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過城門的敵兵,死的死,亡的亡,不是被撞死,便是被踩死。
后面的士兵甚至都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么,只聽得先是轟的一聲,緊跟著頭頂上空飛出來許多人。
一個又一個,密度有增無減,許多人沒等落地便已氣絕身亡,活活被戰馬撞碎了胸骨,傷及到內臟。
瞧見黃忠從城門里面飛了出來,砸翻了好幾個士兵,大家都吃了一驚。
黃忠強撐著站了起來,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做夢也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事情。
城門已經打開了,大軍即將攻進雒城,可萬沒有想到會遇到上千匹突然著火的瘋馬。
再多的話語也無法形容剛剛那驚天一撞的慘烈,其實也就是一瞬間的事,越過城門的敵兵除了黃忠之外,再也沒有一個站著的了,至于那些著火的戰馬,死傷了幾百匹之后,剩下的全都越過同伴的尸體硬從城門口沖了出去。
劉循被這些戰馬一直帶到了城門的后面,此時此刻,城門后面堆滿了尸體,而且堆得高高的,像堅固的堡壘一樣,即便劉循把路讓開,敵兵也很難進城,因為他們必須先從這血海尸山上面爬過去。
以往的攻城戰,哪怕傷亡密度再大,地面的尸體也很難超過半人高。即便有這樣的死人堆,也是零星分部的,可現在的城門后面,就像一個巨大的血塊,血忽淋拉,填的滿滿的全都是半人多高的尸體。
黃的是糞便、紅的是血、白的是骨頭、黑的是肝腸…一眼望去,那血腥慘烈的一幕,即便是久經沙場的老兵也能嚇得吐出苦膽來。
“速速關閉城門!”
劉循站在成堆的尸體上面,倒提著天狼槍,一聲高喊,不僅讓始終懸著心的鄭度松了口氣,益州將士也爆發出了驚雷般的歡呼聲。
“公子還活著!公子還活著!沖啊!”
數不清的益州兵順著尸體往前攀爬,不一會,劉循的身旁便密密麻麻的擠滿了人,張任、扶禁、泠苞、鄧賢都來了。
“馬上關閉城門!”
劉循再次下令,他目光挑釁的看向城門外面的敵兵。
黃忠被撞的不輕,剩下的將士也都茫然無措,他們從來沒遇到過這么可怕的事情。
兩個主將被撞飛了一個,另一個下落不明,越過城門的士兵,那么多人竟然在短短的一瞬間就變成了眼前這道血肉筑起的尸墻,大伙都嚇懵了。
就在他們愣神的功夫,劉循迅速命人清理開門后的尸體,把城門強行關閉。
關閉城門之后,馬上清理其它尸體,這下可熱鬧了,許多士兵都不敢靠前,伸手一抓,地上滿滿的全都是腥氣沖天的血肉,膽小的當場狂吐不止。
“公子!”
鄭度激動的迎上前來,當即跪倒在劉循面前:“卑職死罪,請公子責罰!”
劉循愣了一下,想要把鄭度攙扶起來,見自己手上全是血,本想在身上蹭一下,結果不蹭還好,這一蹭手上血更多了,甚至手上還多了半截腸子。
劉循笑了笑:“鄭公!我實在騰不出手來,你快起來吧。我們剛剛擋住了劉備的偷襲,你何罪之有?”
鄭度自責道:“主意是我出的,若公子有個三長兩短,卑職萬死難辭其咎。”
劉循大度的擺了擺手:“鄭公!命令是我下的,你不必自責,再說了,我從十四歲便開始上陣殺敵,沒那么容易死掉的。”
雖然說的很輕松,但一想起剛才那一幕,劉循心里也覺得太過驚險。
很快,城樓上的哨兵下來稟報:“劉備撤軍了!”
劉循冷笑道:“城門都已經關上了,他不撤軍,難道還等著我管飯嗎?”
張任選出一些膽大的士兵,負責清理城門后的尸體。
劉循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喘了口氣,對鄭度說:“鄭公!剛才若不是你急中生智,想了那么一個辦法,恐怕黃忠已經帶兵殺進城了。”
鄭度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實不相瞞,我從一開始就盼著追隨主公開疆擴土,效命疆場,能把自己這點微末的本領有所施展,哪怕因此而死在戰場上,我也無怨無悔,可一晃這么多年過去了,卻始終沒有機會,直到遇到公子,老夫才勉強有了獻丑的機會。”
鄭度這番話別有一番懷才不遇的悲涼和苦訴,跟著劉璋,就算腦子生銹,他也沒有半點施展的機會。
只有戰場,才是他最喜歡的地方。
劉循勸道:“鄭公!你現在也不老啊,放心吧,等打退了劉備,以后有的是機會。”
“公子!你說的是真的?”鄭度激動的眼珠子都亮了。
劉循認真的說:“那還有假,這十分天下,九分在別人的手里,只要我活著,這樣的局面就必須改一改,想不被別人吞掉,就必須讓自己強大起來,我要讓漢室在我手中重建天光!”
鄭度深深的凝視著劉循,劉循這番話也讓他略顯蒼老的身體里的血液一瞬間變得沸騰奔涌起來。
鄭度當即肅然拱手道:“公子!鄭度不才,愿效犬馬之勞,為重扶漢室,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活了半輩子了,如果不是劉備突然率軍入川,鄭度已經做好了打算,再混幾年便選一個僻靜的山水田園頤養天年。
從年輕的時候,他就特別向往戰場,并不是說他喜歡沖鋒陷陣,而是喜歡享受參與其中的那份成就和快意。
是劉循給了他機會,先是站出來公開支持堅壁清野的計劃,又讓鄭度隨軍參議軍情,雖然才打了幾次仗,但鄭度已經發現自己又突然變得年輕了,身體重新煥發了活力。
尸體陸陸續續的從城門洞抬走,突然,一個“尸體”猛的動了,一腳把身后的一個益州兵踢翻在地上,踉蹌著從地上爬了起來,徑直沖劉循這邊沖了過來。