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七章 白色的花海,純白的,一望無際。看不到邊,獨自一人站在其中。
迪德麗站在花海當中,傾盆大雨從天而落。
但是她卻在燃燒著,或者說,她的身體已經要燃盡,燃過后,只剩灰燼。
動一動都疼的要昏厥過去,因為已經變成了焦炭。女孩的身體被燒焦。
只有身體,頭發和衣服都安好。
或許是因為變成魔王后頭發的燃點有點太高了?
不知道,不清楚,只是覺的很痛苦。
“你不該來這里的。”
她聽見了有人說話的聲音,她試著讓自己轉過身來。
她看著自己的身后,那個已經有點要被忘掉的人再次出現在面前。
那是個有點弱氣的男孩子,比自己稍微高一點,穿著有點不精神的布衣。
“小蜘蛛?”她輕聲的問道,她意識到了什么,扭轉著身子想要去和他說點什么。
但是做不到,她已經被燒焦了,只是扭頭這種事情都感覺自己快要散架了。
她感覺自己被保住了,小蜘蛛從后面抱住了自己,用手揉著自己的腦袋。
“你不該來這里。”他靠在自己耳朵旁邊說。
迪德麗意識到了自己被一個怪物抱住,看著小蜘蛛抱住自己的手開始變得堅硬,而他的身后,細長的蛛腿貫穿了自己的身體。
但是沒有任何的疼痛,只是覺的有點溫暖。
那是小蜘蛛的血,漆黑的血,從他的傷口當中流出來后融入到自己被燒焦的身體當中。
沉默無聲,兩個人在白色的花海當中擁抱著,迪德麗全身的黑色的被燒焦的部分開始慢慢的裂開。
迪德麗醒過來的時候,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仁愛者。
這可是當真的刺激。
她原本昏昏沉沉的感覺在見到她這張臉的時候被徹底的嚇醒了,猛地坐起來,兩個人的腦袋實實在在的撞在一起。
“好疼。”她下意識的說,同時仁愛者也下意識的喊道。
真是奇怪,明明骨頭斷了都感覺不到多少疼。但是腦袋撞在一起的時候的確是感覺到有點想要喊出聲。
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是還是覺得心理很不爽。
“你這是?”迪德麗完全傻掉了,看著她坐在自己旁邊,根本不知道應該作何反應。
“可憐的孩子,身體都成這個樣子了啊。”仁愛者摸著她的臉,有點惋惜的看她那因為變成魔王后長角和變得粉紅色的腦袋:“你看起來這樣根本就是自殘。”
“你為什么會在這里?”迪德麗問出來了這個問題。
其實她更想要問的是自己為什么自己還能夠活下來。
在自己的記憶當中,她已經完全被毀掉了。
如此多的上位圣職者在場的情況下,她被打的體無完膚。
可是現在還能夠活下來。
其實也不用多考慮,能夠無視傷勢直接治愈的情況,估計就只有仁愛者救了自己這一種可能。
完全不明白動機是什么,她不知道為什么仁愛者會救自己。
從本質上來說,它們是敵對關系。
“作為仁愛者,我救助你需要理由嗎?”仁愛者笑著說:“你還是可愛的女孩子,我當然更得幫忙了。”
“哈?”迪德麗覺得這家伙簡直就是在扯淡。
她都已經會為了追殺一個孩子做的決絕到這個地步了,居然還會說因為自己是女孩子所以想要幫助這種事情。
“你看起來很困惑。”仁愛者看著迪德麗的表情,伸手摸著她的腦袋,給她順著毛。
“我實際上也很困惑。”迪德麗忽然想通了:“這里是什么地方?是地獄嗎?”
哦,原來自己死了啊。
這樣就什么都能夠說得通了。
自己死了,這里是地獄,醒過來后看到惡鬼不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情嗎?
估計不用等多久,這個家伙就會畫風一轉帶自己去受刑。
“這里可不是地獄,想要解脫可沒有那么容易。”她起身,看著她,沉默了一段時間說道:“我切了點自己的肉,相對來說,我自己的肉還是比別人的肉好吃一點的。”
“希望如此。”迪德麗這樣說,忽然又想到了自己夢境當中的事情。
她夢到了小蜘蛛,那個場景在記憶當中好像是根植。
自己有見過這樣的花海嗎?
說不定那里就是死者的地方吧?
不知道,不清楚,只是覺的很傷心。
傷勢恢復的非常徹底,好像昨天她們根本就沒有和守道者起沖突。
好像一切都不過是一場夢。
“你看起來還需要休息啊。”仁愛者說:“那我就先離開了,如果要吃飯的話就起來吧。有人在等你。”
迪德麗不想搭理這個家伙,她知道這句話完完全全就是在客套的。
有誰會等她?
或者說,怎么可能有人在等她?她就算是來了又有什么用呢?
她不過就是一個報仇心切的魔王,原本在昨天晚上就已經死掉了。可是現在還能夠活著。
不過是好運,不過是別人可憐她。所以她還能睜開眼睛。
迪德麗出門后就相信了自己并非在地獄當中。
因為她又在這里看到了捍譽者。
地獄里有仁愛者自己沒什么意外的,但是地獄里有捍譽者就是跟開玩笑一樣。這個無敵的家伙可不會死。
這里是那個飛艇,在飛艇當中,原來的人都是收拾桌子的。
誰敢上桌?前面坐著貝妮和仁愛者,另一邊坐著迪德麗蕾蒂。
方桌,側面坐著的是亞克。
至少三位超魔王級的魔物,外加兩個圣徒。
如果這是一個聯軍,這樣的配置能夠從世界的南邊打到世界的北邊,全程無人可擋。
不差這頓飯,吃這一頓飯把命送進去不值當的。
“你居然也在。”迪德麗看著坐在了那里的亞克,傻在了那里。
“我一路跟著你們過來的。”亞克說道:“非常抱歉現在才露面。”
迪德麗還想要說什么,但是看到了蕾蒂那仿佛要殺人的表情。
她意識到蕾蒂之所以做這些事情不過是為了見到亞克而已,亞克忽然出現在這里,她的問題應該是最多的。
她沉默著,然后好好的端坐。
雖然不明所以,但是她現在就是這里動機最存粹的,就是為了復仇才來到了這里。
不管同行者是誰都無所謂,自己是來這里拼命的。
“總之,無名和卡爾兩個人現在被留在了教會當中。”仁愛者喝著茶水說:“到底會被怎么對待我也不清楚,那兩個家伙和我們無冤無仇,但是冒犯了我們的權威。我會提議懷柔的,但是決定權不看我。”
就她一個人說話,其他的誰都不想要發聲。
迪德麗聽著,她就只是聽到了這一句話。
其實在這之前還有很多的聊天內容,但是她并不是很關心。
至少得知道那個叫做卡爾的家伙現在什么情況,自己化作巨龍以后就有點不明所以了。各種事情的發展已經有點超乎自己的預料,在那種情況下,她無法做出來有利的判斷,只能按造本能來行動。
結果是失敗的,她幸存。
放在桌子上的是烤肉,全都是仁愛者的手臂上的肉。
這家伙行動的樣子好像是被鬼爵同化了,貝妮有種這樣的錯覺。
因為以前的時候仁愛者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是陰冷的毒蛇,可是現在她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是一個額,有點像是那個叫鬼爵的家伙。
他與人相處的形式令人印象深刻,所以當一個妹子也表現出來這樣的感覺的時候,讓人覺得這是會傳染的。
至于為什么見面就要打起來的家伙現在要坐在一起吃飯?
不知道,或許是因為不能浪費食物。仁愛者都把自己的肉獻出來來當作一頓飯了,要是浪費食物的話,的確有點對不起她的一番心意。
不過這頓飯沒有吃到十分鐘,就只剩下了亞克和貝妮。
蕾蒂首先離場,時隔一年見到亞克的確有一肚子想問的問題。但是顯然不是現在來問這個問題。
而迪德麗是來報仇的,仇人就在面前,不管什么樣的理由她都覺得自己吃不下去飯。
于是在幾口東西下去后就離開了這里,不知道去了那里。
去什么地方都一樣,去哪里都無所謂,只是想要離開這里。
有可能已經離家出走了,如果它們認為這里是家的話。
“你是為了魔神印來的這里嗎?”貝妮看著他說:“我勸你算了吧,我絕對不會支持它們把洛麗交出來。”
亞克沒有說話,只是坐在那里簡單的吃這些什么。
現在看起來唯一心情不錯的就是仁愛者,這個家伙正在看這個飛艇到處在閑逛。
看起來就是給它們兩個留下來私聊的空間。
但是已經聊的足夠多了。
這一年的時間當中,一個睡了幾乎一年,而亞克已經徹底放棄了自己的堅持變成了怪物。
“是嗎。”亞克輕聲說:“得不到魔神印就算了,我之后再想辦法。”
“你為什么不去那個新生的安全區生活呢?”貝妮猶豫了一下問道:“你總得作點有意義的事情。”
“讓自己變得更加有用難道不是有意義的事情嗎?”
“在你沒有得到魔神印之前,你所做的所有的努力都不過是白費。”貝妮幽幽的說:“但是你不可能得到魔神印,現在就連不朽者都改變了自己主意。這個孩子非常的危險,我們不能給她自由。”
她停頓了一下,看著亞克說道:“不過她自由不自由的對你來說無所謂吧?你想要的只是印而已。你這個冷血的混蛋,一段時間沒見,你徹底變成了讓人厭惡的家伙。”
“我總得給自己一個定位。”亞克托著腦袋說道:“不然的話,我不就空無一物了嗎?”
“額,我聽說您是行商的前輩?”一直站在門口的十二忽然冒出頭來:“不介意的話,我想要問問您能不能教教我們。如你所見,我們這是一艘商船。”
亞克愣了愣,看著這個曾經見過的家伙。
十二只是碰巧來看一眼這里的情況到底需不需要注意,它們一船人可沒有能和這些家伙抗衡的東西。根本不敢亂作什么事情,都老老實實在隔壁坐著,才會讓他來看一眼。
蕾蒂坐在了白色的金屬當中,抱成了一團。
她自閉了。
這是最簡單的說法。
不是因為輸了,這是預料之內的事情。
發生了預料當中的事情自然不會感到如此的傷心。
而是因為她見到了亞克。
沒有見到亞克的時候真是覺的天都塌了,這個家伙幾乎在某個時期當中已經成了自己信仰的一部分。
可是他卻消失了,原因不明。
自己被他救了兩次,但是真正幫上忙的時候一次都沒有。
她不介意自己被當成武器來使用,她不過就是被當成武器做出來的人偶。本來就沒有被愛的資格。
但是還是覺的很好笑,自己就是如此的一個殘缺之物,卻迷戀著一個奇怪的商人。
到現在蕾蒂都忘不掉這個家伙在那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他背著自己,托著完全崩壞的身體在狂暴的領地當中前進著。
不知道走了多久,不知道還需要走多久。
真是覺的自己要死了吧,畢竟都壞成了那個樣子,根本就不知道有沒有恢復的可能性。
但是他不拋棄自己,在最難的時候。
而再重新有了希望后,他卻放棄了自己。
她被拋棄,因為無需帶著無用之物旅行。
她看著周圍,這是一個完全用白色的金屬構成的空間。
這里所有的金屬都是白鍵,這種強度已經很高的東西能夠被輕易的控制,她按著自己的胸口,那是她動力核心的位置。
上面有著魔印,兩枚。
就算是這樣,亞克也或許認為自己也還是無用之物吧?
武器被拋棄,不是因為壞掉了不能用就是因為不需要這件武器。自己連成為別人的武器這樣的目標都做不到。
真是有夠廢物的,不過還是廢鐵罷了。
她自嘲的想,一開始還是輕聲笑給自己聽,但是可能是意識到這里又不會有人來。于是笑聲越來越大,著笑聲在諾大的空間當中回蕩,久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