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花了十幾分鐘走過那段漫長的樓梯,我們到達了一個升降器附近,眼前的升降器十分簡陋,像是一個粗制濫造的鐵盒子一般。
“這條暗道是這幾年才修建的,再加上也就我們幾個干部在用,所以很多設施都沒能跟上,只能請博士先委屈一下了。”
弗蘭克再次微微躬身,神情恭敬。
“無妨。”我淡淡地說道。
說實話我已經有些厭煩弗蘭克現在的態度了,盡管知道他這樣微小謹慎為了不惹惱我而使這一筆交易失敗,犯下可能從他現在位置跌落的過錯。
只是我活過了一百多年,甚至那些所謂暗部的長老們大多都要低我一輩,見識過無數的大場面,到了現在,自然不會因為一些小細節而遷怒于他人,所以他越是這樣小心翼翼,我越覺得不耐煩。
弗蘭克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不滿,他是個聰明人,之后在剩下的路程里緘默無言著。
不過在升降機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弗蘭克又重新神采飛揚起來。
哐當一聲!升降機的門緩緩開啟。
在我還沒緩過神來的時候,弗蘭克就已經搶先我一步,走出升降機,然后微微俯身,單手伸出做出請的姿勢。
“歡迎博士來到全世界刺客的圣地,暗部本部,我們最自豪而偉大的,阿特羅波斯!”
我抬起頭,看著眼前這位于地底千米之下,似乎遍布了整個巴黎區,猶如神圣殿堂般輝煌又不失威嚴的建筑群,若有所思。
原來是用命運三女神中最后一位切斷生命線的女神來命名這所謂的刺客圣地嗎…倒也很符合暗部刺客組織的本質,以取走他人的生命作為營生的勾當。
而且哪怕是當年受到聯合政府支持的曉,也沒有如此規模龐大的地下建筑,由此可見暗部還真算得上是個大金主。
不過此時在這空曠的地底之下,阿特羅波斯卻有些空落落的。
“原本應該還會有更多的長老來迎接博士的,但是暗部如今的狀況…相信博士也清楚,您的半曉同樣也面臨著困境,才來到這里和暗部達成合作。”
弗蘭克稍稍抬起頭,似乎在觀察著我的臉色。
想在正式談判之前,先用言語試探一下我的態度嗎?真是個急功近利的年輕人。
我微微一笑,“半曉的困境?我說一句不好聽的實話,相信我阿洛瓦盧格納的名字放出去,有的是人替我收拾那個爛攤子,你要明白,我的選擇可不止暗部。”
年紀越大,就越不喜歡和別人勾心斗角,所以我直接把話挑明了,不是半曉需要暗部,而是暗部需要半曉。
弗蘭克顯然沒能想到我會這么直接地向他攤牌,一時愣住了。
因為我和他平時的交易對象完全不同,我占據的是所有的主動權,而暗部是沒有選擇的。
“博士說的是,是在下考慮不周。”弗蘭克額頭微微冒汗,態度變得更加恭敬。
見到他這副模樣,我的神色也放緩了下來,盡量用著溫和的語氣對他說道,“我也不是想為難你,畢竟你以前也和我有過一些交際。”
剛剛在相遇的時候,弗蘭克也是想通過那種方式來拉近和我的距離吧,畢竟當年第一次相遇的時候,就是他把我的錢包順走了,轉眼間已經過去這么多年了…
此時我有些出神,不由自主地陷入了回憶。
“是是是,”弗蘭克連連點頭,然后再次舉起右手,指引著我,“博士,這邊請。”
聽到弗蘭克的話,我中斷了思緒回過神來,邁出了升降機,跟在他身后。
隨后又是一頓左拐右彎,走了一段不短的距離,弗蘭克才把我帶到了目的地,暗部本部角落里的秘密會議室。
幾個半入棺材的老家伙正在那里等著我,盡管他們已經算是病床上躺著等死的老東西,但在現在還活著的時候仍然是暗部真正的掌權者。
哦,我好像也是老家伙,只是比起他們來說,我暫時還能動彈而已。
而他們這次大費周章地把我請到法蘭西暗部本部來,自然也不會只是一個弗蘭克來和我談下這筆交易,他還不夠格。
弗蘭克為我拉開了門之后,便立刻退到一邊,低頭站著候命。
在這場屬于老家伙對老家伙的談判和交易上,他沒有任何發言權。
所以剛剛弗蘭克才會在門口發出那一番話中有話的言語,他不放過任何一個能刷臉的機會。
看來,弗蘭克爬到現在的位置可不僅僅是幸運這么簡單。
不過他到底如何,都與我無關,我和暗部的交集,也就僅僅這一次而已。
“博士,快進來吧。”會議室里傳來了一聲蒼老微弱的聲音。
我抖了抖肩,走進了會議室。
映入眼簾的是幾臺冰柜一樣的機器,斜放在會議桌的周圍,暗部長老們則都帶著呼吸器躺在里面,剛才的聲音是從機器上的揚聲器里發出。
“喲,這都走進棺材了啊。”
我拉開椅子大大咧咧地坐下,不過下一刻便又把脖子縮進了大衣里。
真冷啊,旁邊全是冰柜。
“阿洛瓦,好久不見。”為首的暗部大長老率先出聲道,他無視了我剛才的那句調侃,聲音嚴肅而威嚴。
這位名為巴澤爾伊翁的大長老,是在場所有人唯一一個和我同輩的老家伙,其他或多或少要比我小上十幾二十歲。
“是啊,還記得你當年抱著一把短劍,可憐兮兮地要飯吃的樣子。”我聳了聳肩。
當年這家伙可不是這樣直呼我名字的,一直都是小少爺小少爺的叫我。
在我說出他的黑歷史的時候,他便沒有繼續說話,只是周圍的呼吸聲忽然都粗壯了起來。
過了許久,伊翁再次出聲說話,語氣無奈,“盧格納先生,好久不見。”
“哈哈哈…”我大笑了幾聲,很難有這種機會和同輩的老家伙聊天了,其他人死的死,躲起來的躲起來,剩下的都還在聯合政府的冷庫里呢。
“博士,我們還是來談談這次的正事吧,您和大長老的敘舊…再晚些也不遲。”會議桌上的另一臺機器中傳出了聲音,正是剛才叫我快進來的那位長老,名為約瑟華的“年輕人”。
聞言我臉色一凜,手肘靠在會議桌上,雙手抵住下巴,
“那么,暗部愿意付出的代價,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