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吳若雪時,這剛強倔強的女人還是那么的惹人…注目,只見吳天德這半大小子被她追著打得滿頭是包,一幅可憐兮兮的樣子,跑到岳不群身后躲了起來。吳若雪卻還不依不撓的想要繼續追打。
話說這種類似后世外向型的女人,岳不群并不太感冒,所以任憑吳天德叫著姐夫,吳若雪叫著相公,但岳不群始終對她沒有太深沉的情意,只是當朋友加親人一般的處著,少有男女之情愛。
“行了。”岳不群被晃得眼花,只能出聲說道:“天德莽撞,你這當姐姐的也不淑女,一家人都這般的急強性子,乃是先天,誰又能怪誰。”
自認岳家媳婦的吳若雪終不敢在岳不群面前放肆,只得委屈的小聲問道:“相公,天德說你有法子可幫我爺爺平反?”
岳不群想了想后,好像自已除了找皇帝之外,也別無法子。但這種小事去找皇帝,似乎不值當,于是說道:“我跟東廠的廠公認識。”
“什么。”吳若雪吃了一驚,問道:“相公認識東廠的廠公羅祥羅大檔?”
“嗯…是吧?他叫羅祥啊。”
吳若雪撫額苦笑道:“相公,你跟這羅太監相識,難道竟不知他叫什么不成?”
岳不群點點頭道:“嗯,君子相交貴以心和,姓名不過一個代號罷了。”
跟太監交往,居然也能扯上君子之說,吳若雪是徹底的無語了。
只聽岳不群說道:“這羅太監曾叫我去烏衣巷幫什么人,如果我去幫了,說不定就能向他討個情面了,正好幫你爺爺平反,讓你吳家恢復世襲的官職。”
“哦,烏衣巷?去幫什么人?”吳若雪好奇的問道:“他羅太監位高權重的,竟還需你的幫忙?”
岳不群搖搖頭道:“不知道,明天去看看就知道了。”
這回答聽得吳若雪直翻白眼,若不是吳天德親眼見到岳不群是從皇宮之中出來的,早就懷疑他吹牛不打草稿了。
岳不群飲了一口清茶后問道:“去年你們吳家的馬隊忙了大半年,一共賺了多少銀錢啊?”
吳若雪想了想后應道:“去年才剛剛接觸韃子,雖有伍老賊當年的商路在,但畢竟還不熟悉,只去了一趟試水。來回賣去貨物后,共賺得八千兩銀子的純利。幾家一分,就沒剩多少了。年關時,讓人給華山送去了三千兩聊表心意。今年路熟,來回可跑好幾趟,想來會賺得多些吧,預計將在三萬兩銀子以上。”
“嗯,塞外可有什么地方可以建堡,就地處置收來的皮毛與牛羊肉?”
“韃子的鄂爾多斯部與土默特部共同答應咱們,可以在原九原城的舊址上建立商堡。如果咱們日后能給他們帶來大量的急需物資,他們還同意劃出方圓十里之地賞給咱們墾殖。”
方圓十里之地,就是以十里為半徑做圓的一大片地方了,也就是一百平方里的地方,差不多后世一個小鄉鎮的面積。只要販賣物資就給土地,這蒙古人倒也大方啊。
與吳若雪又閑談了幾句,岳不群就準備送客了。但吳若雪卻扭扭捏捏的問道:“那個,相公,你到底什么時候才肯娶我過門啊,妾身都二十有四了…”
一問及此事,岳不群就是一陣頭痛,古人怎么就這么死心眼呢,還真非自已不嫁了。撓撓頭想了想后,自已自來此世之后,與自已有關的幾位女性,好像就沒有一個算是愛情的。
與寧中則屬于天定,不算愛情。與嚴玉容屬于竊愛,不算愛情。與燕心婷嘛,有點像,但又仍不能稱之為愛情,與吳若雪及鄭明珠也都與愛情無關,難道自已并無真愛之心?不懂什么是真愛?
岳不群只能含糊的哄走了吳若雪,實在躲不過,也只能將就著娶了,反正此時是男權思想嚴重之地,就連韋小寶都能娶七個老婆,沒有一個是有關愛情的,自已又為何為難自已,一直向外推卻呢。
第二日一早,岳不群就攜吳家姐弟向烏衣巷而去。一進烏衣巷,就嗅到散發在空氣中的污濁之味。低頭一看,也不知是什么污水四溢橫流,遍地都無可以落腳之處。兩側的土木破屋長年不經修補,有時都分不清楚哪里算門,哪里算窗。
強忍著進入巷中,并不見絲毫的生氣,若說沒有活人,卻也不見得。只見一雙雙死魚般的,冰冷無情的眼睛,死死的從黑暗之中的屋內盯視著岳不群一行三人,那股子怨恨、陰毒、夾雜著死志的戾氣撲面而來,讓人不寒而栗。
向來剛強倔強的吳若雪,此時也死死的抓著岳不群的胳膊,悄聲問道:“相公,他們究竟是什么人?”
饒是神精大條,個性外向張揚的吳天德,此時也悶不作聲,側耳靜聽岳不群的回答。
岳不群凝視著不遠處,一個半躺在墻根下,卻身無片縷,早已死去多時的蒼桑老者。看他鐵青蒼白的身軀骨瘦如材,渾身不過五十斤重,但是腹部卻鼓漲如球,像極了書中所言吃觀音土漲死的模樣。再看看他青黑色的面容,下巴光光,無需再去翻動他的雙腿,就知他也是一個閹人。
岳不群閉眼深深的吐了口氣,悶聲說道:“他們是閹人,是一群自閹之后,卻無門路進入皇宮求活的苦命閹人。”
“啊…”吳若雪驚呼出聲,接著又死死的捂住嘴,小聲的問道:“那那那這巷子中到底有多少…這種人啊?”
岳不群朝巷子深處望了望,估計著說道:“少則幾百,多者上千。若雪,天德,速去采購糧食,叫人前來熬制稀粥賑濟他們。”
“哦哦,好好。”吳家姐弟慌忙轉身就跑,去尋自家的人手去了。
岳不群深深的看了烏衣巷一眼,心中了然了羅祥的心思。他想必也是從這里入宮的,但他如今的身份與地位再是高貴,但卻始終無法解決掉烏衣巷的這個難題。
沒有人愿意自已閹了自已,只為前往皇宮去侍奉那個皇帝。百姓的貧苦生活,與走投無路的際遇,才是他們自閹已身的原罪。然而頭腦簡單的他們并不知道這個世界的真正黑暗,想要入宮并不是自閹就行了的,那還要有門路才成。沒有門路的閹人,只能是待在這烏衣巷中等死罷了。
自已若是不知曉此地的境況則罷,既然知曉了,那就一定不能輕易的放任他們不管,自顧自的離去。在這一瞬間,岳不群仿佛與傳說中的地藏王菩薩神心相合了一般,心底的慈悲之意大作。也真正的懂得了地藏王菩薩那句“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名句真義。
“如果這里便是餓鬼地獄,那我就把他變成天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