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世璋這時兩只眼睛就沒有離開兩床琴片刻。他是玩了幾十年琴的,就算是琴沒有上弦,他也能感覺出七八分的琴色來,現在擺在工作臺上的兩床琴,他是滿意的不能再滿意了。
在他看來這兩床琴成之后,以音色來論,絕對能蓋過一票現在很多人奉若珍寶的宋琴明琴去,如果不論歷史的厚重來談,憑這音色這兩床琴也絕對進的了當世前十。
“怕是這琴還勝過你的孤鶴歸飛,只是略遜于稚鳳清韻”文世璋問道。
邊瑞點了點頭:“的確!”
這一點邊瑞要承認,這兩床琴的確要超過自己制的給閨女練習用的孤鶴歸飛,一是斫琴的技藝增漲了,二是料子挑的也更加苛刻了,至于稚鳳清韻那琴材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主要原因還是這些日子邊瑞挑料子挑的太厲害了,往往了成千上萬根料子這才挑出一件好琴料子,首先樹干得長到六十公分左右,伐下了樹之后只取最好的地方,一顆樹一共才出兩床面板,這樣工的浪費勁兒,如果真的放到了外面,光著浪費的料子賣木頭怕就得三五十萬起,空間外的世界哪個琴行都撐不住這么浪費的。
如此挑的后果自然就是出來的琴料都是一等一的,而邊瑞的手藝也是在慢慢的不斷進步,制出來的琴自然是一床更勝過一床,新琴勝過老琴也是難免的事情。
“交琴的時間上能不能提前一些?”文世璋有點心癢癢。
邊瑞搖了搖頭:“大致的時間差不多,快不了,你也是知道制琴的活兒,都是手頭上的功夫,而且慢工出細活!時間趕的質量不能保障了,這琴出來之后,只要你保養的好,傳上個幾百年也不會開裂的”。
“好吧”文世璋點了點頭應道。
作為一個愛琴人,這時的文世璋恨不得直接就把這琴給抱回去,然后向傅青緒顯擺一下,告訴他自己這琴在音色的猶勝他的琴半分。但是現在聽到邊瑞這么一說,自然是把心頭的想法給按了下去。
見文世璋的模樣,邊瑞趕緊把他從工作間里拉了出來,來到了外面讓巫老爺子和顏老爺了帶著他繼續看房子,自己則是鉆進了廚房開始整宴席。
大致的東西剛才都弄的差不多了,現在只是收一下尾,很快不到十分鐘,邊瑞便把中午的菜給整治好了。
“大家準備在哪里吃?去屋里還是直接把桌子擺在院子里?”邊瑞站在廚房的門口,一邊用圍裙擦著手一邊沖著院中的人問道。
顏老爺子和巫老爺子兩人聽了齊刷刷的望向了文世璋。文世璋也是老中國通了,自然知道自己作為主客該有個決斷,或者給個說法什么的。
“算了,我隨意,你們覺得哪里就是哪里,大家也別拘束,圖個熱鬧嘛”文世璋說道。
顏老爺子聽了說道:“那就在院子里吧,把桌子擺在大銀杏樹下,另外弄個風扇過來,后面擺上兩塊冰…”。
邊瑞聽到應了一聲之后就開始忙活了起來。
邊瑞這邊整冰,周政和剩下的人則是搬桌子拎板凳。
院子里擺的桌子是小八仙桌,八十公分的小方桌,大約五六十公分高,椅子也是二三十公分高面的小竹椅,這么一下來之后,邊瑞這才把菜給一道道的上來。
一共是八道菜,也不是太講究,沒有什么四涼四熱,弄了三涼菜五個熱菜,涼菜是鹽水花生米、糖拌西紅柿和皮蛋豆腐,熱菜燒了一個鴨子、一個紅燒雞塊、鹽焗蝦、紅燒鱔魚什么的,主打的是肴肉蘑菇,外加一份青菜豆腐湯。
“大家都將就一下,也沒什么菜”邊瑞把菜擺上了桌,以中國式的客套說道。
文世璋聽了笑了笑:“聽到你說這個話,我就想起來第一次到中國時候的疑惑,看到了一桌子菜,不下于二十盤子,主人家還在不停的忙活,嘴里卻說著沒什么菜…”。
哈哈哈!
文世璋講的有意思,大伙兒也就捧場的跟著樂呵兩聲。
巫老爺子說道:“老文,你對我的性子,不像是邊瑞這小子,明明挺年青的,但是有的時候看起來跟個小老頭似的,而且特別能裝,來,咱們走一個!”
巫老爺子自動拍開了酒壇子的封泥,把酒倒進了銅酒壺中,然后把桌上的幾個分酒器都倒滿,端起了酒杯和文世璋說道。
對于邊家村的酒,巫老爺子那是饞的不能再饞了,老頭子就好這一口,如果能配上邊瑞制的鹽水花生米,老爺子喝酒也不就需要別的菜了,現在兩樣都有,老爺子自然是不客氣。
文世璋可不上他的當,作為一個中國通哪里不懂這點禮節,伸手把巫老爺了的手按了下來:“咱們先聽主人家怎么說”。
這話一出來,大家伙都知道文世璋可不是一般的傻老外,人家這肯定也是屬時酒精考驗的戰士,于是紛紛笑著望向了邊瑞。
邊瑞見大家伙都望著自己,笑道:“有什么好說的。這第一杯,咱們歡迎文世璋來咱們村做客!”
nbsp;邊瑞一舉起杯子,大家都跟著把酒舉了起來。
按著老家這邊的規矩,連喝了四杯開門酒,剩下的時間就是自由活動了,該找誰喝找誰喝,想聊天的也可以聊天。
文世璋和邊瑞、顏老爺子聊的熱絡,邊瑞這邊又帶上了周政,只有好酒的巫老爺子端著酒杯子找人喝酒,這個四杯那個四杯,很快小半斤酒就進了他的肚子。
巫老爺子喝到了興起,直接把上衣脫掉了,扔到了旁邊的花壇架子上:“老文,我就不和你客套了!”
文世璋一見他的模樣,笑著也把自己身上的上衣給脫掉了,換成了鄉間老農夏天吃飯時候的傳流造型——光著個膀子。
“還是這樣痛快!”文世璋大笑道。
邊瑞和周政幾個見了,干脆也把上衣給脫了下來,原本大家在家吃飯的時候,這個季節都是光著膀子的,現在因為陪文世璋這才捂的嚴實,這時見客人脫了,誰會還套著衣服,再套這衣服就快被汗水給浸透了。
片刻之間,桌子邊上圍著的五人全都光著膀子了,其中四人挺開心的,只是周政一下子覺得有點別扭。
巫老爺子見周政的模樣,笑道:”周家小子,沒有這么吃過飯吧?“
周政略微有點尷尬笑道:“是的,不過真的挺涼快的”。
現在雖說已經到了盛夏的尾巴上,馬上孩子們就快開學了,但是天氣還是挺炎熱的,尤其是在吃飯的時候體感溫度會很高,吃一頓飯冒一身汗那絕對不是什么夸張的說法。
因此兩個老爺子來到了村里也就慢慢的學會了鄉親們的招式,那就是吃飯一定要光著膀子,出上一身汗。
“你小子該在這里多住一點時間,住在這里啊有人情味!”巫老爺子笑著拍了一下周政在肩膀。
周政臉上挺尷尬的,不過他也沒有反駁,只是不住的說著是是之類的。
很明顯這話里是有話的,只不過桌上的眾人都沒有人問,大家各吃各的就當沒有聽到。
巫老爺子并沒再和周政多說,而是轉向了文世璋:“我說老文啊,等著吃完了飯,咱們就去河里泡個澡,泡個十來分鐘的時候,咱們弄個躺椅往樹蔭里一躲,無論是下棋還是打撲克都是快事,要是再弄上倆大西瓜這么一吃,那就是神仙日子子,等會我帶著你去體驗一下!”
文世璋聽了大笑:“好,好!”
邊瑞聽了笑著搖了搖頭不說話。
“我說邊瑞,你小子這菜做的有點馬虎!這鹽水花生米覺得不如前幾天的好吃了”巫老爺子伸出筷子點了一下花生米的盤子,發出了叮的一聲。
邊瑞回道:“今天這泡的時間有點過了,花生米顯的略微有點泡,您就將就著吃吧,請你過來陪客又不是主客您挑的哪門子菜啊”。
“我還不能挑了?”巫老爺子笑了。
“花生米?”文世璋見巫老爺子這么在意花生米,于是伸出筷子夾了一粒嘗了一下。
初入口覺得普通,但是越嚼越香很快文世璋又夾起了第二筷子,接著就是第三筷子。
“挺好的啊!”
巫老爺子道:“別光吃啊,吃花生米要配酒,一口酒兩三粒花生米混著嚼那味道才叫棒呢”。
于是兩人碰了一杯,一邊喝酒一邊吃起了花生米。
“感情這都吃了快二十分鐘的飯了,你才第一次吃花生米?”邊瑞看文世璋的模樣張口問道。
文世璋道:“以前我喝酒的時候喜歡吃這個”。
這時文世璋的筷子點到了糖拌西紅柿上。
對于他的選擇邊瑞不奇怪,外國人總是喜歡這種酸酸甜甜的味道。
“這可不算他最高的手藝,等晚上的時候咱們讓他再一盤子,這次可別失手了”巫老爺子說道。
顏老爺子笑著沖老友道:“你有點出息好不好,每一次都只點這一盤子菜,瞧瞧這一桌子,有魚有雞還有蝦不夠你吃的,我就沒覺得花生米有什么好吃的”。
“那是你吃夠了,我可沒有人送!”巫老爺了懟道。
顏老爺子聽了笑罵道:“有本事你也讓人送!”
巫老爺子聽到這,開玩笑的沖著邊瑞說道:“我說小邊瑞,我有個孫女,今天二十七,現在正在歐洲那邊留學人長的那是非常漂亮的,等回來的時候介紹你們認識…”。
邊瑞聽了立刻擺手說道:“還是算了吧,一下子比您晚了兩輩,我可不干!”
”我去,你這話當著你孫女說,我就認了“顏老爺子聽了說道。
一聽這話巫老爺子立刻慫了:”算了,就當我沒說!“
”臨老了到是沒出息了,被個孫女嚇成了鵪鶉!“顏老爺了嘲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