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這一動上手,各以全力相拼,舉手投足,無不殺機隱伏,掌風刀氣劍芒,在這大街之上,滿耳都是嘶嘯之聲,端是稱得上兇險無比。
武林中人,只要雙方動上了手,就沒有不兇險的。更何況其中兩人還仇深似海,招招拼命,不死不休。便是岳羽裳對余滄海,雖無殺心,卻也決不輕易放過。
畢竟余滄海在封禪臺上一事用心太過惡毒了,趟若岳不群坐實殺害方心和尚之罪,少林派打上門來,死的可就不是一個兩個人了。岳羽裳可不知華山與少林之戰早就開始,不然早就對余滄海痛施殺手了。
“再來。”岳羽裳的一柄長劍施展開來,輕靈得有如出岫之云,白練飛灑,舒卷自如,招招俱是華山劍法中的進攻招術,但也每每點到為止,只是起著輔助之效。殺人還得看林平之。
話雖如此,但余滄海心頭依舊感到無比震駭,岳羽裳這小丫頭年齡極輕,尚且不到二十歲,但功力之強,劍術之精,大大的出人意外!
忽然劍交左手,左足猛然朝前跨進了一大步,右手迎面一掌,朝岳羽裳拍了過去。余滄海已知這小女子是輔,林平之才是主攻,自然要以自已最拿手的松風劍法來對戰林平之了。
林平之見他換手之際,有機可乘,身形飄閃,刷的一刀,從斜里削出。
余滄海口中重濁的斷喝一聲:“你給老子躺下吧。”
左手長劍當一聲,架開林平之的倭刀。他在有針對性的時候,立即顯出他深厚精純的功力來,這一劍居然將林平之震退了兩大步,震得他握刀的十指發麻,隱隱生痛。方才若是單手,早就被格飛了手中倭刀。倭刀一去,自已的十成戰力,只怕十不余一。
林平之年青氣盛,又豈會甘休,見他再次揮劍過來,同樣十指握刀,微微一舉,倭刀直劈而下,但聽“當’的一聲,刀劍擊實。
林平之功力雖然渾厚,但卻是嗑藥嗑出來的。就質量而言,并不如余滄海精純,更別提對以氣馭劍的運用之妙了,與余滄海相比有著天差地別。這一下交擊,就如木錘錘釘,被余滄海的鶴唳九宵神功氣勁擊了個結實,使他突覺胸口一窒,血氣翻騰,一個人登登連退了三大步。
余滄海得意的沉哼一聲,喝道:“你再接老子一擊!”又是一劍急斬而來!是的,用劍斬擊,而不是刺擊,比得是對內勁的運用之妙,與氣功暴發之強勁。
岳羽裳看得大驚,急切之間,左手忽的一揚,一道烏光電射而去。
林平之堪堪站住,余滄海便已經追擊而至,一時之間,不暇思索,身形一個急旋,雙手刀輪轉一圈,也跟著挑斬而出。這一招,是破日刀法中的防守反擊招式,名為“拂舍刀”!
又是“當’的一聲大震,旋風如潮,把追擊過來的余滄海硬生生擋在當場!
林平之哇的一聲,鮮血狂噴,幾乎連站樁的機會都沒有,渾身搖搖欲墜。
而余滄海一口精純的真氣也被擊散,當場被定住了,那口真氣尚未提起,突然睹見岳羽裳玉手一揚,奇蛇烏蝰突然飛出,頓時嚇了一大跳。借著矮小的身子優勢,整個人朝下卷縮,險險的避過烏蝰的噬咬。
不等余滄海松上口氣,那奇蛇烏蝰居然一個回旋,斜刺里又飛了回來,一口咬在了余滄海的左肩之上。余滄海半身子一麻,一時之間,整條手臂如麻若廢,不由駭得魂飛魄散。
他是知曉這烏蝰之毒的猛烈,便是蠻橫驕傲的天王老子向問天都挺不住,更何況是自己呢。哪里還敢戀戰,長劍交由右手護身,匆匆往后退去。
岳羽裳也不去追,而是上前一把扶住林平之,急切的問道:“你怎么樣?”
林平之半跪在地,搖搖頭道:“謝師姑關心,我還好,只是內腑被震的有些移位,受創不輕。”
岳羽裳不由嘆道:“這青城派的劍法平平無奇,難怪會垂涎你林家的辟邪劍法。但是青城的鶴唳九宵神功倒是真的厲害的緊,雖然不如我華山的紫霞神功,但較之抱元勁卻高明不少。”
林平之借著岳羽裳的扶力,又以刀柱地,慢慢地站起,眼睛死死的盯著剛剛逃出數丈距離,就一屁股坐倒在地的余滄海。
只見他慌不急的在懷中亂摸,數瓶解毒藥丸紛紛被取出,全部倒入口中。卻只能暫時緩解,并不能解去那烏蝰的毒素。一時間不由心若死灰,感知自己今日是在劫難逃了。
“咳咳…”林平之咳了一大口烏血出來,總算是好了一些,說道:“師姑,弟子此番受了不輕的傷,怕是會拖累師姑,不如咱們遲些再找那百藥門的晦氣。”
“不行。”岳羽裳搖搖頭道:“那方心和尚死在封禪臺上,毒不死人褚務印一聽聞便知那奇毒是用在誰人的身上。想我五岳派新立,正是威名赫赫之際,他又豈能不懼?必定遠遁千里,先望望風聲再說。等風聲過后,再回百藥門不遲。我如果去得晚了,必定撲空。想等下回,還不知等到何時呢?你可先回去報信,我自已前往。區區百藥門,無論是劍法武功,還是毒術,我并不放在眼里。”
“這…好吧。”林平之只能同意,說道:“待弟子殺了余滄海與青城弟子之后,咱們就此分別吧。”說著提刀就先朝青城派諸弟子倒伏的地方行去。
林平之雖然身受不輕的傷勢,但好歹能行能走,而青城派諸弟子則身中奇毒,一動也不能動彈。望見林平之走來,不是哭泣求饒,便是大聲咒罵,各種神態不一而露。
林平之首先走到洪人雄面前,面無表情的一刀斬下,洪人雄苦苦哀求的聲音頓止。接著是大聲咒罵的侯人英,一聲不發的于人豪,至此,青城四秀全部慘死。
在青城派眾弟子各種驚恐萬狀的神情下,如黎人才、吉人通、申人俊,亦或皮師哥、蔣師哥、馬師哥等等,余滄海辛苦數十年所培養出來的英菁子弟,盡皆遭誅。
一時之間,林平之滿面的煞氣,直沖云霄,便是岳羽裳見了,也不由得打了一個冷顫。真的,這殺心也太重了些吧。
雖說以暴制暴決非好事,但以德報怨,又何以報德?只是福威林家與青城派之間的血仇,也只有他們自己才能解決。旁人卻不便插手。
此時的余滄海徹底顛狂了,三十四名弟子,一日之間盡亡一人之手,這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傷痛誰人能挨?滿腔的怨毒無從發泄,唯有嘶吼號叫而已。
“啊…林平之,你好狠毒的心腸,你為什么不先殺了我,不先殺了我?”滿面青黑,毒將攻心的余滄海鋼牙咬碎,右手抓著胸口,衣襟都被抓破了。
林平之緩緩的走近,冷冷的說道:“你呢,當初殺我福威鏢局眾鏢頭時,為何是那么的肆意?鏢局十大分局,人數達千人之眾,你青城派殺起來不同樣眉開眼笑痛快之極?我才殺你三十四人呢,我就是要在你面前一一將他們斬殺,讓你痛心,叫你后悔。接下來,我還要誅盡你青城一派,只是,你卻沒機會再見了。”
說著,便高舉手中的滴血倭刀。
“岳大小姐,你莫非不想知曉毒不死人褚務印的下落了?”余滄海冷不丁的出聲暴喝。
岳羽裳一愕,林平之再要揮下去的倭刀也不禁緩得一緩。岳羽裳狐疑的上前問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余滄海冷冷的笑道:“適才聽你之言,貧道隱隱對少林方心大師之死有所猜測,岳先生定是遭了他的暗算,中了褚務印所制的奇毒了,是也不是?”
岳羽裳松了口氣,笑道:“我爹爹是中了奇毒,但那毒容易解的很,只是我不岔褚務印竟敢制毒賣于方心賊禿來害爹爹,特意前去尋他算帳。并不是什么要緊的事物…”
余滄海神色一頹,聲音不禁轉低,喃喃的說道:“貧道知曉褚務印并不在安慶,而是藏身于他處躲藏,貧道也知自已今日必死,是以想用這個消息,換取岳大小姐一個小小的承諾。”
岳羽裳不置可否的說道:“你說來聽聽。”
余滄海聲音越來越低沉,道:“我青城與福威林氏之間,向來是以武定輸贏,卻從來沒有下毒這般下三濫的手段。貧道今日雖輸,而你們卻也勝之不武,卑鄙無恥之極。”
林平之聞言一愣,不錯,這般的報仇法,若要傳了出去,只恐對于福威林家,亦或是對華山派及五岳派來說,都是顏面無光,道德受損的大壞事。只怕岳師祖知曉后,定然大為火光。輕則重懲,重則廢去武功,逐出門派,以儆效尤。是以,這一刀卻無論如何也斬不下去了。
岳羽裳也是小臉一紅,強自說道:“你不來惹我,我才不會胡亂下毒呢。大不了,我給你解毒,咱們下回再行比過。”
余滄海沉默了一下,道:“好,兩月之后,五月端午,漢中道上,青城、林氏,不死不休。”
岳羽裳小臉一昂,道:“本姑娘還怕你不成,平之,端午那日我再幫你。”
說著,從腰間的小鹿皮囊中,取出一個瓷瓶來,又倒出一顆小指大小的青綠色丹藥,中指一彈,神奇的射進了余滄海微張的口中。
過了一會,余滄海咕嚕嚕的一陣腹鳴,突然噴出一口毒血來,滿臉古怪的指著岳羽裳一陣顫抖,雙眼一翻,頓時倒地抽搐不以。
岳羽裳驚慌的上前跪倒在地,一邊察看,一邊驚恐的叫道:“我那是解藥,不是毒藥。余滄海,你可不能現在死了啊,不然爹爹會重罰我的。”
林平之也有些慌急的蹲下,問道:“師姑,這是怎么回事?”
話音未落,倒地抽搐的余滄海突然雙目圓瞪,在岳、林二人的愕然中,猛然雙掌齊出,鶴唳九天神功狠狠地拍在了岳、林二人的小腹之上。
二人應聲倒飛三丈外,一臉不信的摔倒在地,滿口滿口的鮮血不斷噴涌而出。
此時翻身而起的余滄海哈哈大笑起來,一腔悲憤的聲音叫道:“小畜牲,小賤人,今日要你們給我的好徒弟們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