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父老兄弟,輕兵決水還要么?”
嬴高的聲音響徹云霄,清晰無比的落在眾人的耳中,一時間,河渠之上,安靜的落葉可聞。
這一刻,國人百姓的心陷入了谷底,必須要振奮,唯有如此,才能讓引涇工程順利的完成。
此事,秦王政不方便出面,只能嬴高來!
畢竟,八百里秦川是否會由旱地,鹽堿地變成沃土良田,就要看這一次引涇工程了。
在這一刻,引涇工程已經快要結束,眼看著勝利就要到來,成千上萬的國人百姓自然不會放棄。
死人!
他們已經見到了太多的死人!
若是引涇工程終止,八百里秦川之上,每年都會因為饑餓死很多的人,秦人都清楚,何者劃算。
更何況,引涇工程只差最后一步!
正如秦王所言,輕兵輕兵,不死人,還叫輕兵嘛?
從他們成為輕兵的那一瞬間開始,就已經注定,他們不是死亡,就是在死亡的路上。
這一刻,萬簌寂靜。
因為他們清楚,路已經走到了這里,他們已經付出了時間付出了太多,根本沒有理由停下。
“要——!”
巨大的聲音響起,茫茫天地,在頃刻間地動山搖。成千上萬人齊心協力的呼喊,整個天地為之動容。
這是老秦人的信念,勇往直前的信念。
“老秦人怕死么!”
這一刻,嬴高也被震動了,老秦人的熱情,老秦人于天爭命的無畏,都在這一刻,形成獨屬于老秦人的精神。
頑強不屈,剛健質樸!
“不怕——!”
與此同時,萬眾齊吼,高山輕鳴,深谷回應。仿佛在這一刻,連大秦的山川河流都為之咆哮。
“大決涇水,與天爭路!”
在這一刻,嬴高沉默了,氣氛已經達到了熱烈,他朝著嬴政示意一下,在這一刻,嬴政一聲嘶吼。
所有人都清楚,嬴政才是秦王,才能讓老秦人真正意義上的振奮起來,而嬴高之前所做,只是為了暖一下氣氛。
“赳赳老秦!共赴國難!”
漫山遍野的號子聲席卷而來,在短短的一瞬間,就彌漫整個河渠。
在赳赳老秦,共赴國難的誓言聲中,嬴政一行人離開了,對于渭水輕兵營的后續工作,有畢元與李斯負責,也不需要嬴政擔心。
“趙高,去瓠口行營!”
嬴政的聲音之中有一絲疲憊,甚至于連神色之上也是如此。如此明顯的疲憊出現在嬴政這個一直以來精力旺盛的帝王臉上,嬴高有些震撼。
他心里清楚,必然是渭水輕兵營那一幕太過于震撼。
活生生的人,死在眼前,而且那是他的命令之下,這種沖擊,需要很長時間才能緩過來。
“臣等見過王上,見過公子!”到達行營之時,這一次引涇工程的總指揮鄭國匆匆而來,朝著嬴政肅然一躬。
關于渭水輕兵營的事,他也已經知道了,這一刻,神色肅然。
“愛卿辛苦了,黑了,瘦了!”
嬴政親自下車將鄭國扶起來,轉頭對著行營司馬,道:“召李斯、王綰、李渙入行營!”
“諾。”
“王上,渭水輕兵營一事,是臣的疏忽…”鄭國清楚嬴政此舉必然是為了渭水輕兵營,目光一動,連忙朝著嬴政,道。
“不怪你!”
嬴政搖了搖頭:“引涇工程如此偉大的工程,干區渠穿過窮山峻嶺,各種地勢,死人本就是難以避免的。”
“更何況,輕兵輕兵,不死人還叫什么輕兵,大秦軍誓,不是虛言!”
這一刻,氣氛有些沉重,畢竟是死了很多人,就算是以嬴政的氣度,這一刻,心里也是頗為的不舒服。
更別說是鄭國等人了!
“河渠令不必覺得虧欠,只要引涇工程完成,八百里秦川成為一片沃土良田,老秦人子民不會恨你,反而會感激你!”
走過去,嬴高寬慰了一句,他心里清楚,后世礦難那么多,才是一個什么樣的工程,更何況這是鄭國渠。
沒有死的干渠之上,盡是骨骸就不錯了。
“老臣謝公子了!”
鄭國微微躬身,對于嬴高之言也是極為感慨,他沒有想到這個剛剛開疆擴土南下的公子,如此善解人意。
“沒事!”
嬴高輕笑一聲,隨及:“都是為了父王,為了大秦,為了這萬千國人百姓!”
“臣等見過王上,見過公子!”不一會兒,李斯,李煥等人連忙趕來。
“入座!”
“臣等謝王上!”
渭水輕兵營一事不能夠再發生,必須要得到解決,對于這一點,李斯等人心知肚明,是以,在第一時間便趕到了。
“諸位愛卿,渭水輕兵營一事,想必諸位都知曉了,此事不可在發生,輕兵必須要得到休息!”
嬴政目光如炬,看著在場的眾人,道:“對于此事,諸位可有對策?”
李斯與王綰對視一眼久久未言,反而是一旁的李煥突然開口,道:“王上,要不頒布輕兵法度:各縣輕兵,每晝夜至少歇息兩個時辰,飯后一律歇息半個時辰開工,否則以違法論處!”
“如此一來,輕兵得到了休息,自然會有充足的體力去應對危險…”
在李煥開口的這一瞬間,嬴高眉頭一挑,在大秦的歷史上,李煥這個人并不出名,但是從這一份急智上就可以看出對方的不簡單。
神色一閃,幾乎就在瞬間,嬴高就清楚了,浩蕩歷史洪流,以一種永遠停止的姿勢奔涌而過,如大浪淘沙。
有一些人,終究是被歷史洪流所掩埋,不是他們能力不夠,而是他們比那些人少了一份運氣。
一念至此,嬴高對于眼前這個青年,產生了興趣。
“嗯。”
點了點頭,嬴政對著鄭國,道:“李煥所言極是,就這樣頒布下去,盡量避免類似情況再次發生。”
“諾。”
嬴政眸光流轉,對著鄭國叮囑,道:“傳我王詔:只要是輕兵死難河渠之上,各縣必須核準姓名稟報秦王行營!”
“國府以斬首戰功記名賜爵,許其家人十年得免賦稅,同時下放朝廷的賠償,并勒石以念,以為永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