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那兩個大叔抓走,然后賣到英國,導致和妹妹分離長達九年的時間,雖然九年只是虛數,實際沒有那么長。
但也并不短。
所以。
有對他們心懷怨恨么?
沒有。
一點都沒有。
那個瘦弱男人并不是壞人,魁梧男人也只是脾氣暴躁了一點,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恐怕也不會做出那種事情。
原諒他們?
雖然可以理解,但做出這種事情的人,是無法原諒的,也絕對不能原諒,最起碼,白蘇永遠都不會原諒他們。
沒有怨恨、不會原諒。
“唉。”
糾結這些,已經毫無意義,因為那兩個大叔早就已經死了,在芙蘭達她們離開的那天晚上,他們就已經死了。
伴隨著死亡,一切煙消云散。
“前輩!”
初春飾利有些不高興,因為剛回來就看到白蘇在喝酒,雖然是啤酒,但喝得有點多,桌子和地面都是空罐子。
她剛才沒注意,還踩癟了一個;空氣中彌漫著啤酒的氣味,讓她感覺很不舒服,趕緊去把窗戶和陽臺門打開。
夜風凜冽。
窗簾被風吹得高高揚起,房間里的一些輕飄飄的東西也被風吹起來,初春飾利便趕緊把那些東西都給收拾好。
五月的氣溫還不高。
有點冷。
一直趴在桌子上、仿佛早就睡著的白蘇一個激靈,腦袋離開桌面,坐直身體,打著哈欠伸伸懶腰、揉揉眼睛。
忽然感覺光線有點不足。
轉過頭。
發現初春飾利站在他的旁邊,正好當著電燈的光芒,視線往上移動,略過貧瘠的胸部,很快就看到少女的臉。
她有些不高興。
“前輩怎么又喝酒了呢,不是說好不喝了嗎?”軟糯的聲音,發出無力的威脅,“再這樣我就把你趕出去哦!”
“初春啊!”
白蘇那有些醉意朦朧的臉,露出無法讓人討厭的笑容,順手從桌子上拿起一罐還沒有喝過的啤酒朝她遞過去。
“要一起喝嗎?”
“不要!”
少女想都沒想就直接拒絕,于是白蘇便打開罐子仰頭喝起來,讓初春飾利深感無奈,也只能坐下來收拾殘局。
將空罐子都裝進垃圾袋里。
一邊收拾、一邊詢問“前輩,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嗎?要是這樣可以跟我說,喝酒的話,對身體不好。”
“唔唔…”
白蘇邊喝邊回答,啤酒順著他的嘴角流出來,一些直接滴落到他的褲子上,一些順著下巴、脖子流到衣服上。
這讓初春飾利更加不高興“喝完再說!”想想感覺有點不對,于是趕緊補充“不對,不能喝了,趕緊放下。”
說完,又扔下手中的空罐和垃圾袋,動手去搶白蘇手中的啤酒,然而白蘇已經喝完,她只能搶到一只空罐子。
“哈哈。”
白蘇笑了起來,又抬起頭看向初春飾利,卻發現咬著唇,像是很不高興、又像是很委屈的樣子,又有些尷尬。
“好吧好吧,不喝了。”
“真的?”
“真的真的,我保證!”
“哼!”
初春飾利還是不高興,但依舊選擇相信男人的鬼話,同時也選擇性地忘記白蘇已經向她保證過很多次的事實。
然后繼續收拾。
白蘇則是趴在桌子上,看著忙碌的初春飾利,笑呵呵的“少女喲,這么容易相信男人的話,小心以后吃虧啊!”
少女轉過頭,看向白蘇,心里有些疑惑,因為今天晚上的前輩和平時好像不太一樣,顯得有些過于…輕浮?
好像有點不太準確。
不過。
也差不了多少。
“前輩。”
“嗯?”
“真的沒問題嗎?”
白蘇和初春飾利對視著,那雙純凈的眼眸,讓他有些自慚形穢;那眼眸中帶著的擔憂,又讓他感到些許愧疚。
感覺和妹妹一樣呢。
“沒事。”他咧開嘴,露出很難看的笑容,“只是突然就明白‘人被殺、就會死’這個亙古不變的真理而已。”
“那是什么?”
初春飾利很想要吐槽,但仔細想想,這句話似乎也沒什么問題,邏輯通暢、簡單直白,簡直就像是千古名言。
所以沒有吐槽,只是有些擔心,快速將空罐子裝進垃圾袋里,拿到玄關那邊放下,又走回到白蘇身邊坐下來。
想要詢問,又有些遲疑“前輩…”
“嗯?”
白蘇再次和初春飾利對視,發現她眼神中的擔憂和遲疑,略一思索,就明白她的此時的想法,心里感到好笑。
也感覺暖暖的。
“別擔心。”直接伸出手,摸摸她的腦袋,就像小時候摸著妹妹的腦袋一樣,“我家人都很好,沒有人去世。”
“那…”
“只是以前有交集的人,好像死了而已。”白蘇搖搖頭,有些感慨“原來除了生離之外,還有死別的呢!”
生離,還有重逢日;死別,再無相見時。
初春飾利張張嘴,想要勸慰,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因為在死亡面前,一切勸慰的話語,都是蒼白無力的。
是毫無意義的。
她明白。
所以突然就理解白蘇為何會喝酒,他的心里裝著太多的事情,或許想要大醉一場,暫時性地把那些全都忘掉。
但他沒有喝醉。
很清醒。
還忍不住大笑“死得好啊,少了兩個禍害,所以才要喝酒,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嘛,哈哈哈!”
“前輩…”
“別擔心,我是在高興呢,畢竟仇人死了啊,害得我和妹妹分別這么多年的仇人,真是惡人有惡報啊,哈哈。”
初春飾利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哈哈大笑的白蘇。
他在笑。
肆無忌憚地笑著。
然后。
突然嘆息。
“唉。”
右手扶著額頭,讓她看不見他的臉,只能看到嘴角邊,掛著苦澀的笑,或許真的高興,又或許,真的在傷心。
讓她不知應該如何是好。
“吶,初春。”
“嗯?”
“將來的某一天,我和你也會分開的吧,生離會到來、死別也會到來,而且不僅是和你,和所有人都一樣。”
初春飾利依舊沒有說話,只是感覺壓抑,仿佛心臟被人用手抓著,連跳動都是那么的困難,甚至將呼吸遺忘。
從來沒想過,和白蘇分開的事情。
但是。
總會到來的。
“或許我應該感謝他們,讓我明白這個道理人生苦短,應該好好珍惜,不要等到失去之后,才追悔莫及。”
白蘇說著,又直接站起來,或許是因為被酒精麻醉的原因,身體有些搖晃,看起來似乎很容易就會摔倒一樣。
正在發呆的初春飾利回過神來,趕緊站起來扶著他“前輩…”
“妹妹。”
“我要去找妹妹。”
他說到。
然后就想朝玄關那邊走去,人生太過短暫,指不定什么時候就會結束,如此有限的時間,應該和妹妹在一起。
也只想和妹妹在一起。
但是…
“太晚了!”
初春飾利拉著他,不讓他出去,因為心里莫名的有點害怕,仿佛現在放手讓他離開,就會徹底失去什么一般。
會失去什么呢?
不明白。
也沒有時間去思考這種問題,只是給出一個很合理的理由“已經很晚了,明天再去吧。”
一陣沉默,然后點點頭。
“好。”
明天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