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嬴高嘴角的笑容越發的燦爛。
范增余光掠過，恰巧看見這一幕，正是嬴高臉上的笑容最璀璨的時候，明明這一抹笑容很燦爛，也很溫暖，但是落在范增的眼中，卻冷得徹骨。
縱然是范增這樣經常算計人的謀士，都感覺到遍體發寒以及頭皮發麻。
這一次，他算是徹底的感覺到了嬴高對于人心的把控以及對于一件事，一個人的算計之深。
就算是他也沒有想到，連這少年的反應，都被嬴高算計在其中。
大秦公子高，當真是恐怖如斯。
武安君之名，對于嬴高而言，可謂是名副其實。
此時，范增擔心的事情終究是發生了，但是站在嬴高的立場上，范增發現這根本就是刪丹部落的人自找死路。
本來嬴高都放了他們，赦免了他們的罪。
不管是嬴高在惺惺作態，還是嬴高在算計，只要是少說兩句，轉身離開，就算是嬴高也只能有苦自己吃。
但是，偏偏少年桀驁不馴，而且又遇見了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雄杰。
范增其實明白，嬴高做的沒有錯。
剛才的少年，也不是簡單地角色，縱然是沒有把握住局勢，最后死在了嬴高的劍下，但若是活著離開，將會是大秦的麻煩。
此子雖小，卻很懂得利用人的心理。
他以為嬴高也是一個堂堂正正的武將，在他的激將之下，放他一條生路，也讓他得到一個巨大的動力，但是此話一出，嬴高直接拔劍殺人。
任何的危險，都要泯滅在最初之時，因為在萌芽階段，帶來的危害是最小的。
范增清楚，少年唯一算錯的便是，嬴高并非是單純意義上的武將，他還是大秦的公子，未來的秦王。
“哎！”
心下嘆息一聲，范增有些感慨，這個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妖孽的人。
雖然是感慨萬千，但是范增心中是激動地，大秦父子二人皆雄杰，這意味著大秦將會兼并六國，一統中原大地，然后最少也是能夠持續百年之久。
這對他們跟隨大秦的人，將會是一件極好的事情。
“諾。”
點頭答應一聲，王離以及秦盡忠對視一眼，眼底深處滿是苦澀，少年以及老人，縱然是為將者的底線。
這也是一直以來，縱然是長平之戰，前任武安君白起也將年輕的一輩送回去了的原因。
特別是王離從小在府中得到王翦的培養，一直都是在強調為將者的底線，但是此刻，嬴高下令讓他手刃小孩子以及老人，這是對于王離信仰的沖擊。
這一刻，王離臉色青白交加，很是難看。
心里的那一關，他根本就過不去。
“嬴將，王離將軍自幼受到的教育便是很正統兵家的之學，講究堂堂皇皇而戰，對于老弱婦孺網開一面，此刻他只怕是難以下定決心.”
此刻，范增自然是看出了王離的情緒變化，對于此，他很是有些擔憂，在這一刻，不由得朝著嬴高，道：“是否網開一面，等王離將軍”
嬴高的目光一直在王離的身上，聽到范增的話，不由得收回目光，看著范增，道：“先生，話雖如此，但是兵者講究因地制宜！”
“這里不是中原，這里是大月氏，而且深處戰場之中，最大的仁慈便是以最少的折損取得最大的勝利，出兵之時帶走了多少將士，班師回朝之際便有多少將士。”
“作為一個武將，最大的底線，不是老弱婦孺，而是勝利，而是保家衛國。”
望著王離，嬴高語氣幽幽，道：“若是今日他放不下心結，縱然是本將親自與老師說，也會讓他離開蟒雀軍！”
“本將麾下不要廢物！”
“更何況，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不能臣服我大秦，立志成為我秦人，那就只有毀滅一條路！”
“噗！”
王離還在糾結，而一旁的秦盡忠已經開始痛下殺手。
秦盡忠與王離不同，他們之間受到的教育截然相反，只要是為了活下去，為了讓自己在大秦之中站的更加的穩固，就算是拔劍斬殺嬰幼兒，秦盡忠也不會有絲毫的猶豫。
半個時辰過去，戰場之上已經只剩下了三個人，其余人都已經被秦盡忠斬殺，這三個還是秦盡忠故意留下的。
他自然是清楚，今日若是王離沒有斬殺，后果將不堪設想。
但是，此刻王離臉色蒼白，依舊是沒有下定決心。
這一刻，蟒雀軍萬勝軍以及萬歲軍都在等待，紛紛看著王離，眼中有擔憂，也有期待。
看到王離這樣，嬴高也是有些無奈了，不由得朝著王離走去，來到還剩下的三個早已經麻木，成為了行尸走肉的一少年，以及兩個老人面前。
“離兄，戰場的生活不適合你，今日之后，本將親自向老師修書一封，然后請求父王，讓他給你在咸陽物色一個官職。”
“本將與治粟內史官署的鄭國關系不錯，若是你想去，本將可以修書一封，讓其這照顧一二，相信咸陽各大官署都會賣本將以及老師，王叔的面子。”
說罷，嬴高拍了拍王離的肩頭，長嘆一聲，道：“既然離兄做不了決定，那么這些人，本將親自殺！”
“一會兒之后，本將親自送你離開！”
“噗！”
一語落下，秦劍已經刺穿了一個老者的胸膛，嬴高拔劍再殺，有一個老者倒了下去，這一刻，嬴高提劍向著少年走去。
秦劍之上猶在滴血。
“滴答，滴答，滴答”
鮮血滴落的聲音，再加上嬴高的腳步聲，仿佛每一下都踩踏著他的心臟跳動的時間點，每一下都極為吻合。
這一刻，秦劍舉起，劍刃之上有光乍現，極為的耀眼。
“不要！”
就在此時，王離一聲大喝，轉瞬間，手中長劍便洞穿了少年的胸膛。
鮮血從傷口之上流出，順著長劍，染紅了王離的雙手，染紅了王離的盔甲，這一刻，王離雙眸猩紅，猶如走火入魔了一樣。
也是在這一刻，王離的信仰轟然崩塌，整個人變得失魂落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