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們的話?——我堂堂一省督軍還得聽他們幾個土匪的話!”
林玉中氣得連連跺腳,又懊惱地抱著頭蹲在了地上。
“介似嘛事兒呀!”
身為老天津衛人的他爆出了一句無奈的方言。
通往抱犢崮的山路上,張榮培和李麟騎著馬并肩而行。
“李老弟你干嗎要跟我過不去?”張榮培不悅道。
“張長官此話怎講?”李麟不解。
“你明知孫野對你老哥我恨之入骨,卻讓我上抱犢崮來,你這不是送你老哥來送死的嗎?”
李麟笑道:“若真讓張長官來送死,在下何必要同你前來?張長官知道為何在下此前在下進抱犢崮能全身而退嗎?”
“你說了呀,你把你的獨立團從臨城調到了抱犢崮山外的徐莊,進寨門后你先跟馬子發出警告了,只要你在里面遭遇不測,立馬讓你的獨立團打進來。馬子有所忌憚才不敢對你怎么樣。”
“那就是了。我一個團就把馬子嚇得夠嗆,張長官在山外駐扎著七八千大軍,還擔心什么?”
“有道理…”
“在下推薦張長官進山也是為了張長官好,這件大案發生在咱們的共同防區,咱們積極主動深入匪窟與匪方交涉,還能以此抵消些罪責。不然什么都不做,等上頭怪罪下來,一切可就都晚了。”
“還是李麟老弟你想的周全!等這事兒結了,老哥請你去省府的華秀坊喝花酒去!聽督座說那里新來了幾個俄國娘們,可騷了!”
辮子劉、周天成帶著弟兄們正修復破損的寨門。
對面三百米開外就是張榮培的營地,巡邏的官兵們端著槍眼睜睜的看著馬子們有說有笑忙得不亦樂乎。
辮子劉沖他們喊道:“看什么看!擱那閑的dan疼來給俺們幫忙,晚上管飯!”
張榮培和李麟騎著馬來到寨門外。
李麟用馬鞭子指著寨門大聲道:“快去跟你們大掌柜的稟報!讓他出來迎接張將軍!”
張榮培嚇得趕忙說道:“李老弟你可別這樣,萬一惹怒了馬子打黑槍,咱倆可就都小命玩完了。”
“張長官不用擔心,咱的背后有近萬大軍撐腰,他們不敢。”
“瞎吵吵什么!”辮子劉從寨門上探出個腦袋。
“快去跟你們大掌柜的說,少將師長張榮培和上校團長李麟來找你們談判,讓他出來迎接!”李麟高聲道。
“俺們大掌柜的正午覺呢,沒工夫來接你們!”
“午覺?”
“李麟兄弟,咱還是自己進去吧。”張榮培道。
辮子劉笑嘻嘻地牽著輛牛車從寨門里走了出來,沖二人揮舞著站滿了黃泥的手:“來來來,二位請下馬,坐俺們的車進去!”
“張長官,這是他們的規矩,咱下馬上車吧。”
辮子劉坐在車頭,嘴里叼著煙袋吧唧吧唧抽著,時不時用手里的小樹枝輕輕抽打一下大黃牛的屁股。
大黃牛不緊不慢的在崎嶇不平的林間小路上前行著,脖子上掛著的拳頭大的脖鈴兒叮叮當當響個不停。
張榮培和李麟坐在板車上。
辮子劉扭臉瞅著張榮培:“老張,俺記得你原來不是旅長嗎?現在怎么不是了?是不是搞貪污叫拿下來了?”
張榮培好咽了口唾沫沒理他。
李麟正色道:“貪什么污,張長官是官升一級當了師長了!”
“不對呀,牛馬驢騾,驢長升官應該是當騾子長啊?”
李麟扭過臉去抿著嘴偷笑。
張榮培雖然氣得臉漲得通紅,卻只能再咽口唾沫干生氣。
站在兄弟堂外的貍子見牛車過來,便高聲喊道:“兵崽子的官兒張榮培李麟到!”
沒人來迎接。
兩個人只好自己走進兄弟堂。
兄弟堂里,孫野仰面八叉仰躺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仰著臉望著屋頂。
藍田、王聰兒分坐在兩側的椅子上,都板著臉。
張榮培本想找個地兒坐的,可屋里并沒有多余的椅子。
“知足吧張長官,上次在下來時,他們連這屋門都沒讓進。”李麟小聲道。
張榮培便只好站著了。
孫野打了個哈欠,一本正經對張榮培說:“張榮培,是你的少將官大,還是我的山大王官大?”
張榮培一愣,忙說:“山大王往大了說那可就是皇上,我一個小小的師長算個屁,當然是大掌柜的官大!”
“哦,那你就沒資格跟本掌柜的說話了,就讓我的二掌柜屈尊跟你聊聊吧。”孫野起身伸了個懶腰向里屋走去,“我困了,再去補個覺。”
“二掌柜的在寨門那和泥呢沒空過來,三掌柜的你來跟他們談吧,我也得去寨門幫二掌柜他們砌墻了。”藍田走出了兄弟堂。
“好,那咱談談吧二位。”
張榮培干笑道:“三掌柜的,請問你們打算什么時候把那十幾個洋鬼子給放了啊。”
“不知道。”王聰兒回答的很干脆,“這得問我們大掌柜的。”
“勞煩三掌柜的去問問大掌柜的。”
“你沒聽我們大掌柜的說他要去補覺嗎?我們大掌柜的他老人家脾氣大得很,我可不敢打擾他的休息。”
李麟不悅道:“你們大掌柜的究竟想干什么?多少給句話也行呀!”
“我們大掌柜的嫌你官太小,覺得你不配跟他說話!”
“你們嫌我官小,我把手握近八千兵馬的張將軍都請來了,張將軍這官還不夠大?”
“本來我們大掌柜的是想跟張將軍聊聊的,可一問你倆誰的官大,張將軍說自己在我們大掌柜的面前算個屁,所以我們大掌柜的就不理他嘍!”
張榮培瞠目結舌。
李麟惱火:“你們也太放肆了!”
王聰兒脾氣也上來了:“你信不信姑奶奶這就剁一個洋鬼子的頭給你捎回去?”
張榮培慌了:“三掌柜的息怒!既然大掌柜的嫌我的官小,那我回去再請個比我官大的來好不好?”
“這才像人話!”
飛機樓督軍行轅。
林玉中的辦公桌上橫七豎八擺滿了電報。
李麟和張榮培憤憤不平的和他說了在抱犢崮的遭遇。
“督座,孫野那小子嫌卑職的官太小,不肯跟卑職談,說要去個比卑職的官還要大的官,他才肯談。”
“除了本督,整個山東誰的官比你大?難不成還要本督親自去跟他談?”
“卑職覺得可行。”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大山東》,微信關注“優讀文學”,聊人生,尋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