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榮培咬牙切齒:“大帥,您如若不信,可讓李團長來當面對質,卑職幾個若有半句謊話,甘愿接受軍法處置!”
“不要說了!”吳大帥面露怒色,“這個龜孫羔子!”
張榮培三人面面相覷,張榮培小聲:“大帥罵誰呢?”
崔梓華看了看吳大帥:“不是罵咱的。”
“榮培。”
“大帥…”
“榮培,林玉中現在是內務總長,跟你沒有任何隸屬關系了。我這個陸軍總長才是你的頂頭上司。”
“卑職明白!正因如此,卑職才冒死向大帥進言,以表卑職盡忠之心!李團長身為大帥義子,得大帥恩寵器重,可他卻辜負您的期望…卑職本想將此事埋在心里永不再提。可卑職思來想去,李團長既然敢對大帥之名陽奉陰違,就還敢做出更對不起您的事情來…卑職想來想去,覺得如果不將此事如實上報給大帥您,那就是卑職對大帥您的不忠!”
“嗯…本帥最喜歡忠誠的人,最膈應背叛老子的人!”吳大帥突然一拍桌子站起來:“李麟啊李麟…你這小賊羔子,老子對你那么好,你竟敢吃里扒外背叛老子!弄死他,給我弄死他!”
張榮培心里暗自高興:“大帥,李團長畢竟是您的義子,況且是員虎將,您看是不是網開一面——”
“你知道軍人首要職責是什么?是忠誠,是絕對的忠誠!不忠誠的軍人,再有本事也不能用,那樣只能貽害無窮!禍生肘腋,別說他是我干兒子,就是濕的——背叛我,也一樣得死!”
張榮培竊喜:“卑職遵命!”
“本帥不想再見他了。你在嶧縣就地處決了吧。”
“那李團長的兵…”
“劃到你的二師里吧。孫大炮馬上打過來了,你給我把山東守好了。”
“如孫大炮打來,卑職一定率全軍將士誓與他們血戰到底!”
“很好。”
“大帥,這次揭穿李麟的背叛行徑,都是我們這位周團長的功勞…”張榮培指著周天成。
“我心里有數。”吳大帥看著周天成:“周天成是吧。林小姐那里你就放心了。我跟她爹整天低頭不見抬頭見。我倆前一陣剛拜了把子,時常在一塊喝酒。我會在他面前吹風,多說你的好話。不過你得給我爭氣,多立些功,你官做得越大,就越有把握啊!”
新編旅旅部,孫野辦公室。
孫野、藍田站在火盆前烤火。
“從南京回來整整二十天了。孫先生說咱們北伐軍一個月就能打過來,這時間都過去一大半了他們卻杳無音信,我得再去南京一趟。”
“軍師,你老是叫我沉得住氣,怎么反倒自己先沉不住氣了。”
“我心里隱隱有些不安…”
“放心吧軍師,這事張榮培比咱著急,北伐軍打過來了,他指定第一時間告訴咱們。”
“這兩天我的右眼一個勁兒的跳,心里老是覺得不踏實。”藍田有些不安的說。
“軍師你怎么也學會疑神疑鬼的了,這可不是你的作風啊。”孫野笑著說。
藍田看了看門外,外面空無一人:“大掌柜的…無論如何,在先遣軍到來之前,咱們一定不能暴露,不然可就功虧一簣了。咱們幾個可一定要沉住氣。”
“我一直沉著氣呢,倒是軍師你有點著急忙慌了。”
“大掌柜的,你是弟兄們的魂,一定要保全自己。只要你在,咱們弟兄就永遠是鐵板一塊…”
“你咋了軍師?說這話怎么跟臨終遺言似的?”
藍田坦然而誠摯地看著他:“任何一個弟兄,包括我,在不得已的情況下,都可以舍棄性命。但唯獨大掌柜的你不可以。沒了你,咱們就成了一盤散沙。所以無論如何,大掌柜的你都要保全自己。”
“軍師。難不成你發燒了,怎么竟說胡話?”孫野說著起身就摸藍田的額頭。
“軍師,來讓我摸摸你燙不燙!”李麟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接著便走了進來。
“麟子!”
“倆大老爺們大白天的抱一塊,干啥呢你倆?”
“倆大老爺們還能干啥!怎么著,今天打算請我上哪喝酒去?”
“不喝了,我得走了!”
周天成團部辦公室。
周天成、崔梓華也在炭盆前烤火,火光映紅了周天成的臉。
“天成兄弟,這是督座考驗你的忠誠呢。”
“放心吧崔大哥,就是為了我們大掌柜的,我也絕不會手軟。”
“這事不能讓孫野知道,雖說除掉李麟也是為他好,可他沒看清李麟的真實面目,仍然把他當成好兄弟,他知道是咱弄死了李麟,會誤解咱的,到時咱縱有百口也難辨…”
“我知道了。”
“事成之后,督座向吳大帥為你請功!”
孫野和李麟騎著馬慢慢悠悠行走在嶧縣通往臨城的路上。
天剛立春,四野里依然一片蕭瑟。
李麟要去臨城鎮上的火車站乘火車去北平“履職”。
“陸軍部參事可是少將軍銜,行啊麟子,祝賀你升官了!”
“我才不在乎什么少將不少將的,和參謀工作相比,我更喜歡現在的立馬疆場。不過,晚一點與你刀兵相見總是好的。”
“刀兵相見?我早就招了安跟你一伙的了,咱倆還打什么仗啊。”
“野子,我都要走了,還不跟我說實話?”
“實話?什么實話?”
“都那么些年了,你對我可一直都是滴水不漏啊。告訴我吧。”
“你想知道什么?”
“明知故問。”
“就是,你明知故問。”
“你呀…這些歪理我總是說不過你。我猜得差不多,不過我還是想讓你親口告訴我。”
“有必要嗎?”
“有。”
當下,孫野便告訴了李麟自己早在剛上抱犢崮落草時便秘密加入革命軍的前前后后…
“現在革命軍勢頭很猛,眼看就到山東了,到時你可就如魚得水了。”
“我還真有些擔心,萬一真有那么一天咱哥倆在戰場相見了,該如何去面對彼此。”
“相呴以濕,相濡以沫,不若相忘于江湖吧。”
孫野沉默。
李麟也沉默。
二人良久的沉默。
兩匹馬悠悠地向前走著。
“我那一個團的兵都劃給了張榮培。我那幫弟兄都很能打,萬一打起來,野子你小心點。”
“放心吧,我還得留著這條命去北平擒你呢。”
二人相視,咯咯開心地笑著。
“我叫錢三回家娶媳婦去了。正好我也該回北平好好陪著我媳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