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李素等人商量計劃的時候,齊木商船已經是駛入了離京城南碼頭。作為大乾的都城,離京商賈云集,貿易興盛,作為離京最為繁華的碼頭之一,城南碼頭自然也是人生鼎沸,車馬川流不息,喧囂聲,爭吵聲,悠悠回蕩在碼頭之上。
人群中當中不時能看見造型粗獷的胡人,正趾高氣揚的指揮著苦力搬運著商船上的貨物,甚至偶爾還能看見金發碧眼的西域商人,正一臉好奇的打量著這座不夜城。
百余艘三四層高的樓船,零零散散的停泊在碼頭之上,各式各樣的旗幟在冷風中嘶嘶作響,遠遠望去,倒也是蔚為壯觀。
身穿青袍的士子,持刀佩劍的武林人士,相處怡然,在樓船與甲板之間來來回回。
畢竟是國之中心,這座兩朝為京的都城,其中的繁華自也是十分引人注目的,所以盡管他們一身塵土,滿身疲憊,但他們仍是不介意用一副極盡歡喜的模樣,打量著這座都城,忙碌熙攘是這片地方的主旋律。
當然相比于這些外在的繁華,這些飄泊客們最關心的,還是這座不夜城所蘊含的機遇。
一貧如洗的清寒士子,懷著滿腔的壯志未酬,在名利場當中跌爬滾打,最終上打天聽,平步青云,成為權勢富貴的弄潮兒。飄泊江湖的浪蕩劍客,懷著對成名江湖的渴望,在刀光劍影當中搏命廝殺,最終以一手精妙劍術,挫敗強敵,成為揚名江湖的豪杰俠士。
這些本應該出現在戲劇話本里邊的橋段,如今卻在這座城池里邊每日頻繁的上演著。
成功與失敗這片土地上交替循環。
這里是離京,這里是奇跡之城。
不過就在這些懷著對成功渴望的投機者們,在打量這處繁華,目光無意識掃過路邊某座馬車的時候,眼中總是會露出幾分驚艷之色,心里邊暗自感嘆,這等俊美,果真是離京人物。
就見造型厚重華美的馬車旁,一位身穿白色衣衫,做士子打扮的士子,正不時掃量著路過的行人,士子鵝蛋臉,細眉薄唇,肌膚細膩,滿頭秀發也是被黑色發帶歸攏的整整齊齊,此時似是因為天氣炎熱的緣故,正輕搖折扇,倒是更添幾分瀟灑飄逸。
又過片刻,見行人當中仍是沒有自己想見到的人,俊美士子眉頭微皺,手中折扇搖動的頻率悄然加快了不少,隨即碼頭那邊也是有位壯漢急忙向這邊趕了過來,及至近處,他小聲說道:
“小…公子,那齊木商船以及靠岸,可是上面仍是沒有見到姑爺他們的身影。”
“這不可能啊!”俊美士子眉頭緊鎖,“從東平府到離京,算算時間,現在應該已經是到了才對,你們可看清楚了。”
“絕對看清楚了。”那壯漢說道:“云三還親自上船去看了看,結果仍是一無所獲。”
說話間,遠處又有名壯漢穿過人流,腳步匆忙向著這邊趕了過來,“公子,不好了!”
俊美士子急忙問道:“云三可是有什么情況?”
“方才我在船上沒有尋得姑爺的身影,就尋了個船客問了下,結果…。”名叫云三的男子,猶豫了下,說道:“結果他們說,商船在路上行駛的時候遭遇了打劫的…”
聽著這話,俊美士子嘴唇微微抖了抖,臉上的血色放佛在瞬間被抽空了一般,蒼白的可怕…
南國的夏季總是持續異常的久,而在這個時間點,遙遠的北方也是早早的進入了下個季節,枯黃的樹葉鋪天蓋地的鋪滿了整個燕山的地面,只余下光禿禿的樹干在秋風當中巍然不動。
秋風掠過之處,盡是一片蕭瑟,不過在這無情的蕭瑟當中,孕育卻是豐收的希望。
一望無際的關東平原上,一片忙碌景象。
飽滿至垂腰的麥穗,在夕陽的余暉下,映襯出金黃的光澤來,隨即便被雙枯瘦黑手上握著鐮刀給無情的收割,而這樣的情況此時正發生關東平原的每一寸土地 上。兩旁的田埂地上,數名孩童在那里追逐嬉鬧,歡聲笑語隨著秋風悠悠飄的好遠。
燕京就這樣靜靜的盤臥在這片廣闊的平原上,在無盡秋風中勾勒副冷酷的弧來。這座北雍的都城歷史上曾經是前秦的邊境重城,數百年下來,在經過不斷的擴建修葺之后,御敵的作用卻是逐漸被擱置下來,只余下斑駁的城墻見證了 它曾經的輝煌。身處在這種冷寒的環境當中,北國百姓的性子也是顯得粗烈豪放的多,這種粗烈往往也是能通過嗆人的烈酒,或是粗豪的說話聲表現的淋漓盡致。
燕京雖說被立為北雍都城已有數百年的時間,但這種豪放的性子早已經滲透進每個燕京百姓的血液深處,成為這座城市,乃至于這個國家的符號。
到底是北雍的都城,黃昏時分,燕京城南的街道上仍舊是人流熙攘,熟人相見的寒暄聲,小商小販叫賣的聲音,亂哄哄的充斥在城南這邊街道上,而大多數人行人還是緊了緊身上的厚衫,腳步匆忙的向著家的方向趕了過去。
不過值得注意的是,與這條街道相隔沒多遠的某處巷道,雖說人流依然擁擠,但相較于別處的喧嘩擾攘,這里確實顯得僻靜許多,細細觀察下去,卻是不難發現,百姓們在望向巷道某處的宅院的時候,眼神當中便會不自覺的露出幾分敬畏之色。
而這相當罕見的一件事情。
要知道北雍百姓性格豪放,若是遇見不平之事,若是占理,便是天王老子,都敢上去理論及分,更何況這種大路朝天,各走一邊的事情。
事實上那座宅院也確實非同凡響,不過北雍豪富之家何止千萬,這么多深宅大院隨便拎出來一個都要比這個宅院看起來富麗堂皇。
但不管是王公貴族,還是朝廷大臣,在這所宅院面前,都要默默的收斂起自己的恣肆放縱,盡量讓自己保持一種謙卑謹慎的姿態來。
能讓這座普通宅院變得非同凡響的,自然是因為里邊住了一個十分了不起的人,這里邊住的不是別人,正是北雍國師。
蕭湛,蕭漸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