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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入三品

熊貓書庫    魔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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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這段時間,父子關系較之前有所緩和的鄭霖,最終還是沒拂了自家老爹的面子,將自己的手遞送上來。

  父子倆一同走下城梯。

  下方,對囚犯的殺戮正在開始,慘叫聲哭喊聲,此起彼伏。

  但這對父子,臉上卻沒任何的不適。

  當爹的,走得很平穩,就連這年紀輕輕的世子殿下,也是一臉閑適;

  不僅如此,父子倆還在互相說著話,絲毫沒有被一側的血腥情景打擾到雅致。

  “父親為何不穿蟒袍?”

  鄭霖知道自己父親最愛的就是娘親親手繡出來的蟒袍,相較而言,他所見到的朝廷賜予下來的王服就顯得有些…差點意思了。

  可鄭霖以前在官方場合,一直穿的是朝廷的制式;

  也就是每年換季前,燕京宮中會提前命人送來的衣服。

  娘親一直熱衷于給自己父親做各式衣服,卻直接無視了她的親兒子,一直穿的是公家的款式。

  若不是父親對娘親說了,可能娘親壓根就懶得給自己做衣服。

  是的,是懶的,而不是忘了。

  這大概就是一物降一物,當兒子的瞧不上自己親爹時,親娘也將這兒子當一只草鞋,一定程度上,倒是對這扭曲的家庭關系形成了一種中和。

  “這還需要問么,外頭到底一片雜亂的,蟒袍好看,可保命才是最重要的,不是么?

  退一萬步說說,也得為你干爹著想著想。”

  后頭跟著的阿銘,臉上露出了禮貌性的笑容。

  鄭霖撇撇嘴,道:“甭管爹你披甲了沒,干爹都會幫爹你擋的。”

  “也是,但至少能讓你干爹不用那般急躁。”

  “聽說,上次在上谷郡,爹你是穿的蟒袍沖鋒的。”

  “甲胄在里頭呢。”

  “這次為何不了?哦,是沒來得及準備。”鄭霖恍然。

  “倒也不是,蟒袍里著甲,就和冰塊貼身上再捂一層厚被褥的感覺一樣,很不舒服,受一次罪也就夠了,沒必要幾次三番的。”

  父子二人走下了城梯,彼此靴子,都開始踩入血水之中,不時發出“吧唧吧唧”的聲響。

  身邊,斷指殘骸,到處都是,還有沒死透的依舊在蠕動。

  這在尋常人眼里修羅煉獄一般的場景,

  在這對父子倆看來,倒顯得有些溫馨;

  畢竟,鄭凡很珍惜每次父子倆一起散步一起說話的機會。

  貔貅見自家主人和小主人走了過來,身子一抖,將那在火把照耀之下熠熠生輝的甲胄給抖落下來。

  隨后,又很乖巧地匍匐在地。

  鄭凡走到兒子身后,伸手想要將其抱起。

  手搭著,發力時,忽然發現兒子在暗暗作勁,自己一時間竟沒能將其抱起。

  “呵呵呵,差點沒能趕得上。”

  人未至,笑先聞。

  能在這種場景下,嬉笑如常的女人,也就只有王妃了,而且是王府內特定的那位王妃。

  下一刻,

  原本“很重”的兒子,一下子變得輕盈起來。

  鄭凡將兒子抱起,放在了貔貅上,而后,鄭凡扭頭看向走過來一身紫色長裙的四娘。

  這一身衣服,在四娘身上,不顯得妖艷,反而給人一種端莊典雅之感。

  鄭凡伸手,想要牽起四娘的手一起過來。

  四娘微退一步,道:“不用的,主上。”

  “不打緊,也是好長時候一家三口沒在一起溜溜彎兒了。”

  “不用了,不用了,反正以后有的是機會。”

  說著,四娘堅持翻身上了旁邊的一匹棗紅馬。

  坐在貔貅背上的鄭霖,則默默地長舒一口氣。

  王爺最終沒有強求,翻身上了貔貅,兒子則坐自己身前。

  貔貅挺立而起,

  昂著腦袋,

  發出一聲低吼。

  在后方,早就有一眾騎士準備就緒。

  這些日子,他們守城很是辛苦,但在這個關口,他們體內依舊澎湃著氣力,還能追隨自家王爺再出城策馬廝殺好幾個來回。

  鄭凡手臂向前輕輕一揮,

  隊伍出城。

  今夜月亮很圓也很亮,而往往月圓之夜,星光會很暗淡;

  但眼下這光火一片的地面,倒是將天上的遺憾給彌補了回來。

  前些日子在城樓上,看著下方連綿無盡的乾軍營寨,給守城方極大的壓力,可現在,乾人的營盤有多大,現在的混亂與喧囂場面,也就同樣有多大。

  仿佛哪兒哪兒都在爆發著沖突,哪兒哪兒都正陷入著廝殺,那沖天的火光也不曉得到底燒的是帳篷還是軍需。

  策馬在后頭并行的劍圣,開口道:“沒見過這種場面吧?”

  造劍師愣了一下;

  緊接著,劍圣又道:“我已經有些習慣了。”

  造劍師當即準備反諷回去,

  大捷的場面,他怎可能沒見過?

  第一次望江之戰,自己可是坐在花舫上喝著酒看著那滿江的浮尸;

  梁地那一場大戰,燕國虎威伯最后戰死的地方,他也曾涉足過。

  可嘴巴剛張開,

  造劍師心里就猛地一驚,

  隨即就是大怒:

  虞化平,你個濃眉大眼的竟然給我挖坑!

  那些本該說的話,能在那位王爺的背后就這般說出來么?

  不過,造劍師倒是誤會劍圣了。

  劍圣還不至于在這會兒,刻意地去奚落誰亦或者挖苦誰,而是在此時,他看著帶著兒子騎著貔貅行于前的鄭凡,再配合著這月光這場景,心里不由得產生了某種感慨,也可以叫唏噓。

  從盛樂,再到奉新;

  從雪原,再到靜海;

  時間,其實很長,十來年,就這般過去了,可偏偏,又顯得很短。

  冷不丁的,才忽然意識到,田無鏡走時,留下的是一個外強中干的攤子,談不上爛,但也和光鮮沾不到邊;

  而在他手上,

  今夜過去之后,

  黑龍旗,

  將于整個諸夏間,再無敵手。

  這一切,劍圣幾乎是全程目睹的,正因為過于有血有肉,所以才更讓人在此情此景之下,有所觸動。

  忽然間,

  劍圣扭頭看向了造劍師,

  他有些疑惑,

  造劍師的眼里,為何滿含怒火?

  “你很得意吧。”和父親同乘的鄭霖開口道。

  軍隊已經出城,但依舊是以勻速的方式在向北前進,并沒有一個猛地向前扎下去。

  此等亂糟糟的場面下,另外一個指揮體系的援軍忽然進入,很容易會幫到倒忙,倒不如穩妥一些,慢慢地進入這紛亂的戰場。

  “我應該得意么?”鄭凡問道。

  “這不就是你想要的么?”鄭霖說道,“你經常在外面對士卒喊的,一統諸夏。”

  “兒子,一個人心里真正想要的東西,往往是喊不出口的。”

  “嘁。”鄭霖顯然對這個答復,很不滿意。

  但漸漸的,

  鄭霖發現了不對勁,

  因為周遭的環境,正在發生著某種異樣的變化。

  后頭跟著的劍圣馬上察覺到了,策馬上前,與王爺并行。

  另一側的造劍師在此時也心領神會,在另一側,開始進行護法。

  這是要進入…感悟的狀態了。

  和其他人感悟時相比,鄭凡不僅有令全天下都艷羨的護法陣容,還有一個類似秘籍般的優勢。

  那就是魔丸,心意相通之下,魔丸可以幫“主上”的感悟,進行擴充與翔實。

  正如同樣的聽課,有人只能筆直地坐在那里聽,而有人能夠拿筆寫寫畫畫,看似區別不大,可有些時候,不知道多少修行者窮極一生想要追求的那個境界,差的,其實就是這一點點的火候。

  鄭霖則因為自己被父親抱著,再加上魔丸的緣故,他得以“進入”到自家老爹的感悟之中。

  四娘與阿銘,一個在后,一個在前。

  阿銘眼里,閃爍著激動之色,能夠讓這位內心都幾乎凍成冰的吸血鬼感到歡欣的事情,真的不多了,而這,是其中最大的一件。

  四娘臉上,則掛著關切;

  睡一張床上都這么多年了,明媒正娶了,孩子也生了,要是繼續和其他魔王一樣擺著一樣的位置,那當然不可能。

  更多的,她還是擔心自己丈夫在這種環境下去嘗試破境的危險。

  戰場之中,說不定哪里就忽然冒出來一支乾軍殺來,亦或者自己這邊直接進入到某支乾軍部隊的腹心,這一切,都是有可能。

  一旦戰場廝殺波及到這里,就算是周圍有一眾高手在護法,也很難做到十足的安穩。

  另外,

  主上上一次嘗試破境,失敗了,差點氣血逆行,筋脈損毀,四娘并不希望相似的一幕,再次發生。

  在這個當口,

  就連鄭霖,也終于真的“聽話”起來;

  倒不是因為親娘也在后頭跟著,而是他清楚,這種感悟的機會,對一個修行者而言,到底有多重要。

  如果自己這時搗亂一下,

  自己應該就能失去父親了。

  原本這事兒他想過,也念叨過,可機會真就擺他面前時,他卻完全無視了,也不需要什么理由,更沒什么內心掙扎的戲碼。

  “其實我更珍重的,是一路走來,所看到過的風景。”

  鄭凡開口說話。

  鄭霖“嗯”了一聲,同時,好奇地抬頭看了看,他不確定自己的父親,現在到底是清醒著呢,還是陷入迷茫空洞的狀態。

  不過,很快,答案就來了。

  他看見父親,正對著他露出微笑。

  “兒子,爹心里一直都知道,你瞧不上你爹我,在你心里,大概覺得你爹就是個廢物。”

  鄭霖沒接話。

  “可一個人的血統,血脈,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風景就很重要了?”鄭霖還是沒忍住,問道。

  “嗯。”

  鄭凡給出了確切地答案。

  “憑什么?”

  “因為我是這般覺得的。”

  “啊?”

  “我說的話,能讓這天下,大部分人都相信且信從時,就已經不需要再給出什么理由了。”

  “爹,你這是強詞奪理。”

  “不強的話,哪里有地兒給你說理?”

  話音剛落,

  自斜前方,出現了三道人影。

  鄭霖目光掃過去,這三個人,他都認得。

  走在最前頭的,是梁爹;

  走在中間的,是自己的父親;

  走在最后頭,背著一個大竹筐的,是個頭最矮小的三爹。

  梁爹和三爹,其實和現在看起來,除了衣服之外,并沒有什么太大的區別。

  他們的目光,依舊平靜;

  反倒是走在中間的那個,目光里的情緒,似乎格外多,有忐忑有好奇也有畏縮。

  即使一直“瞧不上”自己親爹的鄭霖,也沒料到原來自己的親爹當年,還有這般“局促不安”的時刻。

  和現在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我聽三爹講過,這是當初你們在虎頭城開客棧時,被點了兵冊去民夫營的場景,是吧?”

  “不是。”

  “不是?”

  “這是我剛‘出生’時的模樣。”

  鄭霖覺得很是荒謬,不由道:“爹,你到底在說什么?”

  “對這個世界,迷茫、好奇、慶幸、又憂慮,像是剛剛破殼的雞仔。”

  “哪里有這么大的雞仔。”

  “雞仔在破殼前,在雞蛋里,其實就已經長好了。”

  “我沒留意過。”鄭霖說道。

  緊接著,

  又一片畫面出現;

  畫面中,

  是一片夕陽下,一年輕著黑甲的將領正策馬奔騰,后頭跟著一眾騎士;

  騎士基本是蠻族的臉,但鄭霖還是從其中認出了自己的娘親以及一眾干爹。

  “這是主動挑起邊釁,打綿州城么?”鄭霖問道。

  很顯然,瞎子的教育,很注重細節,尤其是“發家史”方面,教育得很好。

  對于瞎子而言,這很重要,畢竟,后代只有熟悉且明了上一輩的發家史,以后才能有的放矢地給自己的上一輩編“神話故事”,以期得最后再順勢包裝成“天命神授”的版本。

  “不,這是我剛學會爬,當你可以靠著自己的力量爬行時,你就擁有了去主動探索與熟悉這個世界的能力。

  這是屬于我的探索,我開始主動地,去認知這里。”

  很快,

  又一道畫面出現;

  畫面的跨度,一下子跳得很大很大;

  因為鄭霖發現,這里頭的父親,面容一下子成熟了許多,和最開始畫面中明顯的年輕人模樣,有了清晰的對比。

  這個畫面里,

  鄭霖看見父親在山間走,而在父親的前方,則還有一道偉岸的身影,看不真切,卻真實存在。

  “您終于,學會走路了么?用的時間,還真長啊。”

  兒子有些調侃意味地說自己的爹;

  “是,學會走路了。”

  可當爹的,卻直接承認了,這反而讓鄭霖有些難以適從。

  因為他發現,在這種思緒之中,他的看解,就像是一個傻子。

  而想要讓自己脫離傻子范疇的唯一辦法,就是去嘗試進入這個思路,也就是…去熟悉去認知他的父親。

  鄭霖的目光,開始向左向右地瞄著;

  他看見劍圣與造劍師,嚴陣以待;也看見前方的銘爹與后方的娘親,一個興奮,一個關切。

  行吧,

  確認了只有自己能夠真的進入老爹的“感悟”畫面,那鄭霖也就不覺得有什么丟臉的了,反正沒外人看見,那倒不如品鑒品鑒。

  “前面走著的那道身影,是天哥的父親么?”

  鄭霖知道,天哥的父親,是一個很強大的存在,是自己父親之前的,大燕軍神。

  自己父親,對其推崇備至,更是以“弟”自居;

  劍圣師父,曾敗于他手;

  諸位干爹,談起他時,沒有那種與生俱來的倨傲,反而可以感受到一種叫做“認同”的東西。

  用抒情一點的方式來形容,

  大概就是,天哥的父親曾征服過一群人,而這群人,已經幾乎征服了這個時代。

  “兒子,你曉得么,你爹兩輩子當人,從未想過,自己能有資格能有能力,和他這樣子的人,走一樣的路。”

  鄭霖咬了咬牙,他盡力去理解,但又覺得,他爹的這些話,比劍圣師父的劍訣,還要晦澀難懂。

  “學個走路而已,值得這樣么?”鄭霖問道。

  “蕓蕓眾生中,能有資格爬的,是少數;能有資格跪的,是少數中的少數;至于說…能有資格站著走的,才是真正的鳳毛麟角;

  而絕大部分,其實基本都是癱著的;

  臉朝天,張著嘴,木訥呆滯。

  你爹我原本想著的,其實是最舒服的一個躺姿,可就這樣躺著,總覺得身上發癢。

  爬嘛,又容易累;

  跪嘛,又覺得酸;

  不得已之下,只能嘗試站起來走了。”

  這句話說完,

  新的畫面出現,

  原本鄭霖以為,新的畫面中,應該是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

  但,并不是。

  他看見自己的父親,懷里坐著一個嬰孩。

  “是阿姊么?”

  “不是,是你天哥。”

  鄭霖有些好奇地探頭,想瞧個仔細,然后笑道:

  “沒想到,天哥小時候,長得這么可愛,和年畫中的娃娃一樣。”

  “是,比你小時候好看多了。”

  “…”鄭霖。

  畫面之中,男子開始抱起一個襁褓中的孩子,緊接著,左右手,各一個抱著,一男一女;同時,一個少年郎,站在男子身邊。

  “以前,我是躺得不甘心,爬著嫌累,跪著嫌不體面,其實就是走著,也只是為了走而走,走走看看,逛逛遛遛,但心里,一直想著實在不行,往旁邊林子里一鉆,依舊能保一個逍遙自在。

  有了你們后,

  就不一樣了。

  跑不掉了,

  這屋子,得修,得修得好好的,不光是我自己住的舒服,還得考慮以后你們住在這里時,它還能否繼續擋風避雨。

  沒你們,我會更自由;

  但因為有你們,我才懂得,什么叫做真正的自由。”

  鄭霖感知到自己的父親,正逐漸將自己摟緊,但很快,又緩緩地松開。

  眼前的畫面,

  正在逐漸消散;

  這意味著兩個可能,

  要么就是感悟結束了,

  要么,

  就是眼前的現實,其實就是最后一個畫面。

  這會兒,四周已經不斷出現乾軍潰兵,他們好不容易聚集起來,但很快就被鄭凡身邊的騎士給再度沖垮。

  戰場腹地之中,乾人的倉惶逃竄,已經成了定局。

  久攻不下,導致上下疲敝;

  吳家再度反水,讓江東的燕軍主力得以在悄無聲息間快速過江,突然間發動了一場大規模的突襲。

  這是標準得不能再標準的圍點打援戰例,

  燕軍贏得理所應當,

  乾人敗得順理成章。

  鄭凡微微抬起頭,目光掃向四周。

  一時間,劍圣和造劍師都目露疑惑之色,結束了?

  這場頓悟,僅僅只是頓悟,不牽扯境界的變化?

  阿銘有些驚訝,四娘則略微放下了心。

  鄭凡一只手抱著兒子,一只手指向前方,

  “生于世,

  行于世,

  立于世!

  你爹我醒來時,身邊,也就七個人加一個小酒樓。

  我曾羨慕過別家鐵騎整齊沖鋒的聲勢,如今,我可調動本家…不,可調動整個大燕天下之軍民,何止百萬!

  我曾仰望過那些高高在上的皇帝,如今,他們一個個見了我,也都得客客氣氣。

  我曾對這個諸夏,沒半點感情,如今,諸夏很快將因我,而實現名義上的統一!

  這一戰之后,

  乾國除了三邊余勇之外,十年經營之新軍精銳盡喪,江南淪陷之后,乾人再無力抵擋燕軍馬蹄南下。

  除非你那皇帝叔叔忽然吃了豬油蒙了心,非逼著我再打一場黑龍旗下的內戰。

  否則,

  眼前這場,

  怕就是你爹我,親自指揮的最后一場大戰役。

  雪原趴下了,楚國趴下了,乾國,也趴下了,那荒漠蠻族,更是早早地就被掃了王庭。

  余下的邊邊角角,

  上京城,還沒破,乾國那位新官家,還沒給我著白衣牽羊而出;

  楚國的那位大舅哥,這次敢反手捅我一刀,這賬,是得回頭再算算;

  那些林立隨風倒的小國,也得讓它們一個個地撤國去號;

  晉北的雪原,乾西南的土人,楚南的山越人,荒漠的蠻人,自然還得繼續敲打。

  已經用不上你爹再親自出馬了。

  這天下,

  就好比一頂紅帳子。

  這老天爺,

  就像是那老鴇子。”

  王爺抬頭,

  望向這天,

  大笑道:

  “這天下,

  我玩兒過了,

  也玩兒盡興了。

  但總得留余點邊角料,讓你們這幫年輕人,也有個機會,去開開葷,省得背后說我不地道。”

  腰間烏崖飛出,落于王爺掌中。

  王爺穩坐于貔貅背上,

  左手抱著兒子,

  右手持刀指著天,

  喊道:

  “但凡你他娘的識點相,

  對我好點兒,

  老子也不至于非憋著一口氣把你這棋盤給掀嘍!”

  冥冥之中,

  自天幕之上,似有一道月輝灑落,

  沒入這烏崖后,

  似要進入王爺體內。

  此景,和劍圣入二品時,極為相似,區別在于,這落下的光輝氣息,極為柔和,并不殘暴。

  似與之呼應,王爺體內的氣血,開始跟著沸騰提升起來。

  造劍師驚愕道:

  “明明是武者進階,怎么又變成走的是煉氣士的路子?”

  參悟天地大道,本身就是接引天地之力為己用,故而才會有說法,這煉氣士越是強大后就越是像這…天道,因為彼此之間,早就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劍圣則目光微凝,這算是…天賜么?

  提刀,罵了一頓老天,結果反而降下了“甘霖”?

  但無論如何,總歸是好事,至少破境的契機來了,

  可誰知,

  接下來讓所有人震驚的一幕出現了。

  只見王爺手腕一甩,烏崖隨之一翻,那道本該順著刀入體的光輝,直接被掀開,化作星芒隨之消散一空。

  “拿開你的臟手,

  這四品的門檻,

  再高又如何?

  老子以這整個天下做踏板,還能有跨不過去的坎兒?”

  原本剛剛靜默下來的氣血,瞬間以比之先前更為強勁之態勢再度沸騰!

  隨即,

  王爺,

  收刀,

  歸鞘,

  破境,

  入三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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