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縣城偽軍中隊長茍霍哲如今意氣風發,他一直就覺得日軍好忽悠,這一次也沒有例外,不過是幾十具找來的假的八路軍尸體,駐扎在平安縣城的一位日軍中佐就看上了他,直接將他從柳莊那樣一個偏僻的地方調到了重地平安縣城來。
有時候茍霍哲甚至在懷念那位用手槍將他打傷的八路軍小隊隊長。
在他看來,要不是這位八路兄弟帶著隊伍干掉了駐扎柳莊的一個日軍小分隊,也就不會引來日軍中隊的支援,繼而讓他茍霍哲得以在緊接著去了柳莊的日軍中佐面前盡興表演,并成功被看重,調任到這平安縣城中去。
只是茍霍哲絕沒能料到的是,他這一次成了烏鴉嘴,隨便說說的話居然成真了。
茍霍哲家的院門被人敲響,門外僅僅站著韓烽和許敬友兩人,兩人都是便衣出行,身上除了一把配槍,再沒有攜帶其他武器。
可能是許敬友的敲門聲太小,敲了一陣,并沒有人來開門,他正要繼續敲,韓烽忽然說道:“敬友,等等,你聽里邊有人說話。”
兩人屏息以待,一陣對話從院落里傳出。
“兒子,時間不早了,快去學堂讀書吧!再也不去先生又該罰你了。”
“我不去。”
“為什么不去?那可是爹給你找的最好的學堂。”
“因為老師他不喜歡我。”
“先生他為什么不喜歡你?”
“還不是因為你,爸爸,同學們和老師都說你是漢奸,我說你不是,我和他們吵,老師懲罰我,同學們都罵我。”
“別聽他們瞎說,他們懂什么。”
“爸爸,什么是漢奸?”
茍霍哲被問的心里有些發慌,他最疼愛的就是自己這個寶貝兒子。
說起茍霍哲的私人作風,除去漢奸的身份不談,倒是一個好父親、好丈夫、好兒子。
茍霍哲對自己的家人照顧的無微不至,特別是對自己的寶貝兒子,簡直是含在嘴里都怕化了。
茍霍哲的父親早年因為饑荒被餓死,留下孤兒寡母,茍霍哲的母親拉扯他長大。
茍霍哲因為家庭的貧困,小的時候沒讀過什么書,也不懂得什么大是大非,他的母親也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文盲,更不能教給他什么道理。
小的時候餓肚子,母親為了讓茍霍哲吃到東西,甚至帶著兒子一起去別人的莊稼地里偷紅薯。
偷紅薯的時候母親總是讓茍霍哲去把風,有的時候運氣不好被地主給發現了,地主甚至把兩個人都揪回去一頓毒打。
窮苦的童年生活給了茍霍哲極大的影響,他當時也曾天真地問自己母親:偷別人家的紅薯是不是不對的?
每逢這個時候,茍霍哲的母親卻總會咧著黑臉一笑,拍著他的腦袋道:蠢娃兒,俺們都要餓死了,還管這些做啥子。
于是天真的茍霍哲就信以為真了,小的時候他是有名的慣犯,家里少了什么,就去鄰居家偷偷的拿。
慢慢的茍霍哲長大,一直混到現在的位置,不管是茍活還是給日本人做漢奸換來的,他總覺得自己也足以躊躇滿志了。
可是當他把母親接到身邊享福的時候,那在他從小的印象中都柔柔弱弱,可可憐憐的母親,居然狠狠地甩了他一個巴掌,“蠢娃兒,你咋還給小鬼子做漢奸去嘍?”
好說好歹,茍霍哲總算是把母親留了下來,可盡管他解釋了千遍萬遍,母親還是從來不給他好臉色,每回從外面回來,母親總是唉聲嘆氣。
茍霍哲當然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他依然我行我素,繼續給小鬼子做漢奸。
他認為母親既然可以偷紅薯養活自己,自己當然也可以做漢奸來養活家人。
他對自己的妻子一樣體貼,用情專一,從不利用權和利去找什么不三不四的女人。
所以,若是忽略茍霍哲漢奸的身份,他無疑是一位好兒子,好丈夫,好父親。
只是此刻,茍霍哲的寶貝兒子突然問起漢奸的問題,那純真無邪的目光竟讓茍霍哲的心里猛地一顫。
“管家,我方才聽到外面有人敲門,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快去開門。”茍霍哲轉移了話題,并沒有勇氣去回答自己兒子這個問題。
“爸爸,我去開門。”
茍霍哲望著自己兒子去開院門的背影,心里總算是松了口氣。
院門打開之后,兩道聲音傳開:
“叔叔,你是來找我爸爸的?”
“是的,小朋友,我是你爸爸的朋友。”
茍霍哲疑惑中抬頭,就看到韓烽抱著自己的寶貝兒子,笑著向自己走來。
茍霍哲的記憶力不錯,雖然在柳莊外韓烽是裝扮成日軍與他見的第一次面,可是此刻兩人再度碰面,茍霍哲只是愣了片刻,就把韓烽認了出來。
“是你…”
茍霍哲望著韓烽與自己的寶貝兒子親熱地互動,到口的話語就戛然而止。
他愛惜自己的性命,卻更愛惜自己兒子的性命,韓烽有他的兒子在手,茍霍哲根本不敢輕舉妄動。
韓烽望著孩子笑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今天多大了?”
那孩子道:“叔叔,我叫茍愛國,今天五歲了。”
韓烽道:“愛國,這真是個好名字,看來你爸爸的心里還是熱愛祖國的,你不是好奇漢奸是什么意思嘛!來,叔叔告訴你…”
“管家,貴客來了,還不去準備點茶水?”
茍霍哲打斷了韓烽的話,“幾位兄弟好久不見,請屋里坐。”
韓烽笑了笑,“好”,三人一個孩子,一起進了客廳。
進了客廳之后,韓烽對茍愛國道:“小朋友,叔叔和你爸爸說些事情,你先自己出去玩好不好?”
茍霍哲巴不得自己的兒子離開韓烽的鉗制,他連忙對茍愛國道:“對,愛國,你先出去玩吧,爸爸和叔叔們有事情。”
這茍愛國也不知道是隨了誰的性子,生在茍霍哲這樣身份尷尬的家庭,性子居然乖巧懂事,茍霍哲這么一說,他便聽話地自己出了房門。
茍愛國前腳出了房門,房內的氣氛一下子就變了,許敬友盯著茍霍哲冷笑道:“二鬼子,我們又見面了,我還記得你的名字,你就是那個…對,茍活著。”
茍霍哲苦笑道:“怎么又是你們。”
韓烽道:“茍隊長把兒子的名字起名為愛國,起初的時候茍隊長也說自己是身在曹營心在漢,只是苦于沒有機會,而我這次來正是帶給你機會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