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孫先生走了,那他的接班人也還得繼續北伐吧。”
“你以為ge.ming軍的人是鐵板一塊?他們內部也跟軍閥一樣派系林立勾心斗角。孫大炮活著,他們不敢亂來。可他只要一死,他們內部馬上就會分崩離析。到時候他們勢必為了爭權奪利而窩里斗,誰還顧得上北伐…”
“要真是那樣那也沒法,大不了就像現在這樣呆著就是了…也犯不著把參謀長給——”
“我在日本留學時候就接觸過他們ge.ming軍的人,他們是天真的浪漫主義者。不管做什么事,只要認準了,哪怕明知是死也要舍生而取義。要真是北伐軍不來了,你們肯安于現狀,藍田一定不會善罷甘休。他在這蟄伏了那么些年,為的就是等待北伐。天成你想想,換成你是藍田,如果你苦苦等待那么些年的夢想,到頭來卻成了一場空,你會怎么樣?”
“我會瘋。”
“藍田也會。他甚至會拿你們弟兄的命來實現他的夢想,哪怕這個夢想僅僅是曇花的一現。”
“他一向很沉得住氣,應該不會有這樣的瘋狂之舉吧…”周天成有些猶豫。
“咱們都是人,不是神,任何人在極度失望之后都會有瘋狂之舉的。而他這瘋狂之舉的代價,是你們弟兄都給他陪葬。”
周天成陷入迷惘之中。
崔梓華情真意切:“最讓我擔心的是孫野。他一向對藍田言聽計從。他要是遵從了藍田的瘋狂之舉,只怕你們可就都…我真的不希望你們這幾個我的好兄弟一個個毫無意義的丟掉性命,我要阻止,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
周天成依然迷惘。
“藍田的確是有些本事,這毋庸置疑。可是,咱要不揮淚斬馬謖,那死的可就不僅僅是藍田一人,而是咱成百上千的弟兄…”
“大哥,萬一真要那樣,咱完全可以說通他,讓他跟咱一樣安安生生呆著就是了,也沒必要把他給——”
“ge.ming軍的人都抱有很堅定的意志。更何況身為孫文貼身護衛的藍田。”崔梓華憂心地:“他們這種人,就是刀架在脖子上逼著他屈從,他也只會選擇慷慨赴死而不是屈從…”
崔梓華拿起桌上的槍頂在自己太陽穴上:“天成,大哥向你起誓。不出十天,你們的孫先生就會油干燈滅…過了十天,若他還活得好好的,那就是大哥在欺騙你,到時候你就用這槍砸了大哥!”
“孫先生要是沒了,我們弟兄這些年的等待豈不白費工夫了…”周天成黯然失神,他崩潰了。
抱犢崮,兄弟堂外的空地上,孫野拿著貍子的太平刀與手持九節鞭的王聰兒對峙著。
二人同時出手,打在一起,一陣太平刀與九節鞭的碰撞…
一番較量,孫野手里的太平刀被王聰兒的九節鞭纏了個結實,太平刀脫手而出,跑到了王聰兒手里。
“怎么樣孫小五,三戰三敗,你服不服?”
“服了服了,把你的鞭法教給我吧!”
“剛才是誰說,這九節鞭呀就是個暗器,也就你們女人玩玩。這玩意兒我們大老爺們根本就不屑用它。還說這玩意兒就能搞個偷襲,實戰起來根本不行…”
孫野求道:“怪我,都怪我有眼無珠還不行嘛!你就教教我吧!”
王聰兒把手里太平刀插在磚縫上:“我跟你說,別小瞧這鞭子,它要是玩好了比大刀片子管用,耍起來就是十個八個人也別想近身!”
王聰兒擺開架勢耍起鞭子來…
孫野如癡如醉的看著…
“你來試試!”
王聰兒把九節鞭甩給孫野,孫野接過后便回想著王聰兒的一招一式舞了起來。
“行呀孫小五,你學的倒挺快。”
“那當然,也不看我是誰!”
“你先練著,我進屋歇會去。”王聰兒轉身朝兄弟堂走去。
孫野壞壞一笑,手里鞭子輕輕朝著王聰兒腰間飛去。
鞭子連同王聰兒雙手都纏在了腰上。
孫野不由分說上前抱起王聰兒跑進兄弟堂。
“孫小五!干啥呀你孫小五!”
孫野把王聰兒放在自己的座位上,兩手撐著椅子扶手,直勾勾盯著她。
“好呀你,姐剛教你的招數你就用姐身上了!”
孫野壞壞一笑,把臉貼近王聰兒。
“你干什么?”
“叫我親一個。”
“不行。”
“你都答應做我媳婦了怎么不行?”
“還不到時候。”
“那要啥時候?”
“等咱的北伐軍打到這的時候。”
“不行,我等不了了。”
“咱等北伐等了那么些年你都等得了,就這幾天你等不了了?”
“我沒說北伐,我說的是你。”
“我說不行就不行,你給我忍住了。”
孫野壞笑著:“那我可要強行——”
王聰兒靈機一動:“貍子來了!”
孫野轉臉去看。
王聰兒跳到椅子后,把身上的鞭子抖落地上。
孫野回過神來:“你騙我!”
王聰兒很是得意:“孫小五,跟姐玩這個,你還是小熊孩呢!”
“孫大炮?”
“周天成親口告訴卑職的,新編旅的參謀長藍田,是當年孫大炮的貼身護衛。”
“我的乖乖!真沒想到,孫大炮的嘍啰竟在咱這潛伏了六七年!梓華,你這吊的可是條藏在淤泥里六七年的大魚啊!”
“督座…”崔梓華把嘴貼在張榮培耳根上嘀咕了好一陣子。
張榮培發出一陣獰笑:“好一個借刀殺人!梓華,等他們鷸蚌相爭完了,可就是你坐收漁翁之利的時候了。到時候新編旅旅長的位子,你可是白撿的啊!”
飛機樓,張榮培辦公室。
一張報紙。
報紙頭條印著幾個醒目的大字:孫大炮危在旦夕。
下面是密密麻麻的小字…
拿著報紙的是周天成顫抖的雙手,他的神色之中透著震驚、憂傷…
一旁的張榮培、崔梓華交換了一下眼神。
張榮培道:“天成,你能懸崖勒馬大義滅親,本督真是為你高興啊。”
周天成依然看著報紙,沉默。
“天成,這事就交給你來辦吧。”
“督座!”
周天成似是被雷劈了一下。
“萬萬不可,萬萬不可…”
周天成顫抖著搖著頭。
“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藍田是我同生死同患難的弟兄,要我害他,我下不去手…我真的下不去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