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河源縣城的大東北方,這片區域,韓烽等人還真是沒有一個熟悉的。
徐子林的話語之中無不表露,他就是三晉的本地人,“可這里太偏僻了,我也沒有來過這塊兒區域,我覺得這里真是個好地方,地勢開闊,有足夠隱蔽,我們完全可以把消息回饋到總部去,其他游擊隊伍也可以到這里來嘛!”
和尚道:“政委,俺們現在關心的可不是這個地方好不好,天就快黑了,再找不到地方落腳,俺們就只能睡在這山林子里頭了。”
“和尚,為啥要睡山林子?咱們現在站著的地方就不錯,平坦,路又好走,要俺說咱們不是帶的有帳篷嘛,就在這兒直接扎兩個帳篷就睡下了。”段鵬說道。
和尚道:“一共就幾頂帳篷,咱們有將近400人,你睡還是俺睡?再說了,俺早聽說了,這野外野狼可多呢,你睡在這兒小心半夜醒來就發現自己被狼給叼走了,還是到樹林子里找棵樹睡的舒服還安全。”
段鵬不以為意道:“要是真的有狼,俺就把狼殺了吃肉,皮扒下來給俺老娘做大衣。”
“你還真孝順!”
韓烽沒有理會這對活寶,他找到了一處相對高地勢的土包,拿望遠鏡向遠處眺望。
“老韓,怎么樣,這附近有什么村莊沒有?”
韓烽笑道:“真是老天爺都舍不得讓咱們受苦,還真有,那不遠處,估計也就在幾里外吧!隱隱約約的能看到一座村莊,咱們今天就在那里扎營吧!”
“太好了!”和尚歡喜地快要跳起來。
徐子林道:“好什么好,這里地理位置偏僻,我估計這里的老百姓和咱們八路軍打交道也并不多,搞不好還會提防咱們,大家都通知下去,注意咱們的紀律,一會兒我和團長進村子和村民們交涉,你們所有人都在村子外面等著,沒有我和團長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許踏進從此一步。”
和尚和段鵬聽得發愣。
韓烽道:“你倆愣什么?趕緊跟連排長們交待下去,還有,最近咱們這一分兵,人手也不夠了,可政委邊兒上總得有個人照顧,你小子當著尖刀連的連長,那就再辛苦一下,暫時兼任政委的警衛員吧!休息的時候兒你就跟政委住一個屋,隨時保衛政委的安全。”
“是!”和尚應道。
徐子林卻拒絕道:“是什么是?和尚,你別聽老韓的,現在咱們整支隊伍也沒有幾個老兵,你又是尖刀連的連長,又是老兵,身上的擔子重著呢!你要和戰士們朝夕都住在一起,早點把感情搞好,這樣也能早點兒把隊伍帶出來。”
和尚為難的看向韓烽,韓烽笑道:“看我干什么?那就聽政委的,你小子可是大忙人呢!至于政委的警衛員,那就由我擔任好了。”
“哎,老徐,我可是閑人一個,這你可是拒絕不了的,再說了,這大雪天的,古人說啥來著?長夜漫漫,咱倆搭個伴兒,晚上還能聊聊天兒,嘿嘿,順便培養培養兄弟感情。”韓烽直接不給張口欲言的徐子林說話的機會。
徐子林拒絕不得,只是臉色似乎并不好看,或許是天氣太冷的緣故,臉頰被凍的紅撲撲的。
趕著天黑之前,隊伍終于到了地方,村口沒有掛上牌子,誰也不知道叫什么村,村口倒是有個老人,徐子林和韓烽一起進入村子向老人問候。
只是老人的地方話說的實在是太過于難懂,韓烽一句也聽不明白,心道,這簡直比日語還難讓人聽懂得了。
徐子林笑道:“老韓,這村兒原來叫小牛村,從已經很久沒人來過了,老人說村子里的空屋子多著呢,要是我們愿意住,那就住進來。”
“謝謝!多謝老人家了!”韓烽向老人家道謝,老人家卻一臉困惑,最終還是徐子林又把韓烽的話語用韓烽也聽不懂的地方話翻譯過去之后,老人家這才笑著對韓烽點了點頭。
韓烽詫異了,一面帶著隊伍往村子里走,一面問道:“老徐,你是本地人吧?”
徐子林道:“是的,我出生的地方就在三晉五臺縣的河邊村,我們這里的地方話一般人是聽不懂的。”
“原來如此!這老人家以前可有接觸過我們八路軍?”
“這倒是接觸過,老人家說他們對我們八路軍的印象還是很好的,還有就是老人家聽我的口音,覺得是老鄉,十分親切,就更加的沒有防備了。”
韓烽感慨道:“老徐啊老徐,沒想到你還有這才能,這次可真是多虧了你了。”
“說這些做什么,不過團長,咱們還是得給新兵同志們說好,進村子暫住可以,村子里百姓們的一針一線,咱們可都是不能動的,若實在是需要,那就在征得老鄉的同意之后,用錢去買。”
“放心吧,我早就和每一個班長都交代好了,咱們隊伍的紀律問題沒有人會犯的。”
“那就好!”
“老韓,接下來咱們這支隊伍你是怎么打算的?”
韓烽笑道:“你覺得我有什么打算?”
“這個很好猜,選擇一個地方暫時駐扎下來,然后密切關注周圍日軍的動向,伺機保衛附近的村民,以及盡可能的去消滅日軍,或許我們自己需要的給養和裝備。”
韓烽意味深長地望著徐子林道:“老徐,我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你小子身上有問題啊!”
徐子林一驚,“你胡說什么,我有什么問題?”
韓烽道:“你小子的問題大了去了,你說你小子怎么就跟老子肚子里的蛔蟲兒似的,我這種有啥想法,都能被你這張嘴巴給說出來了呢?”
徐子林:…
“好了,到地方了,就是這些屋子,都是空的,只是灰塵比較多,你們收拾一下就可以住進去了。”
老人家晦澀難懂的話語打斷了韓烽和徐子林的交流。
韓烽求助地望向徐子林,徐子林自然又得翻譯一遍。
謝完老人家,并約定明天去拜訪小牛村的村長之后,韓烽讓和尚親自把老人家送了回去,隨即隊伍就開始趁著徹底的黑夜之前,將那些空蕩蕩的屋子全部給收拾出來。
韓烽和徐子陵的那間屋子是在隊伍的靠左邊,老實說,小牛村兒的這些空屋子的確不少,但是給整支隊伍將近400人來住,還是顯得有些擁擠。
每個屋子里就是住上十個八個戰士,還有些不夠住,徐子林一看這情況,原本準備提出自己獨自一間屋子的打算直接被他打消。
那就沒有辦法了,正好團長韓烽信誓旦旦的要給徐子林做警衛員,兩人便分到一間屋子里去了。
“這些房子應該是很久都沒有人住了。”韓烽推開自己和徐子林的那間土屋的房門,木門的門軸大概都快生銹了吧,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響,隨著木門被推開,密密麻麻地根本看不見的蜘蛛網幾乎包了韓烽一頭,他拿手抓了半天才全部扔掉。
“老徐,你看一下里面有沒有床鋪。”
“好!”徐子陵應了一聲,此時外面的天色已經越發地黑了下來,屋內雖不至于漆黑一片,借著朦朧的月光也只是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一道影。
啊——
尖銳的聲音把韓烽都嚇了一跳,他忍不住罵道:“老徐,你他娘的怎么跟個老娘們兒似的,一驚一乍的?”
模糊的視線下,徐子林發出一道震怒的回應:“他們怎么把棺材給放在床鋪上了?”
韓烽笑道:“這有什么,在我們家鄉,棺材還諧音“關財”呢!反正人死了要躺在棺材里,活著還得睡在床上,干脆直接活著的時候就睡在棺材里,死了也睡在棺材里眼,窩都不用挪了,你看看,豈不是省事兒了?”
“謬論!棺材是給死人用的,放在活人的床鋪上豈不瘆人?”
“哈哈,老徐,咱們這整日里跟鬼子打仗,誰也不知道啥時候就死了,咱連死都不怕,還怕鬼不成?要我說呀,只有女人才怕鬼呢!”
“那可不見得,女人也未必就怕鬼。”
“你怎么知道?你又不是女人!”
“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
韓烽饒有興趣道:“玩起繞口令來了?時候不早了,你要是瘆得慌,咱倆把棺材抬下來,然后把床鋪給鋪好,趕了一天的路了,也早點兒睡吧!”
“好!”
徐子林應了一聲,只是費了好大的力氣,兩人把棺材從床鋪上給挪下去,才發現整個屋子里只有這么一張寬度頂多一米二的小床。
這…“老韓,咱們得問別的同志借一張床來,這個床實在太小了。”
“得了,將就將就吧!別的兄弟們屋子里也沒幾張床,搞不好還得打地鋪呢!當年老兵們打仗的時候,水池子里都能睡著,不就是床小了點兒嘛,咱倆擠巴擠巴,剛好暖和暖和,就睡下了。”
“我…”
“別廢話了,咱被子薄,就不要脫衣服,搞不好還得凍著,我可是要先睡了,一半兒的地方已經給你留出來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韓烽說著,屋子里竟是很快就響起一陣陣均勻的呼吸聲。
戰火紛飛的年代,就得有一顆這樣的大心臟,管他明天是天塌還是地陷,此刻則是該睡就睡,倒頭就睡。
徐子林苦笑了笑,韓烽留給他的另外一邊是床的靠里側,他躡手躡腳的越過韓烽的身子,接著朦朧的月光一看,被韓烽胡亂鋪好的床鋪竟是留給他一大半的位置。
要知道韓烽的身子可是要比他徐子林的身子寬厚的多呀!徐子林這才想起來剛才望見韓烽側睡的那一面,小半個身子都懸空在床鋪的外面呢!這要是半夜隨便翻翻身子,肯定就會掉下去。
只是聽著這均勻的微微鼾聲,徐子林感慨的輕嘆了口氣,幽幽的目光透過破舊的窗,望著天空朦朧的月,思緒慢慢飛舞,又逐漸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