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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九章 徹夜

熊貓書庫    清宮吉皇貴妃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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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竟然燒得如此厲害!

  吉靈心里一沉,慢慢收回手,手腕微微發顫。

  禛有所察覺,待得勉強睜開眼,看清面前人,便艱澀地對吉靈做了個口型。

  吉靈分辨出他說的是:“無事”

  她眨了眨眼,若無其事地低頭拍了拍禛的手,甚至一咧嘴,笑了笑,也用口型回答他道:“當然!”

  如今才是雍正十年的春天——歷史上,雍正帝在位足足十三年。

  雖說穿越來到這個時空,不知道一切會不會按照歷史走——但是吉靈仿佛聽見一個堅定的聲音來來回回在她心里回蕩著,告訴她:不過一場小小的春瘟,面前的人一定能挺過去的。

  一定可以!

  宮人們匆匆捧著煎好的藥送了進來,空氣里彌漫著濃濃的蘇薄荷和枯凡氣味。

  吉靈伸手道:“給我。”

  七喜走過去接了來,遞上給主子。

  吉靈將藥碗連著隔熱的帕子端在手上,用九龍金鑲華柄勺撥了撥,見碗中熱氣氤氳,一時是不能下口的,便轉頭問蘇培盛:“皇上到現在為止,喝了幾次藥?”

  蘇培盛還未發話,旁邊安太醫已經恭恭敬敬道:“回宸妃娘娘的話,皇上已服紫雪丹,除此以外,這藥每兩個時辰喝一次,每次分量小,一日之中,多次服下,見效最快!還有一事——藥汁容易嗆咳,病人務必坐起服用。”

  吉靈默默點了點頭,又道:“這內里有什么?”

  她聽太醫絮絮說完了,便低頭聞了聞藥碗,只覺得又苦又嗆。

  吉靈咽了一口唾沫便道:“扶皇上起來。”

  蘇培盛將拂塵往旁邊小太監手上一塞,和旁邊奴才一起扶起了皇上,又在禛背后墊了腰墊,將明黃色的被子扯了上來。

  龍榻前放著金盆,是預備著萬一皇上嘔吐了龍涎,好隨時接應著的。

  吉靈側身調整了一下姿勢,坐在禛枕頭旁邊,便一勺勺開始給禛喂藥。

  比她預想的情況還要糟糕——禛根本喝不下去。

  勺子湊到他嘴唇邊,努力傾斜了幾番,褐紅色的藥汁就順著他嘴角流了下來。

  吉靈抖著手,摘了自己衣襟上的繡花帕子去擦。

  擦完了,她反而冷靜下來。

  他不會有事的,我得穩住——她想。

  吉靈抬頭看了一眼蘇培盛,果斷道:“幫忙。”

  蘇培盛會意,捏了禛的口唇,七喜也過來幫忙。

  三個人配合,才算是把藥給灌了大半碗下去。

  熱滾滾的一碗藥下肚,吉靈扶著禛重新躺下,又給他蓋好了被子,這才側身坐在床頭的繡墩上,伸手緊緊握住禛的手。

  禛閉著眼,頭痛欲裂,一片混沌中,他無聲地嘆了一口氣——這時候讓靈靈避開,也已經晚了。

  “弘昕…”他啞著嗓子吐出來兩個字,勉強睜開眼瞧著吉靈,是詢問的眼神。

  吉靈知道禛在問六阿哥和三公主,立刻點了點頭,又用力握緊了他的手,低聲道:“兩個孩子都已經送到天然圖畫去了,你放心。”

  禛點了點頭,將眼神瞧向蘇培盛。

  蘇培盛忙上前來,便聽皇上低聲道:“著人…守天然圖畫,任何人等…不得擅入!”

  蘇培盛眼光一閃,小聲道:“奴才明白,奴才這就著人去辦!”

  禛搖了搖頭,抬手指著他。

  蘇培盛明白皇帝的意思是讓自己親自督辦,于是躬腰道:“奴才去!”

  他稍微直起腰來,對著吉靈悄聲道:“奴才這邊去安排,皇上這里,只能請宸妃娘娘辛苦一二…”

  吉靈立即點頭打斷他道:“你去。”

  蘇培盛退出去之后,吉靈回頭看著禛。

  他臉色還是那樣潮紅,眉頭皺著,若不是眼下憔悴的烏青,猛一看,不像春瘟病人,倒更像是洞房花燭夜,喝醉了酒的新郎官一般。

  仿佛感受到了吉靈的目光,禛微微用力捏了捏她的手,吉靈會意,彎下腰,便聽禛在自己耳邊說了幾個字。

  她一邊聽,一邊點頭。

  待得禛說完了,吉靈抬手緊了緊扎著口鼻的帕子,點了劉院使、安太醫、與另外幾名禛平日里慣用的太醫,出來了暖閣。

  七喜扶著她坐下在一旁的椅子上。

  見宸妃娘娘似乎是要訓誡,太醫們都跪了下來。

  吉靈知道他們誤會了,也不多解釋,只是溫聲道:“諸位都請起。”

  她這才從從容容地道:“非常時期,大家往來奔波,日夜值守,難免辛苦,從今晚起,幾位就住在九州清晏旁的書雅齋中,不必離開九洲清晏,若是有需取用的藥品、書籍等,自有醫徒和小太監代為跑腿。”

  她頓了頓,眼光掃過了眾人一遍,繼續道:“直至皇上龍體康愈。”

  幾名太醫相互交換了眼神,立即明白過來——皇上病情來勢洶洶,兼著又在圓明園中,離著紫禁城還有幾十里地,如今臥床不起,這是斷斷不想讓消息傳揚了出去。

  幾人立即磕下頭去道:“臣等謹遵宸妃娘娘的吩咐!”

  深夜。

  九洲清晏的寢殿里有一座老大的西洋鐘,對照著能將時間看得清清楚楚。

  吉靈守在禛的床頭,眼光沉默地落在滴滴答答走動的鐘上,聽著禛的呼吸起起落落。

  太醫們在外面的隔間桌旁,低聲商議著病情和脈案,聲音偶爾大了起來,便似水里吹過一陣漣漪,隨即又平復無聲了。

  熏著艾葉和雄黃桐子的宮人,衣角簌簌,在外面來回走動,藥爐子也被抬了進來。

  吉靈讓奴才送大量的熱水進來,一碗碗伺候著禛喝下去。

  整整一夜,她就保持著這么一個姿勢坐著——動也沒動。

  待得到了下一次喝藥的點,天際已經顯出了魚肚白。

  前一晚的晚飯——因為沒心情,吉靈也是胡亂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筷子。這一夜過來,她一個飯桶,早就不知道肚子咕咕叫了多少次。大抵餓過了頭,已經不覺得餓了。

  禛靠在床頭,吉靈端著碗,給禛仔仔細細地喂了藥。

  她看的出來——他強忍著難受,努力在往下吞咽,配合著她。

  吉靈喂完了藥,把碗向旁邊宮女手里一放,就接過手巾帕子細細地給禛擦了臉。

  四爺的臉上還是一大片不正常的潮紅,滿臉一圈細密的汗珠,一直凝固到他挺拔的鼻尖。

  吉靈抬手去摸他的額頭——仍然是滾燙到嚇人的溫度。

  禛從她的指縫里凝視著她,眸色晦暗。他微微側頭,推了推她的手,聲音嘶啞地命道:“去歇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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