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蘇家村臨近古潼關,向東北二十余里是潼關關城,向正北十數里是黃河渡口,算來地理位置不錯。只是東南邊不遠卻是秦嶺支脈,商洛山。而這商洛山中,卻有一群百人左右的山賊。
這幾日,山賊們派出了五名探子前來蘇家村左近,想要尋個東進又或北上的肥羊,痛快的劫掠一番。而這五名探子,正好也住在這家客棧之中。
這五個嘍羅早一步坐在前庭用飯,桌子上擺滿了酒肉,邊吃邊瞧著客棧的兩個一大一小的女人,圓圓的大屁服,走動起來,扭腰旋轉著,越看越來勁。
往常也風言風語的逗上那么兩句,吃吃小豆腐。身為店家,拿人的錢手短,不認也得認了。還真不敢放下臉色來,不是說和氣生財嗎。
再說這批人看著雖不像是好人,但出手大方闊綽,此時又是交通要地,沒想會有賊人混到了這里邊來。最多以為是江湖莽漢,過過嘴癮手癮罷了。
今天,他們在屋子里呆得久,肉吃得飽了,酒喝得也足,色膽頓時上升,準備就地取材,這是早就打好的主意。只是岳不群四人的到來,卻叫他們強自耐住了性子。
岳不群四人本是來尋人的,劍都放在馬車之上,有布簾擋著,卻也沒人瞧見。但見岳不群與風不言的形像,岳不群還有幾分的肌肉,但面色清秀,五柳短須,笑盈盈的,不類江湖好漢。而風不言卻是一副大病初愈的落魄窮酸書生模樣。
至于寧中則與岳羽裳,一個是二十五、六的青春白嫩美艷少婦,正是風華正茂之時,一個是四、五歲粉嫩粉嫩的小女童。
這個組合怎么看都是一個良家小富子弟,正帶著妻女攜同帳房去村里收租的模樣。這五個探子心中頓時有底了。
這回屋里從幼、少、青、壯,各類女人的條件皆都滿足了,無論是誰,再按捺不住性子了。
三名賊人先盯著岳不群四人不動,另兩個賊人跟著前往廚房忙碌的一家子,抽的愣子逮起桌邊的趕面杖,身在那老板的身后就朝腦袋猛劈下去。
那客棧老板的身子不弱,似懂些拳腳,忽感頭上生風,本能的反應是偏頭側背,扭身出拳,腦袋被掃著一點點,只是火辣辣的痛。
左手模到了砧板上的菜刀,回身一記“力劈華山”,口中嚷道:“直娘賊!你們膽敢殺人打劫?來人呀!”
下手的人一看失手,拔出長刀連砍三刀,那賊人探子的身手不弱,工夫也到家,沒等客棧老板叫完,便一刀斬飛了他的頭顱。要不是因酒喝多之故,只需一刀,根本不會讓他叫出聲來。
而廚房里面的兩個女人,早就給刀橫在脖子上,連氣都不敢喘上一口。等最先下手那人準備找尋那個男孩時,那小子鬼精靈,見親爹同人干起來了,急向后門跑去,邊跑邊呼叫:“快來救人呀,他們要殺死俺爹…”
追在他身后的那賊人環境不熟,也不敢單獨追去村中抓他回來,只得又返了回來。而屋子里面的那個賤人,居然沒有對那兩個女人動手動腳,反而躺在了地上,一動不動了。等他驚悟過來時,身后一個拳頭直飛而至,頓將他那堅硬的頭骨如同西瓜般打破,白色的腦髓撒滿一地。
岳不群與風不言滿面陰沉的看著狼籍的客棧,而寧中則則抱著岳羽裳躲回了馬車,不令女兒被嚇到了。萬萬沒有想到,只是半分鐘的時間,方才還招待自已的店老板就倒在了血泊之中。
所幸今日有岳不群四人上門,那五名賊人的探子,被岳不群二人以迅疾的重手法全部殺死,險險救下了木呆呆的店老板娘與她的女兒。
面對兩個傻了一般的女人,岳不群二人也不知該如何處理了,有心喚下寧中則來,卻突聞屋外一聲虎喝:“大膽匪類,膽敢在我蘇家村殺人,華山弟子蘇不非在此,拿命來。”
一道身影猛然撲入廚房,劍光霍霍,殺氣凌人。只是當來人一見岳不群二人時,整個人頓時呆住,長劍墜地,身子連退,一直退到了門板上,面白如雪,口中更喃喃自語著什么。
來人是一名二十六、七歲的瘦弱獨臂漢子,個子很高,但瘦的皮包骨頭,還沒有八十斤重,頭發灰土草結,隨意的朝后披散,胡須邋遢,滿面的宿醉模樣,酒氣依然未消。
上衣百結,褲腳一長一短,沒有穿鞋,地上的長劍更是銹得看不出本來的面目。
岳不群轉頭看了看風不言,只見風不言面色沉痛,上前一步遲疑的問道:“蘇師弟…十年未見,別來無恙…”
那獨臂漢子露出了一個十分難看的笑容,冷笑道:“托你氣宗的福,蘇不非這十年來過得極好、極好。”
這正話反說,叫風不言無從搭話。一旁的岳不群只能上前兩步,拱手說道:“蘇師弟,愚兄岳不群,不知你還記得我嗎?”
“嘿嘿,寧大掌門愛女的跟屁蟲,劍氣之爭第一個被斬的窩囊廢,蘇某便是想不記得,只怕也不成啊。咦,你那天居然沒死?嘿嘿,原來是穿死躲過了一劫啊。”獨臂漢子蘇不非一臉嘲弄的模樣說道。
岳不群揉了揉鼻子,有些無語,但還是拱手強笑道:“蘇師弟這十年來就隱居于此?卻叫愚兄好找啊。”
“嘿嘿,十年了,氣宗終于是要斬草除根了么?”蘇不非一臉無謂的說道:“說來,某在十年前,早就該追隨著師父師兄們去死了,如今茍活了十年之久,還是免不了一死啊。嘿嘿,來吧,姓蘇的準備好了。”
風不言垂頭不語,岳不群連連搖頭,劍氣二宗之間的仇怨,只怕不比與魔教來得稍少。兩宗之間想要好生的說話,只怕難如登天。
岳不群想了想,從懷中取出得自田伯光的銀票,摸約在三、四千兩左右,放在了一旁的菜案上,說道:“蘇師弟,今日我們純粹是來探望你的。你既然依舊對咱們怨氣未消,那我們就先走一步了。這些錢,算是華山對你的一點補償,還望你收著,日后好好的過日子吧。你年紀也不小了,該討一房媳婦,傳宗接代了。”
蘇不非嘿嘿嘿地冷笑不斷,“真大方啊,這是多少錢?一千兩還是兩千兩?氣宗想要拿這點錢就收買了我蘇不非,我蘇不非又豈是貪財好貨,背信棄義之輩。”
岳不群誠肯的說道:“蘇師弟,你誤會了,這錢純粹是華山派對玉女峰上,劍氣兩宗無腦的自我毀滅事件,死難華山弟子的一個補償,你只是第一個。蘇師弟,請你記住,這不是氣宗對你的施舍,而是華山派對你的撫恤。”
“不是施舍,而是撫恤?”
“對,是撫恤。”
“玉女峰上無腦的自我毀滅事件…”
“是,兄弟慘殺,敗的故然一塌涂地,勝的亦痛徹心菲。雙方都可算是敗了,因為華山派幾乎也毀了。”岳不群嘆息道:“如今還留在華山上的,正在收拾十年前的爛攤子,不知何時,方能重現十年前華山派人才鼎沸時的模樣。”
蘇不非搖搖頭,痛哭流涕的叫道:“縱然有一日華山派復興,可這又與我劍宗有何關系?”
岳不群斬釘截鐵的說道:“就憑你之前一句‘華山弟子蘇不非在此。’今后的華山派,無論是何宗主政,另一宗都該與榮有焉。因為,無論劍宗亦或氣宗,都是華山弟子。排斥,貶損,都是自斷手足,禍亂門派之舉。”
“嗚嗚嗚嗚…”蘇不非抱頭如同一個孩子般的痛哭失聲起來,縱然心結未解,但至少對氣宗的仇怨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