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確實安靜下來了,而且還很清醒,只是有點懵,或許不知道現在發生了什么。
“噓。”
白蘇松開她,又示意她安靜下來,然后側耳傾聽,但外面依舊沒有聲音傳來,看來那兩個男人并沒有被驚醒。
于是便松了口氣。
“黑子。”湊到小姑娘耳邊,輕聲解釋著,“什么都別問、也什么都別說,全都聽我的,懂的話就點點頭。”
小姑娘聽懂了,迅速點頭;然后根據白蘇的指示轉過身,背對著白蘇,那被繩子綁著的手,出現在白蘇面前。
首先得解開繩子。
這很難。
不過那是對于一般的小孩子來說的,白蘇和別的小孩子不一樣,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來,但他其實是很厲害的。
用嘴去解開繩子,完全沒問題。
人都有想要做的事情,因此特地做了準備、做了計劃,無奈的是,很多時候做的事情和預想中的完全不一樣。
比如綁架。
如果可以的話,那些綁匪恐怕也不想去做這種事情,至于把綁來的小孩子賣了,那更是一件沒有道德的事情。
甚至已經沒有人性。
為什么?
因為那會造成骨肉分離,如果買家好點,那孩子也不會有太大問題,如果買家不好,孩子恐怕連命都會丟掉。
所以只是想要綁架而已。
真的。
從一開始的計劃就是這樣,但計劃趕不上變化,想做的事情,總是沒辦法做到,因為總會有各種各樣的意外。
小時候想當一個警察、想當一個英雄、想做一個好人,但長大后,警察當不了、英雄當不了、好人也當不了。
為什么會這樣呢?
不知道。
或許命運就是喜歡這樣捉弄人,因此事情的發展往往不會按照個人的意愿進行,會偏得很遠,甚至完全相反。
“不管如何,已經沒法回頭了。”
是的呢。
只要一步走錯,就永遠都沒辦法回頭了,因為回頭的結果是自己不愿意接受的,所以只能沿著這條路走下去。
一直一直地走下去,直到…
“啊!”外面傳來一聲驚呼,聽起來像是個小姑娘,而且聲音中帶著點哭腔,“小哥哥,你是不是流血了?”
“都說了別叫…快跑!”
誰跑了?
一男一女的兩個小孩子?
還真是…
迅速跳起來,一腳踢向躺在旁邊的魁梧男人:“快起來!他們跑了,快點去追,一定要把他們兩個都抓回來!”
“誒誒?什么?”
“快點!”
白蘇失算了,因為他沒想到那兩個人會那么狠,竟然在窗戶下面扔了一些玻璃,他跳下去的時候腳被扎到了。
但他忍著沒有出聲。
“下來。”
說話的聲音有點扭曲,強忍著疼痛將小姑娘從窗戶上接應下來,想要帶著她離開,卻又摔了一跤,割到了手。
小姑娘沒發現他腳上的傷,但看到他手上的傷,被嚇得發出聲音,導致前功盡棄,白蘇也只能拉著她快點跑。
“這不行。”
腳被扎破了,根本跑不快,而且會留下血印,只要那里兩個男人不是笨蛋,就能很快順著血印找到他們兩個。
躲起來也不行。
所以…
“黑子。”
“小哥哥,怎么了?”
“拿著。”白蘇將掛在脖子上的紅繩拿下來,那上面系著戒指,直接塞到小姑娘手里,“把我的話都記好了。”
“什么?”
“到人多的地方去找警察,然后幫我把這個拿給一個叫做佐天淚子的女孩子,她就住在…”
一直跑。
不停地朝著人多的地方跑去。
然后。
她就自由了。
拿著白蘇交給她的戒指,跑到人多的地方搜尋一下,很快就在人群中找到警察,白蘇說了,那是信得過的人。
實際上這種時候也只能選擇相信警察。
“救命!”
這是她對警察說的第一句話,然后斷斷續續地將事情說了大概:他們被綁架了、逃跑了、但小哥哥還在那邊。
只有她自己跑出來了。
道路上。
魁梧男人開著車,瘦弱男人坐在副駕駛座,這是一輛有些破爛的面包車,車主并不是他們,反正是借來用的。
白蘇坐在后面。
“咳咳。”
他感到不舒服,因為被揍了一頓,主要是那個魁梧男人干的,而且下手太狠,白蘇感覺自己內臟都受到損傷。
瘦弱男人正在抽煙。
回過頭。
看了白蘇一眼,或許發現煙霧都飄到后面去了,竟然還很好心地將香煙熄滅,然后拿了瓶水扔到白蘇的身邊。
“洗洗吧。”
白蘇看看他,然后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滿是血跡,衣服上也有,看起來很凄慘,但這并不算什么。
因為手上的傷口已經痊愈。
“倒霉。”
白蘇有點無奈,因為腳上的傷也好了,如果能夠好得更快一點的話,說不定他還有機會跑出去,現在不行了。
幸好那個小姑娘跑了。
“咳咳。”
想要笑一笑,但換來的又是一陣干咳,只能拿起瓶裝水,擰開蓋子,咕咚咕咚地喝了幾口,然后才用來洗手。
瘦弱男人一直看著他。
思索著。
許久之后,才緩緩開口:“你真的是小孩子?”
“是啊。”
“小孩子可沒有你這么冷靜,也做不到你之前做的那些事情,那么輕易就跑了,還懂得犧牲自己保全別人。”
“可我就是小孩子。”
瘦弱男人沒有再說話。
是的。
眼前這個人,確確實實只是一個小孩子,如果不是他早有準備,恐怕這個小孩子還真的能夠從他們手中逃脫。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想不通。
所以也只能嘆口氣,在位置上坐好,打開車窗,重新點燃一根香煙:“你很厲害,以后絕對比我們更有出息。”
“只要我不偷不搶、不綁架不賣人,就絕對比你們有出息。”
瘦弱男人沒有說話,魁梧男人倒是想說,但被他阻止了,和一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小孩子爭論這些,沒有意義。
人不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的、也不是想不做什么就一定能不做什么的。
很無奈。
但這就是絕大部分人所面臨的現實。
“大叔。”洗完手的白蘇看著下面的一灘水,頭也不抬地開口詢問,“買家找好了沒有?要把我賣到哪兒去?”
“很遠的地方。”
“多遠?”
“大概是地球的另一邊吧。”
“…”白蘇抬起頭,有點不敢相信地看著瘦弱男人,“怎么會那么遠?不應該是人比較少的山區之類的地方嗎?”
“你怕了?”
“我只是不想出國。”
瘦弱男人轉過頭,又一次看向這個男孩,此時此刻,他覺得自己的決定是對的,不然這孩子肯定能自己回家。
但賣到國外就回不了家了嗎?
不一定。
“你真的很不一般。”他搖搖頭,又轉過頭去,看向車窗外面,“或許,你以后還能找到我們報今晚的仇呢。”
“被打的仇?被賣的仇?”白蘇似乎不太明白,甚至還露出一個笑容,“不如我給你們出個不會被報仇的辦法吧。”
“什么?”
“華夏再過去的那地方,不是有很多戰爭嗎?我想那里會有很多小孩子,希望你們把他們賣給一個好人家的。”
“…”瘦弱男人又一次看向白蘇,沉默許久,也笑了起來,“很有道理,要不要我們順便給你留一個媳婦?”
“不用了,我只要妹妹。”
“哈哈…”
人生。
真特么操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