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的空氣彌漫著泥土的芬芳,野花爭相斗艷,草叢里飛舞著各種綠色的蟋蟀蚱蜢,翅膀搏動空氣而輕輕作聲,枝頭也有黃鳥鳴叫,聲音極為清脆悅耳,令人心情舒暢。
這已經是洛昊與千雨逃亡的第三天了,自己在千雨的悉心照顧下,再加上秦家的療傷圣藥回生丹,雙肩的傷口基本已經愈合,內傷也好了不少。千雨似乎早有逃亡的準備,車上糧草充足,兩人倒是不愁吃喝,不過這幾日兩人不敢絲毫停留,千雨和馬夫輪流一直策馬飛奔,一路兜兜轉轉,有時候不敢走大路,只好抄小路,估摸著應該也沒人追上來了,兩人終于可以放松心情欣賞一下旅途的林間美景了。
馬車行駛至一片草長鶯飛處,讓馬夫停在了一旁,在讓馬兒吃點草補充能量的同時,千雨扶著洛昊走在一片草地中,洛昊張開隱隱作痛的雙臂猛吸著空氣,清新的空氣從喉嚨沁入心脾,驅趕身體的不適,心中的郁悶頓時化解不少。
洛昊一轉過頭來,就看到千雨看著自己笑,千雨雖多日不梳洗,頭發略微凌亂,面容也有些憔悴,但絲毫不影響千雨那俏麗面容,本就吹彈可破的肌膚在陽光下如同凝脂一般光滑,洛昊蹲下摘了一朵野花,跑過來輕輕插在了千雨的頭上,情不自禁脫口而出了一句“千雨,你真美”。
千雨一臉的嬌羞,趕緊轉過頭去,雙手無處安放,一直在揪自己的裙擺,“昊哥哥,不要取笑我啦”說完嫣然一笑,心中止不住的高興。真如書中所說“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巧目盼兮”。
洛昊一陣悸動,周圍也沒有人,這幾日兩人感情也迅速升溫,自己不受控制從背后一把抱住了千雨,調戲她說“我的妻子是西風城公認第二美女,誰敢取笑你,難道你不承認?”
千雨突然被抱住,緊張到手足無措,臉紅得比花兒還嬌艷,故作掙扎一番,不過也是徒勞。
不過聽洛昊說自己是西風城第二美女,假裝生氣道:“哼,那誰是第一美女”,洛昊傷情一笑“當然是我娘親了,不過她不在了,現在是你了”,秦千雨沒想到會勾起洛昊不快的回憶,趕緊調皮說道:“誰是你的妻子。”“我們可是有婚約的”“那也還沒成親,不作數的”“那我不管,你就是我妻子”洛昊竟然撒起嬌了,抱得更緊了,千雨突然反手戳向洛昊的胳肢窩,笑著掙脫了洛昊的魔爪。洛昊依樣畫葫蘆,也向她胳肢窩攻去,雙方開始互相傷害。
“呵呵,昊哥哥,我不行了,你放過我吧,哈哈”千雨笑聲很好聽,像風鈴一樣,在林間奏起了樂章。
玩累了兩人就肩并肩一起坐在草坪上看日落,千雨突然作了一句詩:
“曉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洛昊看到一臉害羞的千雨,這小妮子竟然敢在自己這個西風城第一才子面前班門弄斧,略一思考:
“春觀百花冬觀雪,醒亦念卿,夢亦念卿”
千雨一聽,雪白臉變得紅彤彤的,心里感覺要融化了,氣氛越發曖昧起來。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破壞了林間那美好又歡快的場面,遠處黑影閃動,十幾匹駿馬風塵仆仆長途奔襲來勢洶洶,馬上圓月彎刀反射出耀眼的光,是血刀門。
十幾個黑衣人都用黑布裹著臉,首領是一個女性,有細細腰肢和凹凸有致的曲線,身材相當高挑,她用的是一種特有面紗裹住面,若隱若現的,但掩蓋不住她妖艷冷漠的氣質,一頭短發剛好到散落在肩上,一個漂亮的拉繩急停,馬兒前腳凌空而起,在空中狂踢,接著長嘶一聲,停到洛昊的面前,這動作相當干練,顯然不是一個善茬。
片刻之間,后面的黑衣人也跟著涌了過來,兩人已被重重圍住,洛昊心中懊悔,自己實在是太迷戀佳人美景了,逗留太久,而被敵人追了上來,把兩人置身險地,這回真的是插翅難逃,必死無疑了。
“你就是洛昊?原來只是乳臭未干的小子,我不想廢話,交出魔笛,留你一個全尸”,女頭領聲音很好聽,但似乎帶有點失望,因為她不明白門主為什么要派自己出手,淡淡話語不帶感情。
又是魔笛,看來自己猜測得不錯,這玉笛肯定非比尋常,絕不能輕易交出去。洛昊沉思著,不過當務之急先要保住性命。
“千雨你怕嗎”洛昊回身看了看千雨,“我不怕,和你在一起就算死都不怕”千雨拼命搖頭,她不要洛昊有任何的負罪感,只想和他患難與共,生死相依。
洛昊看著千雨,心中卻在思考如何脫險,這突然發難,玉笛點向兩名黑衣人的腦門,兩名黑衣人沒想到洛昊說打就打,瞬間倒地,經過幾次搏斗,洛昊對敵經驗大增,憐天劍法也越發嫻熟了,玉笛使用起來更加得心應手,這玉笛不長不短,堅硬不催,好像也有了些靈性,仿佛能感受到洛昊的殺意。
千雨看洛昊開戰,自己也不甘落后,全力施展所學,大會上秦千雨并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出手,其實她武功不差,秦家十八式對付圍攻恰到好處,只見秦千雨在空中如天女旋轉,劍花飛舞,與幾個黑衣人打成一片,絲毫不落下風,洛昊一看,心里一丁,不由得大為放心,強忍著肩傷再次放倒兩個黑衣人,手持玉笛直撲女首領而來。
擒賊先擒王,洛昊使出憐天劍法最霸道的一招“此生無悔”,直取女首領的腦門,這是有去無回,完全拼死一搏的一招,這是自己經歷西風大會搏斗以后才重新領悟出來的一招,本以為就算不能重創對方,也能把對方震懾住,但女子只是很平常抬手,在洛昊玉笛到達自己腦門之時,用刀背恰好擋在了前面,自己就倒飛回去,女子往前翻身下馬,動作瀟灑,兩人站定不動。
看到洛昊如此勇猛,女子除了心中詫異之外還有點興奮,目光也有點贊許,自己本不屑于以多勝少,故自己一直按兵不動,不過你既然主動挑釁,那就讓你死得痛快點。
此人是血刀門四大堂主之一,血成衣,二流中期高手,從小就是孤兒,四歲的時候被血刀門門主收留長大,一直在訓練場進行地獄式的訓練,年僅十八就成為了血刀門的堂主,能成為血刀門的堂主都是人中龍鳳,要知道四大堂主都是從人堆里面爬出來的狠角色,都是經過無數殺戮浸泡而活下來的厲鬼,有著自己的驕傲。
血成衣不出刀,因為她覺得洛昊不配她出刀,所以輕描淡寫打出一掌,頓時排山倒海的氣勢壓將過來。
只一瞬之間,洛昊便覺氣息窒滯,對方掌力竟如怒潮狂涌,勢不可當,雙如是一堵無形的高墻,向自己身前疾沖。
他大驚之下,哪里還有余裕籌思對策,但知若是單掌出迎,以自己的內力勢必臂斷腕折,說不定全身筋骨盡碎,百忙中同時足尖著力,用絕頂的輕功飄身后退。
血成衣沒想到洛昊竟然能躲開,哼一聲,空中劃過一道刀光,瞬間刀鋒已經到了洛昊腦門前,太快太狠,角度妙到毫巔,洛昊只能回身防守,強起舉起玉笛硬碰刀鋒,“彭彭”手臂震到發麻,身體倒退五步才站穩,雙手還一直在顫抖,感覺已經脫力,一刀已見分曉,此人太過強大,洛昊知道自己根本毫無勝算。
不過洛昊依然不退,表情也沒有太大變化,只是大口地喘氣,自己是男子漢,身后還有秦千雨,除非死,否則絕不能退。
血成衣瀟灑落地,沒有追擊,用眼睛瞟了一眼刀鋒,竟然折了一個小口,這可是自己精挑細選出來的一把新月刀,而洛昊的玉笛,竟毫發無傷,甚至連劃痕都沒有,這到底是什么武器,抬頭不可思議看著洛昊。
看來果然不是凡品,怪不得門主對此物如此上心,還特意吩咐自己留意一下這少年身上的玉笛,自己還十分詫異,門主什么時候有這種閑情雅致,對此等樂器音律之物感興趣了。
不過想到這少年竟然能接下自己剛才全力一刀,就感覺不可思議,要知道就算是三大堂主也不敢輕易接自己的全力的一刀。這笛子到底有什么魔力,竟然能卸掉我的一部分內力。
洛昊回頭看了一眼秦千雨,千雨終究是女孩子,開始依靠劍法精妙,還能抵擋住幾個黑衣人的圍攻,時間一長,疲態盡顯,手腳如同注滿鉛,沉重得抬不起來了,開始節節敗退,應該堅持不了多久了,洛昊心里焦急,但沒有用,這是洛昊視死如歸的一戰,完全沒有退路。
血成衣眼神變了,整個人充滿一種生人勿近的殺氣,一聲恐怖的暴喝,周圍花草葉子塵埃都被震了開,她的身影如同離弦之箭一般射出,兩人如流星撞地球,又瞬間散開,雖然一剎那,兩人其實飛快對了十來招。
洛昊不僅舊傷復發,身上又中三刀,血肉綻放,白衣成了血衣,但洛昊眼神依然不變,一往無前,他拿笛子的手已經合不攏了,只是用兩根手指夾住玉笛,雙腳也在不停顫抖,又是三刀劃破腰間,血流如注。
洛昊已經強弩之末,不發出一點叫聲,死死盯著血成衣,仿佛眼神能殺人,旁邊的千雨看到心痛至極,但被黑衣人圍攻,無能為力,血成衣看到洛昊垂死掙扎頑強不屈的臉龐,有點像看到幾年前的自己,有種東西觸動自己內心,這種感覺自己很久沒有過了,她以為自己再也不會有這種感覺了。
結束了,血成衣拼命搖頭,甩掉腦袋那種煩人的感覺,刀法嫻熟劈出,又是血十二斬的最后一刀“力劈華山”,但和陶奮的不可同日而語,血成衣使出這一刀大道至簡,沒有很花哨的動作,就是簡單的一刀。
但洛昊感覺全世界都是刀的影子,排山倒海般的壓力,洛昊也知道自己躲不過,也沒力氣去躲了,不甘眼睛一閉,靜待死亡的來臨。
腦海想起了父親,母親,四叔,芊芊,千雨。對不起父親娘親,孩子沒能好好活下去,對不起四叔,還是辜負了你的付出,對不起芊芊,對不起千雨。
血成衣使出這一刀后,看到洛昊閉眼那個樣子,突然有點后悔了,那是一種不可言喻的情緒,讓他極度的不適。
因為上一次的任務同樣是殺一個少年,那個少年和洛昊極其相似,都是這樣的倔勁,為了取得他的信任,奪取他家里的寶物,血成衣還和他朝夕相處了三個月,但是不知道越長大內心越豐富的原因,還是因為真的與那少年產生了感情,總之她開始有了思考。
以前的她年紀小,不懂得思考,覺得門主說的話都是對的,只管服從命令,就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機器,但是她成年了,有了自主思考的能力,會考慮是而非。
而是那個少年最后親自讓自己殺害的時候,那個不可思議的眼神一直觸動她的內心,她已經開始對她的職業信仰產生了質疑,其實那個時候她有一點喜歡上了那個少年,但她自己沒察覺罷了。
所以眼下這個洛昊,那堅韌不拔的毅力,視死如歸的勇氣,都讓她再次回想起那個少年,還是想起她自己。
但她已經無法收刀了,覆水難收,結果無可避免。
或者再殺一個吧,來生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