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府長案之上,擺放著堆積如山的案卷,這些案卷無一例外都是趙國王族的記載。
從趙國第一代王,一直到今日的今日的趙王遷。
之前的趙國在春秋戰國之中并不矚目,一直到趙武靈王變法,趙國經歷胡服騎射之后,趙國迅速崛起,成為唯一能夠與大秦抗衡的山東強國。
從此以后,趙國的地位也開始水漲船高,成為了山東六國的抗秦軸心,成為山東諸王的安全依靠。
在趙惠文王何以及孝成王丹在位的四十九年間,趙國與大秦進行了生死周旋,彼此之間大戰頻道爆發,互有勝負。
在此五十年間,趙國雖有失誤,但是根基穩固,再加上朝野上下人才濟濟,文武同心,整個趙國一片生機勃勃。
放下手中的案卷,嬴高不由得感慨萬千,趙國之強,以及趙人勇武之心,不下于老秦人。
并不是誰都可以從長平之戰中恢復過來,并且很快就恢復軍力,而且上天對于趙國也是公平的。
雖然孝成王趙丹輸了長平之戰,但是大秦君臣不和,范雎死了,大秦武安君死了,隨后嬴稷,嬴柱,嬴子楚三王頻繁交接,大秦無力東出,讓趙國得到了二十年的休養生息的時間。
“上天給了趙國近二十年的時間,而趙國卻不珍惜,趙國走向滅亡,已經成為了一種注定。”
翻看著趙王族的卷宗,嬴高心中生出了很多想法,有些事情太過于復雜,而有些事情太過于可笑了。
對于此,嬴高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可以說人世間,最奇葩的事情,往往都是發生在王族之中。
“廢長立幼,又是一出鬧劇,也許到了腐朽之時,到了滅亡之時,各種牛鬼蛇神都將蹦出來了。”
嬴高記得清楚,當初的趙武靈王鐘愛后面的妃子吳娃,廢了已經是太子的長子趙章,改擊吳娃之子趙何為太子,以至于爆發了一場慘烈的兵變,一代改革雄主竟然被囚禁沙丘宮之中,掏幼鳥為食,最后被活活餓死。
隨后,趙國又發生了這樣一幕,而且嬴高對于此,了解的比較多,畢竟趙偃是他攻破邯鄲,親自推上王位的。
這位主,最荒誕的則是作為一國之君,居然喜歡一個倡女,而且騷操作之多,讓人為之頭皮發麻。
倡女!
春秋戰國之時,民間歌舞之人,而且并非國家與官署培養,而是民間培養出來的歌女舞女。
戰國之世,乃是大爭之世,也是一個大破大立之世,禮崩樂壞,民風奔放。
再加上趙國本身與諸胡多有淵源,在趙武靈王提倡胡服騎射之后,更是胡風猖獗。
正是這種情況之下,男女性事之開放遠遠超過了諸國,上行下效之下,邯鄲市井衍生出龐大的綠色產業。
以至于倡與娼的界限被徹底打破。
被嬴高親自推上王位的趙偃,本身就是一介紈绔,不問國事,而經常涉足市井玩樂。
當初嬴高推趙偃上位,看中的便是趙偃的一事無成,只是當時情況緊急,他并沒有對趙偃徹查。
如今案卷就堆在他的案頭,細看之下,才讓嬴高為之咋舌。
長案之上的卷宗,嬴高只翻閱了一部分,但是從其中趙國諸王的變化,他就可以得出結論,曾經強絕一時的雄趙,已經日落西山。
此刻的趙國雖然依舊強大,但是內部已經糜爛,趙國王族,趙國朝野已經開始腐朽了。
趙國不是大秦的對手,但是趙國依舊是山東諸國里面的強國,是真正意義上與大秦能夠斗爭的強國。
有道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如今的趙國便是如此。
曾經不可一世的中原霸主魏國,從秦孝公開始隕落,一直到今日,百年時間才堪堪腐朽。
更何況是這個曾經是大秦最大敵手的趙國,嬴高雖然自信,但是他心里清楚,有些事情并不能光靠戰爭來解決。
對于趙國他了解不少,用于外交周旋自然是綽綽有余,但是,想要滅國,這點了解則遠遠不夠。
“儲君,趙王一脈已經腐朽,趙國朝堂極為的混亂,若不是李牧,廉頗,龐媛等人操持,只怕趙國早已經發生了大亂。”
范增喝了一口茶水,輕笑,道:“如今王上召集儲君入咸陽,只怕是要對趙用兵!”
“趙國不是韓國,縱然老師與孤親自出征,想要滅趙何其難也!”
對于滅趙,嬴高從來沒有松懈,也沒有小覷過,趙國必將是除了楚國之外,秦國最大的敵人。
想要滅趙,需要步步為營,一步一步推進,而不是一戰滅趙。
說到這里,嬴高朝著范增,道:“先生,對于趙國了解多少,覺得郭開此人如何?”
聞言,范增臉色微變,他心里清楚,嬴高一直都在幕府之中翻閱趙國王族的案卷,既然如此詢問,這就意味著郭開絕不簡單。
至少不是表面上那么簡單。
“郭開此人乃奸妄之臣,趙國走到這一步,與郭開有不可分割的關系。”
勉強回答了一句,范增不由得朝著嬴高試探,道:“儲君以為郭開另有隱藏?”
“哈哈哈…”
大笑一聲,嬴高朝著范增搖了搖頭:“只是突然看到了一些污穢,對于趙國王族了解了一些而已。”
“先生,傳孤軍令,由辛勝統領蟒雀軍駐守新鄭,同時派遣使者入趙,告訴趙王,孤無意染指趙國。”
說到這里,嬴高語氣為之一頓,朝著范增,道:“同時下令鐵鷹,鐵鷹銳士護衛孤前往咸陽!”
“諾。”
點頭答應一聲,范增轉身離去,嬴高臉色一瞬間變得復雜,有道是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他想要兼并趙國,就必須要徹底的去了解趙國。
大秦想要兼并趙國,并非是戰爭掠奪,而是占領讓趙人從此成為秦人,讓趙地從此成為秦地。
這就要求,滅趙必須要了解趙國的一切,從各個方面瓦解趙國的抵抗。
而且秦國將有大事發生,他需要入咸陽防備。
此刻入咸陽,時機已經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