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奢侈啊。”
坡上,眺望著晉皇返程隊伍的鄭凡情不自禁地感慨道。
按照燕國的規矩,主將調任一地后,是可以將自己的部曲帶走的,鄭凡也沒客氣,翠柳堡剩下,除了磚瓦實在是不方便攜帶以外,一根繡花針都沒給自己的繼任者留下。
但盡管如此,翠柳堡這邊加上各種行囊貨物大包小包大車小車的,和晉皇的隊伍比起來,真的和一群鄉下組團逃難的沒什么區別。
“晉皇可能想學劉禪吧。”瞎子說道,“燕皇也希望晉皇過得好好的作秀給其他國家的國主看。”
“誰不喜歡享受呢?”
“主上說的是。”
“聽說司徒家老家主前陣子剛去世了?”鄭凡問道。
“是的,主上,剛死,晉地傳言,是因為赫連家家主和聞人家家主都走了,他們仨爭鋒相對了一輩子,所以司徒家家主也去了。”
“呵,趕著趟兒地去下面湊歡樂斗地主么?”
“燕國這邊倒是有傳聞說,司徒家老家主死得有些蹊蹺,根據六皇子之前最后一次傳遞過來的消息說,燕皇似乎給司徒家老家主開出了和晉皇同等的待遇,而且準許其保留更大的封國。”
“也當皇帝?”
“這就不是皇帝了,類似郡王一類的,和當初的朝鮮和咱們中原差不多。”
“哦,這樣啊,然后,他死了?”
“是。”
“希望那邊不要多事兒就好。”
“屬下也是這般希望的,不過司徒家老家主既然剛死,晉國剛剛被打崩掉了半壁江山,司徒家內部應該也是人心惶惶,按照常理來說,短時間內,應該不會爆發太大的沖突。”
“嗯。”
傳令兵已經去通傳了,少頃,傳令兵回來后傳達了晉皇“準”的意思。
燕皇沒有降晉皇的國格,所以晉皇依舊是一國之君,據說燕皇和晉皇見面時,晉皇口稱“下國國主”,卻被燕皇糾正道:
“你當稱朕。”
自此,翠柳堡的隊伍和晉皇的隊伍合并在了一處,一起向馬蹄山山脈行進。
這一走,就是十天,隊伍終于穿過了馬蹄山脈,正式踏足了晉地。
不過,屬于晉皇自己勢力范圍的,也就是原本的京畿之地之外再加了一層,也就是所謂的國中之國。
一路上,不僅僅是鄭凡,其他魔王也在想辦法和晉皇來一次偶遇。
但都沒能偶遇得成,這晉皇一直在大馬車內,基本沒下來過,吃喝拉撒全都在馬車內,像是體弱得不得了一樣,完全吹不得風。
然而,現在的問題是,再不“偶遇”一下,晉皇的隊伍就要繼續向東,鄭凡的隊伍就得向東北,兩支隊伍馬上就要分道揚鑣了。
只是,這晉皇壓根就沒給鄭凡一丁點機會,老實本分得讓人詫異。
原本,按照溫蘇桐老爺子所說,鄭凡應該抓緊時間和晉皇套上關系,最好能和晉皇形成一些默契。
皇帝畢竟是皇帝,只要能在不威脅自身及其家族性命安全的前提下,他不可能過于安分守己,總是會想著搞一點事情。
有了晉皇的幫助,鄭凡在晉地就能更快地站穩腳跟,同時對日后的發展也是有著極大的好處。
可惜了,千算萬算,一直到大家分開,看著晉皇的龐大隊伍一直向東遠去,鄭凡都沒能見到晉皇虞慈銘一面。
“這算不算是熱戀貼上冷屁股?”鄭凡對身邊的阿銘感慨道。
“主上,可能是晉皇身邊的看守比較嚴密吧。”阿銘分析道。
鄭凡卻搖搖頭,道:
“晉皇該有的體面還是肯定會有的,他自開南門關引燕軍入晉大破兩大氏族,對燕國可以說是有大功,燕皇不可能對他過于提防,最起碼,明面上不會,而暗地里就算有監控,都進入晉地了,他虞慈銘想要來看看我,也不可能絕無機會。”
說到底,政治上的這事兒跟西門慶看潘金蓮一樣,雙方都得有那么點意思才能配合起來。
現在很顯然,鄭凡是剃頭挑子一頭熱。
因為對方是皇帝,鄭凡不相信對方連這點意識嗅覺都沒有,一個即將要外放去晉地當城守的將領主動加入你的隊伍一起走,是個什么意思,很清楚不過了。
但晉皇依舊是這般姿態,就說明了,自己這點水平,還沒被別人瞧在眼里。
換句話來說,
你特么算哪根蔥?
現實,太特么傷人了啊。
“主上勿惱,日后,他會后悔的。”瞎子開口安慰道。
鄭凡搖搖頭,道:
“我自己倒是沒什么,也不在乎這點兒面子,就是可惜了小六子了,為了幫我安排這次同行,自家的產業都被充公了。”
這就像是別人花了極大的代價給你湊了個酒局,想幫你搭線,結果你什么都沒搭到。
“主上,世間哪有真正心想事成的事兒呢,六皇子一直很善解人意,會懂的。”
鄭凡點點頭,道:
“我也是這么覺得的。”
和晉皇隊伍分開后,鄭凡的隊伍開始向東北方向行進,晉地新附,很多燕國的官吏和軍頭子被安排了進來,甚至還有不少鎮北軍里的將軍也被留置了下來,也不算是分化瓦解鎮北軍,純當是兌現當初的諾言,畢竟荒漠苦寒,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沒多少人愿意一直在荒漠吃沙子。
當然了,鎮北軍還是有一個滿鎮在鎮北侯親自率領之下回了北封郡,大皇子沒有被叫回來,似乎就被燕皇直接丟在了鎮北侯府。
在外人看來,燕皇想要讓大皇子接班鎮北侯府的意思很明顯,放在其他國家的藩鎮眼里,這種吃相未免太過難看,但燕皇和鎮北侯的關系實在不一般,且姬家和李家向來后大家的孩子一起養的習慣,也算是一種傳統了。
但盡管如此,想要短時間內完全掌握將近半個晉地也幾乎是不可能的事,靖南侯所在的歷天城和李豹部所鎮的曲賀城,作為聞人家和赫連家當初的老巢所在地,以這兩點為輻射區,燕人倒是已經構筑出了屬于自己的行政體系,其余的除了一些城池有守軍之外,大部分的晉地,其實還處于一種“放牧”狀態。
所以,驛站自然是沒有的,而且鄭凡這邊近兩千人,馬匹更多,驛站也承載不下。
不過,問題也是好解決,鄭凡直接派人敲開了一個塢堡的門,點名自己的身份。
那個塢堡堡主也很上路子,小到草料柴火大到酒肉水席,全都擺了上來,自己明明六十多的人了,在鄭凡面前也一直彎著個腰,對著鄭凡是一口一口的“您老人家”。
形式比人強,燕人如今是這塊疆域的新主人,自然得小心伺候著。
對此,鄭凡也都受了。
不過,晚上還是拒絕了這個堡主想將自己孫女兒送到自己帳篷里來暖床的建議。
坐在床鋪上,看著正在給自己鋪床的四娘,鄭凡忍不住笑道:
“這里的風氣,動不動就送女兒送孫女的,還真有些不適應。”
“主上大可收了就是。”
“沒那必要。”
更多的情話,不想說了,有時候也挺沒勁的,因為你清楚你的枕邊人是個比你車速還快的老司機,什么風月沒見過,豈是你好哄騙的?
“日后主上身邊少不得女人的,主上不用顧忌奴家的想法,奴家是樂意的,不過,這個堡主的孫女兒,確實有些上不得席面了。
想想看,等以后奴家往太師椅上一坐,下面一水兒的公主郡主齊聲喊奴家姐姐,哎喲喲,也挺美的。”
“我不喜歡種馬。”
以前畫漫畫時,鄭凡也很少畫后宮類的。
“男人有哪個不花心的?”四娘顯然看得很開,“再說了,主上您這一直在撒種子,但可一直沒種下去過。”
“試試?”
“慢慢來不好么,主上。一層一層地剝開,慢慢的探索,一步一步來,一個位置一個位置地開發,這才有情調不是?”
“嗯,你說得對。”
你說的都對,我反正不敢反對。
鄭凡躺在了床上,看著自己的雙手,因為一直練刀,可以清晰地看見指尖的老繭。
四娘在鄭凡身邊坐了下來,拿了鑷子,開始幫鄭凡剪老繭。
“這剪了沒用,過陣子還得磨出來。”
“但奴家疼呢。”
“好吧。”
就在這時,帳篷外傳來了腳步聲,來人是故意發出腳步的,證明這人不是瞎子。
忽然間,鄭凡想到了一件事,瞎子每次自己和四娘獨處來找自己時,時機都把握得剛剛好,絕對不會壞事。
這并非意味著瞎子運氣好,而是這老銀幣肯定自己掃描過。
鄭凡覺得,等以后魔丸再恢復一些,按照魔丸靈魂體的設定,反制一下瞎子的掃描,讓這貨別沒事兒做掃來掃去看來很有必要。
“主上。”外面傳來了梁程的聲音。
“怎么了?”鄭凡問道。
“剛剛有從東邊的信使傳信過來,對方見我們是燕軍,主動向我們通報了消息。”
“什么消息?”
“司徒家新任家主司徒雷,登基了,建國號‘成’,改元武平,同時司徒家已經對外發兵了。”
“臥槽?”
鄭凡直接從床上坐了起來。
司徒家直接開干了?這么極端的么?
“那…那我們還去不去盛樂城?”鄭凡問道。
盛樂城可是位于晉地和司徒家的邊界位置。
梁程那邊沉默了。
“說啊?”鄭凡催促道。
“主上,信使說,司徒家發動之后,因邊境位置我燕軍駐軍不多,甚至很多城池還沒駐軍,所以,晉地投降歸于司徒家的勢力很多。”
“你別告訴我……”
鄭凡心里忽然產生了一種極為不詳的預感。
“主上,盛樂,已經淪陷了。”
“……”鄭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