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江縣依舊如往常一般,早起的菜農挑著新鮮蔬菜進城販賣,街邊的小攤搭起爐灶準備早點,走貨的商人壓著幾口裝滿貨物的箱子,在一群腰佩刀劍的鏢客的簇擁下慢慢離去…
白蛇教的到來,似乎并沒有給這座大縣帶來太多的影響。
王沖卻連早飯都顧不上吃,匆匆的來到一家木材店。
這家木材店在清江縣極富盛名,各大家族建造房屋的木材都由這家店鋪提供,風評極佳,在清江縣中,算是百年獨一家的老字號。
王沖到來時,木材店的中年漢子剛剛開門營業,漢子身穿短褂,打著哈欠,眼角還有幾粒眼屎…
應當是剛從床上爬起來。
他開門的時候,恰巧看到王沖從遠處匆忙而來,因而連忙問道:“這位小哥可是來買木材的?”
大早上的生意,并不常見。
王沖點頭,向屋內張望了一眼,只見各種姿勢奇妙的木雕擺放在柜臺上,風格迥異,店鋪正中央,一頭栩栩如生的臥虎閉眼假寐,雖是雙膝趴臥,但仍有一丈之高,氣勢昂然,仿佛下一瞬就會睜開雙眼,迎面撲來。
“你這真是木材店,而不是木雕店?”
王沖饒有興趣的看著擠滿整個店鋪的木雕,這些木雕大的如同中央的臥虎,其氣勢比之真虎也不遑多讓,小的像是柜臺上擺放的一寸小人,少女挑針穿線,雖小但惟妙惟肖,將少女的純真刻畫的盡致淋漓。
這繁多的木偶一看就是出自大師之手,就連他都恨不得捧在手心,好好把玩一番。
中年漢子撓了撓頭,憨笑道:“我這是賣木材的,不過木材太大,都儲藏在城外的庫房中。這些木雕只是閑暇時練手的玩意,雕刻出的木偶我和我心意,也就將它們放在店里面,供大家看看,可沒有賣掉的意思。”
“大哥手藝不凡。”
王沖贊嘆了一句,這中年漢子生的高大威猛,看上去像是個莽撞人物,不想卻心靈手巧,雕刻出如此多令人稱奇的木雕作品。
中年漢子似乎被人稱贊慣了,面對王沖的贊嘆也只是笑了笑,然后就熱情的將王沖迎進了店里,一邊走一邊說道:“不知小哥你需要什么類型的木材,你先在這坐坐,屋內有樣品,我去拿給你看。”
中年漢子就欲去后院拿木材樣品,王沖連忙伸手阻止了他。
“不用去拿樣品了,你這有槐木嗎?”
“小哥要槐木做什么?槐木這東西陰氣太重,容易招鬼,招來的也不是漂亮的女鬼,而是那張渾身長蛆的惡鬼。”
中年漢子販賣木材為生,對各種木材的特性和優劣知道的一清二楚。
尤其是槐木,在木行中屬于絕對的禁忌。
以前也曾有王沖這般的公子哥或是落魄書生前來購買槐木,盼望如說書人所說的鬼怪故事一般,能吸引美麗的女鬼前來,然后結下良緣,夜夜紅袖添香。
殊不知,鬼怪只會害人,哪會紅袖添香,那些流傳的女鬼故事,不過是說書人杜撰而出,用來吸引他人的無端遐想罷了。
他見王沖身著錦衣,一看就出生不凡,將王沖也當成了那等被說書人迷了心竅,想要獵奇的公子哥。
聽到中年漢子的話,王沖卻是一笑,道:“我可不是想要女鬼作伴,我買槐木另有他用,你還是快點將你店里的槐木拿出來吧,不用太大,可以制作兩個巴掌大的玩偶就行。”
說著,他掏出一枚金錠放在桌上。
槐木價格并不貴,王沖放在桌上的錢,買下一整棵百年槐樹都綽綽有余了。
中年漢子看著桌上的金子,想了想道:“小哥給的錢有點多了,我也不占小哥你的便宜,我這恰好有一塊百年槐樹的木心,原本是打算自己雕刻一個玩意,既然你需要,那就賣給你。”
漢子走到柜臺后,蹲下身在柜臺中翻找了一陣子,然后拿出一塊四四方方的槐木放在柜臺上。
“這就是了,小哥你看怎么樣?”
王沖走到柜臺上,伸出兩根手指在槐木上一敲,就像是敲擊在金鐵上一般,發出兩道清脆的響聲。
這塊槐木不大,品質卻極高,其內滋生出了些微靈氣,用來充當人傀綽綽有余。
“不錯,就要這塊了。”
王沖頗為滿意的收回目光,隨即對中年漢子說道,“大哥手巧,不知能否幫我雕刻兩塊人形玩偶?”
中年漢子自是點頭答應,他從柜子上拿出一把寸許的短刀,在槐木上比劃了兩下,隨即抬頭問道:“不知小哥要雕刻何種模樣的玩偶?”
“模樣不用過于精細,只要有人形便可。”
“小哥這是打算自己練手嗎?”
中年漢子打趣一笑,手中的短刀頓時動了起來,他的動作不快,卻極穩,不一會兒,兩個人形木雕已經出現在柜臺之上。
中年漢子認真的將短刀放回身后的柜臺,然后轉過身對著兩塊木雕吹了口氣,將木雕上的木屑吹去,這才擦去頭上的熱汗,苦笑道:“這塊槐木的質地比我想象中還要硬,就算要我雕刻的更加精致一點,我也做不到,不過這人形總算雕出來了。”
“小哥,你覺得如何?”
“足夠了。”
王沖自是滿意無比,他拿起兩塊木雕塞進袖子,又夸贊了中年漢子兩句,就快速離開了。
如今雖然時日尚早,但云寰賭坊還有兩個昏迷的人需要處理,劉志不知何時會來?白蛇教的那批奴隸也不知道何時過來?
他只能抓緊時間,先將劉家兩兄弟擺平。
風風火火的回到云寰賭坊,賭坊大門雖是破了一半,但也沒有不長眼的地痞流氓進來。
雖然更大的可能是地痞流氓還在睡覺。
庫房中,劉家兩兄弟仍是處于昏迷當中,王沖輕輕松了口氣,將兩塊人形槐木拿了出來,然后小心的將兩人的精血滴在槐木之上。
隨著王沖手中的法決變化,只見兩塊槐木漂浮在半空中,形態開始慢慢變化,原本光滑的頭顱部位浮現五官,圓錐形的四肢被拉長,五指依次出現,圓圓的胸膛變得挺拔而逼真。
粗一看,赫然和躺在地上的劉家兄弟的外貌有幾分相仿!
“連上了。”
王沖臉上一喜,對著其中一個人偶勾了勾手指,只見人偶的右臂忽然向上一抬,而不遠處躺在地上的劉芒也瞬間做出了相同的動作,右臂瞬間抬起,直指天空。
“這種感覺,就像是控線木偶一般。”
王沖仔細感受了一陣子,發現這人傀術雖然還算簡單,但操縱他人的時候動作極為機械,就像是木偶戲中操縱木偶的手藝人一般。
“限制很大,不過用來控制這兩個家伙足夠了。”
王沖心滿意足的將兩個人偶塞進儲物袋,然后從后院打了兩桶涼水,直接從劉家兄弟的頭上淋下。
這涼水從深井中打撈上來,自然冰涼十足,恰巧如今秋意涼薄,又是一日之晨最為寒冷的時候,兩桶水倒下去,劉家兄弟頓時渾身一顫,從昏迷中醒了過來。
劉芒鯉魚打挺般的站了起來,就要呵斥王沖。
這王沖拿著水桶,而他現在成了落湯雞,這誰淋得他還用想?
“王沖你個混蛋,你做了什么?”
剛說完,他又記起自己好像被王沖扇了一巴掌,他一摸臉龐,果然傳來一陣刺痛,他齜牙咧嘴的吸了口冷氣,就要發作。
王沖卻是忽然抬腳,一腳踹在劉芒的肚子上。
“你弟弟不懂事,你這當哥哥的是不是要教教他,讓他知道自己現在算個什么玩意?”
劉天連忙止住他弟弟,迎著王沖冷冽的目光,臉上露出討好的笑容:“是是,我這就和他說。”
劉天對王沖的瘋狂感觸極深,他爺爺又不在身邊,他現在哪敢觸怒王沖,當即將他弟弟從地上拉了起來,兩兄弟躲在角落嘀咕了好一陣子,這才重新走了過來。
劉芒臉色蒼白,低著頭一言不發,劉天則是在一旁討好的笑著。
王沖看了看破碎的房門,吩咐道:“誰弄壞的誰找人去修,怎么,還要我親自動手?”
劉芒身體一顫,依舊沉默。
劉天卻是猛地推了他一下,怒喝道:“愣著干嗎?師兄讓你去你還不快去?”
然而這時候,原本沉默的劉芒忽然發出一聲慘叫,只見他左手上的小拇指瞬間斷裂,摻雜著猩紅的血液掉落在地上。
劉芒瞬間捂住自己的拇指,口中不斷慘叫,涕淚更是橫飛。
十指連心,斷指之痛自然非同小可。
“我說的話難道你沒聽見嗎?”
王沖漠然的看著劉芒,就在剛在,他斷去人偶一指,人傀術牽引之下,劉芒也被斷去一指。
劉天望著這一幕,只覺渾身發冷,他吞了一口口水,想要求饒卻又不敢開口。
劉芒跪倒在地,慘叫聲良久才漸漸平息,竟是再一次昏了過去。
王沖厭惡的看了他一眼,轉頭對劉天吩咐道:“既然你弟弟暈了,那就你去辦,動作麻利點。”
“是…是。”
劉天仿佛回到了兩年天被人肆意使喚的處境,口中忙不迭的應承著,連自己的弟弟都沒看一眼,就轉身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