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燭光的照耀下,宋惠英的眼中漸漸的聚齊不愉之色。
連那溫柔中不失爽朗的臉上,也染上了一抹憂愁。
“唉!”
片刻后,嘆息聲緩緩響起。
宋惠英仍穿著繁重的喜服,像十六七歲的小女兒一般,拄著腮怔怔的想著。
成親之夜不喝合歡酒,不為新娘掀蓋頭,不上喜床,不同房…
這好好的大喜日子…就這樣染上了陰霾,往后的日子…
憋屈!
饒是以宋惠英寬容大度的心性,也不開心了!
與此同時,另一間房內,李釗站在地上背對著月光,怔怔的看著楊猛,眼睛一眨不眨。
就這么呆呆的看著,直到一柱香過后,還是什么反應也沒有,仿佛僵住一般。
“呃!”一聲干嘔,楊猛翻了翻身。
喝多的酒在胃內翻滾,感覺到不適,躺在炕上的人眉頭下意識的蹙了起來。
這番動作就像一個信號,處在僵硬中的李釗連忙回過神。
快速走了兩步,爬上炕跪在楊猛身前,一個用力便把他的身子翻了過去,順著后背大力的拍了幾下,為其順氣。
若是宋惠英此時在此,定會十分詫異。
這李釗看著明明虛弱不堪,仿佛走幾步路就會被風吹到一般。
尤其是剛才扶人的時候,一點勁兒也使不上,怎么這會兒竟有多余的力氣,把一個壯漢翻過來呢?
可事實就是如此,此時此刻他不但幫楊猛翻動了身子,還把他扶了起來,手在背后順了幾下。
待楊猛胃內好轉后,便幫他把喜服脫下,隨手扔在一邊,拉過被子蓋在兩人身上。
片刻后,李釗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一般,順著楊猛的后背把手圈了上去,緊緊摟住,臉貼在其背后。
聲音沙啞的呢喃道,“猛哥,為什么要成親呢?”
“就我們兩個人相依為命一輩子不好嗎…”
“要那個殘花敗柳做什么!”
“我會陪你一輩子的呀!”
“猛哥,就我們倆人好不好?”
“猛哥要是不回答我,就當你答應了!”
“今日便算是…”李釗的聲音漸漸變小,慢慢消失在夜里。
第二天,伴著公雞的打鳴聲,楊猛從酒醉中漸漸轉醒。
朦朦朧朧的睜開眼,看著身上蓋著的白被,睡覺的房間,最后一絲困意消失殆盡。
瞳孔急劇一縮,下意識的覺得不好,驚呼道,“我這是…”
宋家村。
天一亮,宋家的下人便起來準備早飯。
四郎也像往常一樣,早早的從炕上爬起來,帶著小石頭亦如往常的開始晨練。
“哼!哼!哈!嘿!”
“嘭!”
“唰!”
打拳聲,踢腿聲,伴隨著風聲,及有規律的響著。
宋家院內。
周氏,孫氏,葉氏,宋青苑,宋青茉等人,也陸續的一一起床。
只除了昨天喝酒喝多的宋家三兄弟,還有一個長期賴床的李氏,基本上能起的全部起來了。
院子內腳步聲蔓延,很快便熱鬧起來。
宋家上房。
鄭悅一雙大眼睛怔怔的看著窗外,眼神朦朧,眼底呈現疲憊之色,顯然沒睡好覺。
“姥!娘什么時候來接我呀?”鄭悅喃喃的問著。
哪怕早已經問過一遍又一遍,可她還是忍不住…再問一遍!
“快了!快了!”
周氏拍了拍鄭悅的腦袋瓜,哄勸道,“你娘這才嫁過去一天,還沒到回門的時候。”
“等她到了回門的日子,就會把你接過去。”
“哦!”鄭悅應了一聲,抬起白皙的小手,搬下一根手指。
一天…還差兩天!
鄭悅默默的想著,兩天,只要兩天,她娘就可以來接她了!
以往的時候,她也不是和沒娘親分開過,只是不知道為什么,這一次她格外的想念。
“奶!”一聲輕喚,人未到聲先到。
隨后,擋在門上的簾子便被掀起,宋青苑,宋青茉倆人攜手走了進來。
腳步微頓,下意識的看了下仿佛望眼欲穿的鄭悅。
宋青茉抿了抿嘴,直言道,“昨兒我們去送親,順便看了看楊家的房子…不太大…”
“悅兒過去了,恐怕會委屈了悅兒…”
鄭家不算大富大貴,可跟鄉下人家比,也算是家境殷實。
手里握有兩個鋪,小有余錢,放到現在差不多是小康人家。
鄭悅出身鄭家,又是宋惠英和鄭旭東唯一的孩子。
雖不是男孫,卻也未曾吃過苦頭,來到宋家這邊更是。
周氏人雖嚴厲,可碰到這唯一的外孫女,也恨不得當成手中寶。
可著心的疼著,吃穿用度進階上乘。
雖然未像宋青苑,宋青茉,宋青蓉一樣,擁有獨立的小房間。
可那也是因為她不愿意和娘親分開,便和宋惠英一起住在上房旁邊的一間臥房。
房間寬敞明亮,被褥皆是絲綢面料,桌椅板凳用的木料雖不名貴卻也結實,可以說未曾被虧待半分。
如此一想,她到了楊家,還真算是…受委屈!
“我不怕!”鄭悅搖頭。
小臉上有些暗然,呢喃道,“只要能跟娘在一起就好。”
“我不嬌氣,什么苦我都能吃,什么日子我都能過。
“就是我怕…楊叔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會不喜歡我。”
“會把我當累贅…”
“會給他們添麻煩…”
“怎么會呢?”
聽鄭悅這么說,周氏心里一疼,伸出手就把人拉到懷里。
板著臉嚴肅的道,“咱們家小悅兒這么乖巧懂事,哪會有人不喜歡。”
“那楊猛要是敢對你不好,姥第一個饒不了他。”
“今兒姥就把話放在這兒,日后不管你娘是再生男生女,都絕對越不過咱家悅兒去。”
“嘻嘻!”
聽周氏這么一說,鄭悅心里寬松不少,仰著小臉便笑了起來。
“你呀!”
周氏嗔怪的看了一眼,抬手便在鄭悅臉上掐了一下。
轉頭看向宋青苑,宋青茉接著道,“我這老婆子是希望,悅兒多在家留兩天,也能陪陪我們這倆老的。”
“可她離不開她娘,也省得天天惦記,那就早去早好。”
“至于那地方…之前我聽惠英說了,楊家人少屋不多,左右就兩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