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夫人道,“別說是這幫小丫頭,就是咱們這些當家夫人。”
“又有幾人有勇氣光明正大的,把自己的不足,顯露在人前。”
說到這里,尹夫人繡帕掩面,輕輕一笑。
“想我小時候,字跡丑陋,就怕被人發現,鬧了笑話。”
“整日藏著掖著的,背著眾人苦練書法,終有小成后,才敢拿出來見人。”
“那段日子…”
尹夫人似是陷入了回憶,無奈的搖了搖頭。
“總有種做賊之感,生怕被人拆穿。”
“我當年若有錦寧縣主這般勇氣,也不必在寒冬臘月里日日練字,吃了那么多苦頭。”
尹夫人說著,望向宋青苑的目光中,也露出贊許之色。
這時,卻見宋青苑看向尹伊柔道,“畫已有,詩已成,字也書了上去。”
“下面還請尹小姐,為大家以這副詩畫做首曲子。”
“這…”
尹伊柔蹙起柳葉眉,故作為難。
“有雪,有梅,還有美人,又有這么好的詩相配,曲子當真難做。”
“不過,伊柔愿意一試。”
說著,尹伊柔溫柔的臉上,露出點點笑意。
笑意中又含著自信,還有不易察覺的遺憾。
如今男丁已走,秦公子他,怕是無法光明正大的,聽她彈琴了…
尹伊柔坐于琴案前,纖細的手指緩緩的撥動琴弦,調試琴音。
“咱們接著來。”
宋青苑轉回頭,給尹伊柔留下了思索的時間。
“待尹小姐做好曲子夠,咱們再來一聽美妙的琴音。”
“好!”
眾人應和。
這時,一道悠揚的琴聲,卻在話音落后陡然響起。
遠縷縷琴音,悠悠揚揚,一種情韻卻令人回腸蕩氣。
雪花紛飛,寒梅相伴,妙齡的女子遠遠眺望,似在低聲呢喃如泣如訴。
又仿佛有無數的話語,不知向何人訴說。
聲音或高,或低,或流水,或小溪,或山泉,或蟲鳴。
把一個女子站在梅雪間的心事,表達的淋漓盡致。
“好!”
一曲終了,無數掌聲響起,各家貴婦爭相夸贊。
尹夫人,秦夫人的臉上,露出與有榮焉的笑。
“伊柔這孩子琴彈的不錯,下過苦功。”
秦夫人點點頭。
尹夫人笑道,“羿兒那孩子蕭吹的也好。”
聽聞此言,另一位夫人笑著打趣。
“伊柔琴好,秦羿蕭好,這郎才女貌,琴瑟和鳴,豈不登對。”
“待日后成親,你撫琴來我吹簫,必是一對神仙眷侶。”
“周夫人所言極是!”
秦夫人,尹夫人紛紛笑了。
這時,尹伊柔起身,柔美可人的臉上,掛起燦爛的笑,一雙眼睛灼灼的盯著宋青苑。
側過身子,微微施禮,“伊柔獻丑了。”
動作輕柔,聲音婉轉,任誰看在眼中,都是謙虛之意。
宋青苑卻在尹伊柔望過來的一剎那,看到了里面的挑釁,炫耀。
還有…濃濃的戰意。
宋青苑輕笑,她確實小看了尹伊柔。
不得不承認,尹伊柔的琴彈的不錯。
尤其是,她已經給尹伊柔留出準備的時間。
哪想,人家根本不用,在她話音剛落之時,琴音便響起,直接打了她的臉。
宋青苑伸出手,在自己白皙的臉上摸了兩下。
臉,不疼!
“尹小姐的琴確實彈的不錯!”
宋青苑肯定的點點頭,給了很中肯的評價。
突然眉心一動,她是否該再加一把火,引爆尹伊柔的妒意。
只有這樣,為愛情沖昏了頭腦,失去理智的人,才更加容易做出沖動的事。
這么想著,宋青苑走之至琴案邊。
“我也好久沒彈琴了,今日聽了尹姑娘一曲,倒是有些手癢。”
手癢?
尹伊柔冷笑,這位錦寧縣主怕是,想和她切磋琴技吧!
尹伊柔輕輕撫了一下,額間被吹亂的秀發。
“既然是這樣,不知錦寧縣主可愿為我等彈奏一曲,讓我們一飽耳福?”
“這個提議好!”
秦蕙蘭當即響應,眨著星星眼,一臉期待的看著宋青苑。
“錦寧縣主!”
“錦寧縣主!”
“錦寧縣主還請彈奏一曲彈!”
眾家小姐紛紛出言。
宋青苑既然愿意表現,她們身為客人也樂得成全。
“好,那我便彈一曲。”
宋青苑當即應下,坐于琴案前,手指輕撫,一曲曼妙的《靜心曲》,便響了起來。
婉轉悠揚的旋律,仿佛能洗滌人的心靈,讓人平心靜氣,寧靜安逸。
似是回到了大自然中,又好似回到母親的懷抱。
慢慢的場中都跟著靜下,屏住呼吸,全心全意的聆聽這首曲子。
感受心靈中,那一瞬間的寧和。
一曲終了,意猶未盡,不少人還沉浸在其中,品味著那一段旋律,未曾回神。
直到片刻后。
掌聲響起,一位夫人幽幽一嘆,“好曲子!”
“若是妾身聽的不錯,這首該是《靜心曲》。”
“是!”
宋青苑點頭。
“夫人聽得不差,這首正是《靜心曲》。”
這也是宋青苑迄今為止,彈的最好的一首曲目。
就連蘇沫,也曾因這一首曲目,而自認不如。
“難怪錦寧縣主說自己不善作詩…”
聽了宋青苑的話,這位夫人笑了。
恭維道,“錦寧縣主彈奏的琴音,已經出神入化,引人入勝。”
“那么再好的詩詞,到了這個面前,也會變得平常。”
“確實如此!”
眾人認同的點頭,一旦有了比較,再好的東西也會變成尋常之物。
就像是文人墨客常用的宣紙,雅心齋所售已是上乘,可放到澄心堂紙面前,卻顯得相形見絀。
這么一想,大家就都明白,為何宋青苑說自己不擅作詩,全因有這美妙的琴音相比。
“要說咱們京城的這些大家閨秀中,彈琴最好的,當屬蘇閣老的嫡親孫女蘇沫。”
羅夫人開口道,“想不到,今日聽得錦寧縣主的琴音,卻更勝蘇沫一籌。”
宋青苑的琴技,可能在彈琴大家看來,稍顯稚嫩。
可她的琴音卻很容易把人帶入情景,引人共鳴。
這才是所有彈琴之人,所追求的最高境界。
琴技易練,琴心難尋,
“不過是一首曲子,當不得夫人如此夸獎。”
宋青苑謙虛一笑,對著眾人微微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