處山路上一支規模不大的商隊。
清風拂過,疤臉壯漢身邊突然多了一個女人,姿容嫵媚,身材火辣,身上的衣物少的可憐,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膚,讓人目眩神迷。
女人瞇起水汪汪的杏花眼,撅起嫣紅濕潤的菱形小嘴,媚笑著說道:“虎爺,您怎么親自來了?”
疤臉壯漢的眼眸伸出掠過一抹極其隱晦的炙熱,冷冷說道:“四房大爺親自吩咐,我豈敢不來?倒是徐夫人,身子骨嬌弱,也來犯險?”
聽到四房大爺,徐夫人立刻收斂輕佻神色,肅容道:“誠如虎爺所說,既然是大爺吩咐下來的,妾身雖是女流,也只有全力以赴了!”
虎爺看著越走越近的商隊,皺起眉頭:“不過是兩件尋常寶物,大爺需要這么大費周章嗎?”
徐夫人瞬間明白過來,感情這位爺還不知道緣由,果然是個光長肌肉不長腦子的蠢貨。不過這位虎爺就算再蠢笨,自己也不如他得大爺倚重,一想到這兒,徐夫人心中就有些嫉妒。
虎爺一共兄弟三人,分別為龍、虎、豹,這三兄弟除了一身銅皮鐵骨、極善近身廝殺之外,還有家門祖傳的一手馭獸之術,無論是多么桀驁不馴、靈智未開的猛禽異獸,落在他們兄弟手里,不出幾日,就會對他們俯首帖耳、唯命是從。一開始徐夫人也不信,只是這三個變態最喜當著眾人的面表演,比如剛剛產崽的溫順母羊,在他們的驅使下,突然變得獸性大發,吞吃掉那些弱小羔羊,場面血腥殘忍,令人發指!
不過主子大事要緊,徐夫人還是十分耐心的解釋道:“這家商號,是位外來富商在錦官城里開設的,幾日前,他們從某處山林里得了幾張獸皮,據說上面記載了某位遠古大宗師的畢生所學以及他的洞府的具體位置。大爺本來想直接奪過來,可擔心錦官城里人多眼雜,萬一走漏消息就麻煩了。不僅如此,大爺打算吃了這家商號,在這次的商隊中夾帶了一件四房的寶物,要是商隊出了事,大爺可以名正言順的登門索要,如此一來,就算有人插手,道理也是在咱們這邊。”
虎爺總算明白過來了,不禁有些佩服自己主子的縝密謀劃。就在此時,那支商隊已經來到了他們的腳下。徐夫人給了虎爺一個眼神,虎爺立刻會意,嘬起嘴唇,發出一聲宛轉悠揚的口哨!
涪陵商號,是近年來才慢慢冒尖的大商行,因為是外來,所以在一開始便備受排擠,不過今時不同往日,隨著許多老字號商行逐漸沒落,涪陵商號,漸漸有了后來居上的勢頭,酒樓、錢莊、碼頭、水陸貨運、貨倉、走鏢、貨鋪,五花八門,皆有涉獵。就像這支商隊,是打算直接去雍京倒賣貨物的。涪陵商號如今財大氣粗,許多江湖中人都慕名而來,被他們雇傭豢養,但是他們卻依舊活在幾尊龐然大物的陰影之下,唐門就是其中之一。
這次商號的護衛頭領有個很怪的名字,胡下巴,曾是佛門弟子,如今已破戒還俗,心性堅韌,苦練羅漢拳四十余年,爐火純青,出神入化。
只不過此刻的心里有些嘀咕,不知道為什么少東家死活要跟著商隊走這一趟,自己倒不是有什么見不得光的勾當,只是擔心自己不善言辭,怠慢了這位看起來有些不好相處的少東家。
騎馬走在最前面的白臉公子哥便是涪陵商號的少東家嚴豪了,滿臉的憤憤不平,自己只不過是玩弄了幾個鄉野女子,區區賤民而已,那太守居然抓住不放,還妄想治自己的罪,簡直是喪心病狂!那幾個賤人也是,被本公子寵幸,是你們幾世修來的福分,有什么想不開的,全都自盡了!連累本公子還要出門避風頭,這一路上風餐露宿,哪里有在城里逍遙自在?
這時,不知何處響起了一聲唿哨聲,胡下巴臉色大變,腳尖一點馬背,閃電般的掠向了嚴豪,一把將嚴豪扯下馬背,不理會嚴豪的狂怒,大喝一聲:“戒備!”一眾護衛紛紛抽出兵刃,嚴陣以待!
胡下巴側耳傾聽了一會兒,朝著山道旁的密林走了兩步,遠處的大樹在不停搖晃,伴隨有沉悶的聲響,由遠及近!
胡下巴神色一凜,抽了抽鼻子,這種氣味兒,是…
“鬼面猱!”
伴隨著一身倉皇凄厲的喊聲,一群長相恐怖的猛獸踩著大樹飛奔而來。這種猛獸咋一看和猴子差不多,只是身形高大,有兩個尋常男子高,四肢奇長,最讓人膽寒的是它們的臉上,居然和人臉一模一樣,只是長滿了濃密的青色毛發,一雙血色的瞳孔里滿是兇殘貪婪,長長的獠牙上沾滿了涎水,如同傳說中的惡鬼!
胡下巴一時間有些呆滯,鬼面猱這種兇獸,身形狡詐殘忍,晝伏夜出,凡血肉之軀,皆為食物,若餓極了,連同類都能吞食。以前常有鬼面猱成群結隊下山掠食,對于小一點的鄉鎮來說簡直是滅頂之災,所到之處血肉不存,白骨遍地,慘絕人寰!所有各朝對這些猛獸都是深惡痛絕,絞殺滅絕,不遺余力,鬼面猱等兇獸,幾乎絕跡,眼前這幾十頭鬼面猱,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胡下巴心里一沉,知道今天是兇多吉少了,不過堂堂七尺男兒,從來就沒有束手待斃的道理!胡下巴喊來兩個得力手下,護住嚴豪,自己斷喝一聲,一馬當先,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