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名叫澹臺清心的姑娘幾個起落,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和她同住的三位姑娘早都習慣了這位千金大小姐的神出鬼沒,舉止瘋癲,所以當她光著腳翻過院墻后,也沒有引起太多轟動,即使一位穿著棉襖的紅臉蛋姑娘正在院子中央大聲誦讀著“國家將興,必有禎祥;國家將亡,必有妖孽”,也沒有引起太多轟動,反倒是澹臺清心頗有些做賊心虛的一手捂住眉心,一手捂住脖子,匆匆跑進了自己的房間,重重的摔上了門。
進了屋子,澹臺清心胡亂擦了擦腳,就躺到了錦緞大床上,這等豪奢之物自然不是學宮配給的,是她的爹娘心疼自家寶貝女兒,特意從幽州送過來的,這間房子的大小物件都是澹臺清心的貼身嬤嬤把過關的,幾乎是換了個遍,放眼望去,就沒有一件是尋常人家能用的起的,所幸學宮對于這件事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全當沒看見。
室內的火盆燒的正旺,把自己裹的嚴嚴實實的澹臺清心舒適的伸直了有些僵硬的腳,雖然光著腳四處亂跑很痛快,但是這遭的罪也不輕。澹臺清心皺著眉頭,那個混蛋出手可真重,那一瞬間澹臺清心甚至感覺自己就要死了,想到這,澹臺清心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纖細粉嫩的脖子,上面的淤青尚未消散,澹臺清心突然想到,自己算不算被那個心狠手辣的王八蛋揩油了?澹臺清心咬牙切齒,不行,這個仇一定得報,可是自己連他叫什么都不知道。對了,他好像說自己是后山的弟子,一共就那么幾個山,大不了挨個找便是。轉眼這個傻姑娘有些開心的笑了起來,不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唐朝偷偷摸摸溫養飛劍被人撞破,心中不免有些郁郁,自己的七柄飛劍,品秩極高,需用主人心血日夜飼養,方能劍胎圓滿,生出靈犀,再輔以景山劍宗的上乘御劍術,即可心意相通,隨心所欲。唐朝長嘆一聲,任重道遠啊。吐出一口濁氣,唐朝形色匆匆的朝著后山趕去,畢竟那只兔子也該熟了。
突然,唐朝的肩頭被人輕輕拍了一下,雖然動作輕微,但對于驚弓之鳥的唐朝來說不亞于平地驚雷!唐朝一步掠出了老遠,迅捷轉身,看清了這個不速之客的真面目。學宮掌印的三弟子蘇玄黎正一臉促狹笑意的看著唐朝:“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官田嘩然,怎地如此做賊心虛?怪不得周密師兄吩咐我來找你,你又闖禍了不成?”
唐朝心里一緊,暗道不妙:“周密師兄找我?可我方才就是從他那兒出來的!”
蘇玄黎壞笑著瞇起眼睛,如同一個奸計得逞的狐貍:“騙你的!周密師兄去了大師兄的書齋,兩個人相談正歡,哪里顧得上你!”
唐朝送了一口氣:“師兄你也忒無聊了,成天嚇唬我,有意思嗎?我也就現在打不過你,不然,嘿嘿!”
蘇玄黎哦了一聲,抬起手輕輕搭在唐朝肩頭,笑瞇瞇道:“不然如何?”
唐朝眼皮子一顫,一臉諂媚笑容:“還能怎樣?你可是我親師兄,師弟雖然資質魯鈍,但是這尊師重道,長幼尊卑之禮還是懂得的。”
蘇玄黎翻了個白眼,伸出一只手擰著唐朝的耳朵,唉聲嘆氣道“小師弟你上山才幾天啊,就要下山了,好好呆在山上陪師兄玩不好嗎?你是不知道,這幾年你不在,周密師兄每天就只盯著我,害的我連酒肉都戒了大半!”
唐朝聽著這位三師兄的絮絮叨叨,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若你是那種安分守己、溫良恭儉讓的性子,周密師兄會盯著你?這位蘇師兄,乃是三代單傳,加重獨子,又天資聰穎,自幼備受寵溺,卻無絲毫刁蠻嬌慣之氣,反而養出了一身飛揚跳脫、靈動不羈的性子,惹是生非那是家常便飯,上了雍山以后,確實穩重了一點,但是依舊不安分,醉酒鬧事都好幾回了,每一次都被周密師兄狠狠收拾一頓,可是知錯不改,最夸張的一次是去武當山參加掌教真人的壽誕,來自青城山的幾位真人借道賀之名,暗中查探武當山機密,被蘇師兄撞破之后,顛倒黑白,反咬一口,當時已經酩酊大醉的蘇師兄悍然出手,直接一掌把為首的那名得得道高人推下了天柱峰,在座無不駭然。最后還是紀師兄和周全師兄登上武當山賠禮道歉,至于青城山,十萬火急向雍京城遞了一份密折,想讓朝廷為他們主持公道,結果得到的是嘉信帝的雷霆大怒,一位司禮監的大太監身負皇命,登上青城山,斥責一通,后來就沒有聲息,不了了之。
兩人勾肩搭背走了一段路,蘇玄黎一聽后山有兔子肉吃,說什么也要跟著去蹭一頓,唐朝無奈之下,只能勉為其難的答應了,但是蘇玄黎必須拿出一壇珍藏的杏花村來。蘇玄黎一陣肉痛,齜牙咧嘴的答應了,轉身取酒去了。
唐朝了腳步輕快,想先溜回去多吃一點,頭一抬,一道魁梧的身影映入眼簾,這個人皮膚白凈,看面相不過而立之年,但是眉宇間有一股隱藏極深的煞意。身著錦衣,腰懸長劍,面容清冷,眉間的一道傷疤襯托的他更加氣勢彪炳。就那么簡簡單單負手而立,卻給人一種一夫當關的氣勢。
唐朝打量了他頭上的紫金冠,有些失神,但是那個看起來十分貴氣的年輕人開口道:“你果然在這里,不枉費我繞過了雍京城,快馬加鞭趕過來。”
唐朝喉頭動了動,最終深深鞠躬行禮:“草民唐朝,見過燕王殿下!”來人居然是大雍四大藩王之一,替大雍朝鎮守邊關,抵御北方戎族的燕王!沒想到居然如此年輕!
這位在整個大陸背景都兇名赫赫的年輕藩王伸出手,扶起了唐朝,眼神中有些不悅:“你一定要這樣嗎?”
唐朝驀然大笑起來,狠狠地抱住了燕王,笑著喊了一聲:“二哥!”
燕王似乎也被唐朝感染,表情變的柔和起來,勾起了嘴角:“你還知道我是你二哥?去南境游歷這么大的事情居然瞞著我?!”
唐朝撓了撓腦袋,有些赧顏,自己確實是瞞天過海,先斬后奏了!他看著燕王,輕聲問道:“怎么回京了?難道是嘉信把你召回來的?”
燕王搖了搖頭,說道:“我手下一位三品參將,去年死在了戎族諜子手里。年前我去了他的家里,本意是給他上個墳,敬杯酒,結果那縣令不僅克扣了那一家孤兒寡母的撫恤銀子,還想霸占我那參將的遺孀,我若去遲兩天,就只能再添兩座新墳了。”
唐朝沉默片刻,追問道:“后來呢?”
燕王右手下意識的握住劍柄,眼神冰冷:“我去了一趟縣衙,將那個據說是州牧得意門生的縣令以及蹲在背后出謀劃策的兩個師爺拖了出來,綁于馬后,直接從縣城拖到了州城,將尸首扔進了州牧府衙。”
唐朝稍加思索,皺著眉頭問道:“區區一個縣令,哪來這么大的膽子?就算是州牧在背后撐腰也不大可能,有人故意設計。哥,你可曾找到幕后之人?”
燕王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嗜血的笑容:“若是找不出,我回雍京作甚?”
唐朝點點頭,突然想到一件事:“二哥你一路奔波,沒吃飯嗎?走,我們去后山,有酒有肉!”
燕王詫異得看了一眼唐朝:“幾年不見,連酒都會喝了?”
唐朝話一出口就后悔了,有些忐忑的看著燕王。不曾想燕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說道:“無妨,喝就喝吧,哪有不會喝酒的劍客?走,讓我試試你小子的酒量!”
于是唐朝帶著燕王來到了后山老龍頭,進了孫師姐的院子,就看見蘇玄黎扛著兩壇酒,垂涎欲滴的看著廚房。唐朝捂住額頭,有些不忍直視。好在蘇玄黎迅速感覺到了燕王的到來,轉頭一看,愣住了。唐朝指了指燕王,說道:“我二哥,今天特意上山看我。”說完又轉頭對燕王說道:“這位是我三師兄,蘇玄黎。”
燕王隨意抱了抱拳,算是行禮了。反倒是蘇玄黎放下酒壇,神情莊重,深深行了一禮:“雍山蘇玄黎,見過燕王殿下。”
燕王稍稍側移一步,躲開了蘇玄黎的大禮,說道:“本王只是一介莽夫,當不得蘇三先生如此大禮!”
蘇玄黎沒有起身,一字一頓說道:“玄黎敬的并不是大雍藩王,而是為雍朝百姓鎮守國門的萬千將士!燕王殿下當的起這一禮!”
燕王釋然,躬身還禮。兩人同時起身,蘇玄黎指著地上的兩壇杏花村,大聲說道:“今日能與燕王殿下相識,實乃一大快事,豈能無酒?燕王殿下,可愿與我痛飲美酒?”
燕王估計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讀書人,忍不住笑了起來:“有何不可?能與蘇先生這樣得風流人物共飲,也是一件快事!”
蘇玄黎哈哈大笑,一揮衣袖:“燕王殿下,請!”二人攜手走進了一間屋子,蘇玄黎還不忘回頭吩咐唐朝:“把那兩壇酒拿進來,順便去讓孫師姐弄點下酒菜,對了,還有那只兔子!”
唐朝搬著兩壇酒進了屋子,不曾想酒被接了過去,人卻被推了出來,不由得一陣無語,轉身上廚房走去,隱約還聽見蘇玄黎熱情的聲音:“燕王殿下,我這位師姐的廚藝可是一絕!宮中好多為御廚可都是受過她得指教,你一定得好好嘗嘗!”
唐朝提著那只烤好的兔子,咬牙切齒的大口撕咬著,還想吃兔子?門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