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三十七家家主的引領下,岳不群等華山派二十四人下得大船,轉入了山中。只見兩旁都是森林,一條山徑穿林而過。
行了數里,轉入一條巖石嶙峋的山道,左臨深澗,澗水湍急,激石有聲。一路沿著山澗漸行漸高,轉了兩個彎后,只見一道瀑布從十余丈高處直掛下來,看來這瀑布便是山澗的源頭。
眾人披著蓑衣紛紛進入到一個水簾洞般的大洞中休息用飯,養精蓄銳,準備參悟傳說中的太玄經神功。
席間,與岳不群較熟的南京五老圍著團團坐著,連月明拱手先敬了岳不群一杯酒后,笑道:“盟主啊,之前您沒能前來時,咱們各大家主幫主為了確定這太玄經的真假,曾經結伴先一步進入秘洞中去。”
“原來那是首古詩的圖解,含義極是深奧繁復。結果一見那秘洞中的武學秘要,咱們就被迷住了。大伙紛紛按圖解修習,十日之后,這才聚在一起商討比劃拆招。然而,令人奇怪的事發生了…盟主,你可知是什么?”
岳不群自然知道,但是不能說啊,于是捂須不語,做出思想之狀。一旁的羅不信的性子有些急躁,于是出聲問道:“這位家主…”
“老夫南京‘落花拳’掌門連月明。”
“哦,久仰大名。在下華山羅不信。”
“原來是羅大俠,老夫有禮了。”
尚未闖出自已名號的羅不信拱手問道:“連掌門,你們一起參悟太玄經,只才十日的功夫,再快也不可能把這套神功學會吧,能有什么奇怪的?”
連月明連連搖頭道:“老夫資質愚純,十日的功夫共參悟了三招拳法,于是興沖沖的給大伙演練,但是大伙一見之下,皆紛紛搖頭,直道老夫參悟出錯。老夫不岔之下請其他人動手拆解演練,然而,三十七人,人人所參悟的武功都大不相同。”
“大不相同…”華山諸人紛紛奇怪的出聲問道。
“不是大不相同。”雷電刀雷駿苦笑道:“而是一星半點也不相同。三十七人,居然參悟出了一百五十多招各不相同的招式來。”
鶴形門掌門武高魁長嘆一聲道:“我等強行按捺,決定繼續商討修習,一月之后,大伙對這圖解中所示武功產生的歧見越大。我說該當如此練,其他人卻都說我的想法錯了,但卻沒有一對人的想法有相似之處。”
雙槍趙與賓連聲感嘆的說道:“我等又爭辯了一月之久,始終都難以說服他人,后經卜老家主提醒,大伙這才猛然醒悟過來,不是有誰練錯,卻原來是我們大伙都練錯了…”
潮音劍原奇峰也說道:“尋常的拳腳功夫練錯還不打緊,但是高深的內功卻不可練錯。這內功一旦練錯,小則走火入魔,重傷殘廢,大則立時斃命,最是要緊不過。大伙這時才想起岳盟主來…”
陳不寂不禁冷哼一聲,怪聲怪氣的說道:“后來這才想起我岳師弟來了,我岳師弟既知這俠客島的訊息,必然知曉這太玄經的秘密,是也不是?果真是娶了媳婦忘記娘,你們對我岳師弟這盟主,當真是好啊。”
三十七家家主幫主聽到陳不寂的斥責之后,盡皆羞愧的無地自容。不談陳不寂的華山派掌門人的地位較之大伙要高上許多,就談陳不寂是岳不群的同門師兄,大伙就萬萬不敢反駁。
卜世臨苦笑著連邊歉聲道:“陳掌門,老朽等人知錯了。原本我天下會的組建,只是為了海貿賺錢。岳盟主當時表現給大伙的看法,真是太好了,好得不似盟主,而是散財童子。大伙對他雖然有敬意,但卻缺少畏意。”
“干他老梅的。”麥浪拍案而起,大聲的叫道:“盟主對咱們這群下三濫如此之好,咱們還拿他當凱子,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說著,提起他那蒲扇般的大手掌,狠狠的打了自已幾大耳光。這幾耳光是又重又響,扇完之后,就連鼻血都扇了出來。
緊接著,麥浪又惡狠狠的說道:“咱們天下會自成立之后,雖說華山派沒有出什么人手、船只,但岳盟主該出的主意、人脈、銀錢都出了。現在,甚至連江湖中人安身立命的神功秘籍,也都告知了大伙,這份恩情,不亦于再生父母。我提議,咱們三十七家該當仿照五岳劍派,也給岳盟主專門打造一面令旗,凡令旗所下,三十七家天下會盟員盡皆聽令。膽敢違逆者,殺…”
這一個殺字,頓時把在座的諸人都震住了,一時之間,三十六家家主盡皆沉默,一聲也不吭出。
岳不群正欲站起說幾句緩和的話語,不想陳不寂一把將之拉住,微笑拱拱手道:“麥幫主此言,陳某也贊同,不該是三十七家,包括我華山派門下,也將盡從岳盟主的指示。如若不愿者,大可退盟嘛,只是這太玄經,那就別想了,這是我天下會所有弟兄的專利。想要有所得,卻又不想付出,這世上可沒這么好的事物。”
三十六家家主頓時渾身一震,是啊,這世上可沒有白吃的午餐。這錢到底要不要賺?這神功到底要不要學?難道是一件很難決定的事嗎?
只是一會兒工夫,在場的所有家主、幫主、掌門盡皆想通了此理,紛紛相視一眼后,全都跪伏了下來,拱拳恭聲說道:“我等參見盟主大人,日后凡盟主令旗所下,三十八家天下會盟員盡皆聽令。膽敢違逆者,殺!殺!殺!”
這時,岳不群才有空站起,將各大家主、幫主、掌門一一的扶起,連連歉聲道:“諸位叔伯兄弟,這如何使得?這如何使得?”
紹興李家的家主李京拜道:“盟主,我等計議已決,還望盟主莫要推辭,免得寒了兄弟們的心思。”
“這、這、這…好吧。”岳不群應道:“諸位叔伯兄弟,你們的深情厚意,岳某心領了,日后,這天下會盟主令,岳某盡可能的少出,畢竟咱們天下會還有九大長老嘛。有什么事物,可先由九大長老會合商議,只要七成同意,那就沒問題了。除非發生長老們都定不下的事來,又或長老犯事,那時方能見著我的盟主令。”
眾人聽了之后,全都心中一寬。看來盟主這“君子劍”果真是謙謙君子,真大權在握,也不橫行霸道,值得大伙的信賴。
食過飯后,在天下會董事中年紀最大的卜世臨在前引領,大伙紛紛的走進秘道中的石室,只見東面是塊打磨光滑的大石壁,石壁旁點燃著數根大火把,照耀明亮。
壁上刻畫的有圖有字,其中第一句“趙客縵胡纓”,一旁又有許多小字對這個“胡”字的注解:“胡者,西域之人也。新唐書承乾傳云:數百人習音聲學胡人,椎髻剪采為舞衣…”
壁上又繪有一個青年書生,左手執扇,右手飛掌,神態甚是優雅瀟灑。然圖中此人,絕非燕趙悲歌慷慨的豪杰之士,但卻以“趙客”稱之,實在令人不解。
卜世臨轉頭看了看深思中的岳不群,問道:“盟主,不知你可看出什么來沒有?”
岳不群緩緩地說道:“卜老,圖中此人儒雅風流,本該是陰柔之象,注解中卻說:‘須從威猛剛硬處著手’,那當然說的是陰柔為體、陽剛為用,這倒不難明白。但是如何為‘體’,如何為‘用’,中間實有極大的學問。莫非是老陰生少陽,柔至極處,轉化為剛猛了?”
“有道理,有道理…”眾人一聽,盡皆點頭贊道。
岳不群見了,不禁哈哈大笑道:“諸位叔伯兄弟,岳某才剛剛過來,還未細解,只是隨口一說罷了,當不得真,還等岳某全部看上一遍之后再說。其他人也可以看看嘛,大家各抒己見,廣納良言嘛。”
“盟主所言極是,神功又豈是一眼就能參悟學會的,大伙多給盟主一些時間嘛。盟主,您請自便。”
岳不群點點頭,舉步又朝其他的石壁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